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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我就知道你会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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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最终停下，眼前除了满目的荒芜似乎没什么特别。若我扭头看向身侧，能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高耸的山头，乱石密布。百米远处似乎有一块直下的断崖，火山口位于悬崖之下，随着靠近发出越来越震耳的轰鸣，
我小心摸索到断崖边，距离断面有个十米的距离。黑色和白色的烟雾不断从崖底升腾而上，弥漫出硫磺的味道。不用完全俯瞰下面，就能感受到了灼热的火山气息。
火山是个宛如蒸炉般的大地裂缝，会不断地传出阵阵隆隆，散发引人坠落的魔力。
不必担心安全问题，卢卞和卡琳把所有人都看得很紧，而且大家也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如果想要靠近火山，就必须在距离火山口二十米的地方系好五点式的安全绳，安全绳靠埋在地表下的沉沙袋作为支点，如果胆子大一点，卢卞甚至允许好奇的人稍微深入悬崖以下看一看，甚至说，他很期待有人能这样尝试一下。
其他人在拍照，笑着聊天，惊呆于脚下的熔炉……又或者，心事重重地琢磨着什么——是啊，火山真是个毁尸灭迹的好地方。
他们都在很活跃地聊天。只有我心情复杂，把自己浸在回忆中，不想走出。
我清楚这大概是自己最后一次站在这片阴沉的地面上了，我没有感受到什么惋惜。为了与爱人永远在一起，我必须决定……消失在世界上。
没多久，我们找到了一处绝佳的烧烤地点支起大伞。肉香四溢，炭火温暖，伴着露天美景——白天的月亮尤其特别。脚下寸草不生，没有虫扰，清净自在。
不过，这些于我而言都无关紧要。我的心思全然落在身旁爱人身上，只能佯装不经意，偷偷瞥上几眼。
卡琳捧出来一个纸盒，里面是十几个他们情侣为聚餐烤的小蛋糕。她说这种蛋糕凉的反而更好吃，不然就在我们刚到科考站时新做了。
“黑尔瓦里喜欢抹茶还是巧克力？”她问着，挂着浅浅的笑。
“呃……这个……”
“卡琳姐，我哥不爱吃甜的……不过我可以分他一小块让他尝尝。”帕拉恰插嘴道。
“哦，好吧。那还蛮可惜的，”滋滋的烤肉声中，卡琳轻轻歪头，目光落在……安布罗斯先生的小少爷上。后者正在往嘴里送一小口奶油，显然在得知这点后落寞了许多。
“舍尔拉尔之前还和我们说，想亲自烤甜饼给你吃……看来小舍尔要做点别的才好了。”卢卞随意地聊着，似乎在暗自安慰情绪。然而被讨论的对象还是一副迟缓的模样，像被抽走了一丝魂魄。
我……有点生气了，生帕拉恰的气。
神知道我多想吃他亲自做的甜食，只为了我而做的甜食。
但帕拉恰，把一切美好的憧憬都戳破了。
大家随意聊着，话题不限于科考的日常，科考站天台上的落日，以及猜测安布罗斯先生干嘛去了——我们出发去火山口之前，收到了来自安布罗斯号码的消息：在飞机上没有网络，才看见消息，你们玩得开心。
天色渐沉，一行人把东西收拾好再逗留一会儿，就要回科考站休息了。
夏风并不炎热，红陀岛的漆黑天空可以配得上一句清澈透亮。
回到二楼尽头的卧室时……角落里男孩子戴着眼罩，看起来已经睡熟了。
小小的身影缩在长板床的一角，似乎极力在留出更多的空间交给别人。四周黑漆漆的，只有月亮撒下些许轻纱。虽然躺下来也并不能贴到他，甚至只是遥遥相隔，但我脸绝对红了。
