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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靠近爱人,得到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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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充盈着录音的声音。录音结束后,迎来的是一片窘迫的寂静。
我完全没仔细听录音,我不想管它,脑中在意的话只有一句。
录音承认说……
“我喜欢黑尔瓦里。”
昏暗里,这些告白的话多么明亮,又有多么微弱啊。
我没有打破安静,只是靠近他,脚步轻如夜色里的风。
我伸出冰凉的手,用无可抗拒的绝望,捧起爱慕之人的脸,在他的唇上落下一个颤抖的吻。
我孤注一掷地撕咬,倾注出生命最后的希望,以亿分之一的渺茫几率,乞求一丝爱的回音。
果然,他回应了,热烈而急迫——他猛地推开我,用手轻碰嘴唇,急退了好几步。
他身后的椅子被动作掀翻在地,发出了代表爱意碎裂的,刺耳的震响。
我垂头,没敢直面他的注视。他眼神里承载的除了震惊,更多的是对我胆大妄为的错愕,以及一种坠入冰窟般的冷漠与嫌恶——仿佛终于看清了我这个本就肮脏的污秽东西。
我的爱情,在那个美丽的盛夏,彻底幻灭了。
它死去时的哀鸣无人问津,只是悄悄滑入一片苦寒的虚无,与我在银杏园听过的每一声鸟鸣,在卓赛火山口跃动的每一次心跳,以及这十八年来所有已经隔世的记忆一起,被抛至一片永恒燃烧的业火中,最终流放到了宇宙的最深处。
唯独我眼角无声滑落的泪水,还印刻着这份爱存在过的痕迹。
“我就……那么比不上她吗?”
我抬起头,苦涩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每个字都像在沙漠中流浪了上百个世纪,纷纷沉沉地砸在地上。
“在你眼里,我连帕拉恰的一根头发都不如,对吧?”
“你觉得我恶心极了,对吧?”
我声嘶力竭地叫着,宛如一个在黑暗中扭曲的疯子,将所有不堪的、病态的欲望——没错,就连我自己看着都深感丑恶的欲望,赤裸裸地摊展在他的眼底,任由他审判。
而他,始终静静地站在光里,把沉默当作唯一能施舍给我的仁慈。
他以他的正义,睥睨我的癫狂,以他闪耀的幸福,审视我的丑态。
以他天然散发的光明,蒸发我蠢蠢涌动着的、见不得天日的渴望。
伤心抽走了我的全部力气。我瘫跪在他的脚边,像叩拜神明一样放声大哭起来。
而这一刻,他的内心终于怜悯了一瞬。他俯瞰着我,目光落在我枯骨般惨白的头发上。
用即便回望成千上万次,也讨不出一丝爱意的声音,降下判词。
他说。
“舍尔拉尔,我看你是真疯了。”
疯了……
黑尔瓦里的话音,瞬间将我从梦魇般的回忆中惊醒。
窗外的秋雨不知何时停了,写作间一片寂静,电脑也已经熄屏。
我的内心空荡荡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帕拉恰方才送过来的,已经完全凉透的热茶上。
待到微凉的空气拂过额角,我才猛然意识到,自己从头到脚都已被冷汗浸湿了,连椅背的绒毛,也因为汗液粘结在了一起。
起身前去淋浴间的路途不知为何变得十分漫长,按住门把的瞬间也变得十分漫长。
冰冷的水流从乌黑的发丝上飞泻而下,却依旧镇不住脑海里忽闪着的夏日残影。
那些属于我爱人的记忆。
也是属于我的故事。
好冷啊。我几乎喃喃自语。但心脏却在胸腔里狂跳,擂动不止。
这是我的心跳,还是他的心跳?
是我的啊。黑尔瓦里已经死了,是我亲手碾碎了他的灵魂。
在那个疯狂的夏季,他拒绝了我的爱后,几乎没有任何停留。
他径直走向地下室的出口,眼中只映着外面那片明亮广阔的天地。
他不爱我,他根本不懂,一旦他离开,我将如何独自面对这个充满煎熬和痛苦的世界。
我试图挽留他,传到他耳朵里的声音,再也没有了往日旁人所说的,清清淡淡的甜。
“不……不要走!”
而是一种目睹了世界毁灭的绝望。
我在地上努力地挪向他,发出的异响,并不比阴沟里老鼠的骚动要动听。
“黑尔瓦里,你可以最后抱抱我吗?我们曾经……我们曾经也算是朋友,对吧?你在乎过我的,对吧!”