爬上床板的重量引起几阵轻轻的咯吱声。我捏上被子的一角，一想到和喜欢的人一起睡，就内心忐忑。
但，随着一阵内心的纠结。被子被团着抱了起来，未用过的被子在怀里的触感柔软清凉，好像染着月光的轻柔。
走了。去客厅的沙发上睡。
开门后，走廊的昏黄光线映入眼帘。一路上的风景似乎都褪下了一层颜色，直到真的躺倒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才让安心的黑暗重新占据理智。
很可惜，很可惜，我觉得很可惜。但睡沙发其实也挺好的。
我对他的感情难以自拔，如果真的睡在他旁边，我可能真的会忍不住贴过去，甚至幻想只是轻轻亲一口的话，并不会被发现。
也许他会被吵醒，会突然意识到一个身影正覆在他的上面，把他围困起来。即便不害怕到跳起来，也会叫喊出来吧。
所以，沙发也挺好的。
沙发不是用来睡觉的，但清早起来的时候，身体上的感觉并没有想象的狭窄难受，即使早起也是——早起是为了不让其他人发现有人在睡沙发。
人是会感觉到难堪的。其实我也一样，我可不希望有人知道我们分开睡的事。
在红陀岛的第二天，我们去了海边，也在科考站下棋、看书、聊天，一起做晚餐。
下午，我去了一趟科考站的天台。
站在火山岛破败的天台上，海风呼呼拂着脸。夕阳西沉，把整片天空都染成了橘子色，晃得人睁不开眼。
“黑尔瓦里，回头。”身后突然传来安布罗斯沉沉的，独特的声音，引得身体全都麻了。循着声音微调几步，才发现在五米远的堆砌箱子旁，倚着一个熟悉的轮廓。
米黄色糟乱的长头发下，是一件覆盖到了小腿的暗红色带披风袍子，在夕阳下散发恐怖的气息。
“……我想得没错，”我轻声说道，声音挟着轻轻的沙哑感，“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而且，为了不让众人起怀疑，担心发生了失踪事件，你还给我们发了虚假的消息。”
“……是这样没错，你怎么发现的？”他站直了身体，显得极其严肃，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震惊。
“你可别想多，我只是在大家出发前，提前去了飞机停车场看了一下而已。行李直升机末端的空间很隐蔽，盖着一张巨大的塑料布。一般人确实不会看这里，用来藏点什么……确实很不错。”
说罢，空气凝固了几秒，我心跳怦怦的，但也尽量不让声音颤抖。夕阳下的风似乎因这段不同寻常的对话，变得更黏滞了。
“你想做什么？”我问，几乎是没话找话。
“这不是很明显吗？还用我亲口告诉你？”
我服了，映入我眼帘的，明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但他说出的语言，却是如此冰冷。
空气又沉默了几秒，直到堆砌的箱子旁的空气再此出传出声响，轻飘飘地飘过来。
“黑尔瓦里，你是不是很想杀我？因为我对你做的事。”
半明半暗光线下，安布罗斯的头发反射着丝丝的金光，波浪形轮廓的宽帽子投下阴影，在此之下，是一副不为所动却苍白的表情。
“怎么可能……我会被抓到的。”
“撒谎……你内心就是这么想的，你就是想让我死。我对你太了解了，黑尔瓦里。”
我承认我确实说了违心的话，好像这样能让自己良心更过得去一样。
“那大概是这样吧——所以你搞这一出，到底是想怎么样？”
“我是要告诉你，我满足你。”
“什么？”
“我满足你……想让我死的愿望。”安布罗斯的声音带上了阴郁的气息，“怎么，不信任我吗？”
“你在鬼扯什么？”
“我可不是在鬼扯。明天，在合适的时机去火山口吧，我有话和你讲。记得带合适的人一起。”
这便是天台上最后的对话了。之后，尽管被不断质问着，阴影里的轮廓也再也没有吭声。
在紧接着的沉默里，他走到了天台门之后，传来下楼梯的声音。就此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