带着哭腔的话传入他的神经,是否真的勾起了一丝怜惜?我如今已不敢去细想。
但神明就是神明,黑尔瓦里不愧是世间最闪耀的光明,不,根本只有神明配不上他的选项。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任由前方的光亮在眼里掠成一条条碎裂的流星。
他转过身,快步走向我,俯下身,一把将我紧紧拥入怀中。
我的身体凉得像冰一样,这个拥抱是何等的温暖啊,他又是何等的温柔啊!他说,他很抱歉,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回应不了我的爱。
可如今我已经明白,即便没有帕拉恰,我也完全配不上爱人的位置啊。
我是如此的卑劣,完全配不上他散发的任何一缕光芒。纵使他从未如此看我,但我清楚,这就是事实。
“对不起,黑尔瓦里……对不起。”
我在他的怀里颤抖,在他的耳畔痛哭,任眼泪浸湿了他的衣裳。
他完全不懂我这道歉到底承载了何种沉痛的重量,他听后只是心疼我,将我揽得更紧,开始回顾确实是自己哪里做得暧昧了,才让我染上这不可能的幻想。
我不停说着对不起。我问我们是否还能做回朋友,我是否还能再找他说话,即便不是在孤单的深夜里。
他犹豫了很久,最终没有应答,只是说着些不痛不痒、毫无意义的事。他说我已经自由了,可以肆意追求无限可能的人生。安布罗斯的遗产就和他之前提过的一样,会是我的,他一分都不会要。
他慢慢松开我,抬起的手像是要帮我抹掉眼泪。
他凭什么这么温柔呢?他的美好像是一面湖水,只会衬托出我确实是个彻头彻尾的畜生。
我为了不失去他,已经什么都做得出来了。
他为我拭去泪珠,我却用藏起来的电击器,在他的心口处,用力地按了下去。
霹雳的声响伴随着剧痛一起袭来,他没有昏过去,但周围的一切确实连颜色也失去了意义。他倒在地上,隐约还能意识到我走动的影子。
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完全动弹不得。
我把他搁置在软垫子上,绑得很紧,也很完美。四周是一片沉沉的昏暗,地下室的门被紧紧关上,我蹲坐在他的不远处,把头埋在膝盖上。
“舍尔拉尔?”麻醉的功效让他的语气变得十分虚弱,他唤我的名字,却没有得到回答。
他挣扎起来,清脆的响动在地下室格外清晰。他脚踝上挂着我精心准备的重物,每一次尝试移动,换来的只有沉痛的拉扯。
他的内心浮现出恐惧,我无法用言语形容这种感觉。
我只会在每个占有他身体的夜里,一点点品尝他因为我而生出的每一种情绪。
哪怕是厌恶,哪怕是仇恨,我也会细细地去品评,也会全盘接受,悉数咽下。
是享受,也是我应得的惩罚。
对不起。
地下室昏暗而冰冷,我在他又一次试探性的询问里,缓缓抬头。
我想要去触摸他,却被他口袋里突响的铃声打断。
我盯着手机屏幕,愣愣看了好久。无疑是帕拉恰打来的。
“她真快啊。”我轻叹着,给爱人戴好口枷,接起电话。
“帕拉恰吗……对,我是舍尔拉尔,你哥哥现在在我这儿……他在洗澡,暂时接不了,那个,你最好一会儿也别打过来,他一会要和我亲热,嗯,就是这样……是真的,我们在一起了。”
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自然,带着一丝属于“恋人”的甜蜜。但其实也没怎么认真装,最明显的情绪是不耐烦。
通话又持续了数秒,但我这头只是沉默。我把手机直接关机,丢进了远处的垃圾桶。
“我怎么说她都不会信的,估计马上就要报警了。”我说着,表情从冷淡转向了复杂的羞愧。我从黑暗的某处小心翼翼地捧起一个盒子,靠近我的爱人。
不顾他的挣扎,我抬着他的下颌,解开他嘴上的束缚,然后轻轻在他的唇上点了一下。
上一次,颤抖的是我,这一次换成了他。
“别这样,舍尔拉尔,这不值得。”
就算他在感情上再迟钝,也该明白我即将做什么了。
他的血液在发抖,心脏又急又短促地泵着。或许我亲吻他时,也聆听见了他慌乱的心跳。
“舍尔拉尔,跟着监控,警方找到宅邸并不难,他们很快就会知道我们在这儿的。我的手机信号也能够被追踪。舍尔拉尔,你的未来是一片光明,你何必要为了我把自己的未来搭上……”
他的唇在哆嗦。他觉得自己说的全是真理,但他看着我,望进我那双已经失去所有理智,只剩下疯狂执念的暗淡的眼睛,也终于意识到这些话根本无法打动已然失控的我。
他明白了我根本不可理喻。
“光明吗……可我感觉,光明只在你这里。”
我再一次吻上他,从冰冷的额头到温暖的脸颊,最后一点点向下而去。
感受着他因我而生的战栗。
“我亲爱的瓦里……”我咬着他的耳垂,低声呢喃,把手指插在他的发丝间,再捏在他柔软的脸上。
“我很怕疼,瓦里,所以别担心,我也不会让你受太多苦的。”
在他的喘息、抗拒和哀求里,我贴近他,终于得到了我一直渴求的。
激动得几乎要哭出来。
我依偎在他怀中,贪婪地品尝他锁骨上的温度。他的体温很热,可我的脸颊却比他的更红、更烫。
他可是……黑尔瓦里啊。
黑尔瓦里,真的在我的面前,如此真切。
我聆听着他与我呼吸交织的乐章,只觉得那美妙得超乎想象,希望每一秒都能延伸成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的身体是温顺的,任我轻柔地塑造,去感受那份独特的欢愉。但他的内心,淹没在一片屈辱、羞恼与怒火中。
他三番几次说服自己这只是一个梦,试图从中醒来,却发现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周围冷清又炽热的一切,连同他身体内那难以名状的感受,都是真切的。
他低声乞求我离开,但我只是抱得更紧了。
“对不起,瓦里,让我,再抱你五分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