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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世间安得两全法 ...

  •   五月初市政府决定启动新城区三期的规划,这次的拆迁范围很大,甚至包括了杨晓雾多年前就读过的小学自己初中学校。
      上级领导的意思是她是土生土长的天恒市人小的时候老家又在拆迁区三期内的学校就读过,由她出面与当地的校长去会面洽谈相关事宜再合适不过。
      杨晓雾欣然领命,一切准备就绪后就前往了三期所在地。
      入住下塌酒店后,她换了一件白衬衫搭条西装阔腿裤踩一双高跟鞋,摘掉无框眼镜,头发随意的绑了根黑色皮筋。没有了往日坐在办公室里的压迫感,像个过着小资生活的精致白领。
      她站在镜旁给自己的耳骨钉换了一颗无烧金绿宝石,随着她的动作宝石在耳边宛若星辰,折射出迷人的色彩。
      “好看吗?”她瞥见镜中衣柜角旁的半个影子。
      “好看。”秦明月恭恭敬敬的走了过来,没有被抓包的窘迫,十分坦然
      杨晓雾看着自己的秘书哼了一声。
      “准备一下我们先去三期范围内的小学和中学附近实地考察一下。“
      “都已经打点好了。”秦明月十分了解杨晓雾的习惯,知己知彼
      二人到达小学的时候是下午,孩子们正在上课,两个人就慢悠悠的溜达,一边走一边看,这所小学不是她小时候就读的那个位置,之前学校在二期已经被拆了,现在的地方是后来搬来的,因为拆迁人口流失严重,所以这个小学没有重建只是在原有的房子加以改建,但是布局没有很大的改动。
      杨晓雾在学校旁边小卖部买了根冰棍。一边吃一边用方言和老板娘打探。又问了问原来的几个老师还在不在。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只是里面的孩子换了一批又一批。
      在两所学校附近看完已经晚上七点多了,杨晓雾指路秦明月开车去二期一家餐厅用餐。
      晚上秦明月敲门把后天去三期那边小学的那边的资料文件,会谈内容都准备好了,先让她大致过目再探讨其他是否有需要更改的地方。
      会谈首日杨晓雾身着公务正装,头发又盘成一丝不苟的样子,戴上那副无框眼镜。
      秦明月带上了自己的工作牌,拿着文件夹寸步不离的跟在杨晓雾身后。
      说是会谈,第一天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谈话内容,更多的是由校长带着她们过来参观一下学校的环境,自己孩子们上课时老师与孩子的状态。
      杨晓雾与校长现在小学一年级的教室外,看着里面头发花白的数学老师嘴里说着又急又快的加减法。
      “现在孩子要是做不上来题会怎么样?会被留堂一直改到答案正确吗?”杨晓雾没头没尾的来了句这个。
      “呃……当然不会的杨处长,现在呀,都讲究温和,呃,那个……循循善导的教育方式,我们学校一向不支持体罚孩子的。呵呵”校长看她面色如常,只能揣摩着给出两句中肯的话语。
      杨晓雾听完点点头似是很赞同的样子。
      “而且,处长别看我们小学这样破落了,之前我们学校可是出了一个天才呢!您听说过方氏集团吗?现在的方氏集团老总,方女士以前还在我们这和不远处那个初中就读过呢!哎呀呀,真是了不得。”校长趁热打铁给自己扯了一面大旗。
      而且他还找隔壁初中学校的校长商量好了,托了好几层关系花了不少财力联系到了方笳身边助理的电话经过允准以后得到了一次与方笳通话的机会,他苦苦哀求对方,能不能念在同村在这边念过书的情分上在洽谈当天来帮他坐镇,帮他多争取一些利益。学校是民办的,在天恒市民办学校拆迁收入所得归创办人。教育体系不参与民办体系。
      为了钱他六七十岁的一个人捧着电话点头哈腰跟孙子一样。方笳坐在椅子上欣赏着手上的漂亮戒指,她才不会回去呢,掺和那有的没的一堆破事。虽然她现在每天也就打打高尔夫,陪陪邓子辉。
      她没说话刚要挂电话的时候福灵心至,忽然问了一句:“这次前来洽谈的是谁?”
      校长一听这事有戏,就毕恭毕敬的说:“听说是市里直接派下来的杨副处长。我也不清楚其他的……”
      方笳嘴角带了一丝坏笑:“知道了,我会在最后一日到。”
      杨晓雾当然知道校长说的是谁,就点了点头,约定好后日正式会谈。
      当天就拆迁事宜因着是第三期的第一处动工地点又涉及市级直派下来的副处长莅临,上午即使下着蒙蒙细雨,现场依旧挤满了大大小小无数当地记者。
      学校操场搭了一个台子,铺了红色地毯,拉了横幅,县长镇长村长集体到场。
      杨晓雾最后到场,依旧是白衬黑裤搭了双中跟鞋,头发高高扎起,秦明月先行下车撑伞给杨晓雾开车门并很隐晦的扶了一把下车的杨晓雾。
      她的腿落下了一些隐疾,天气稍微潮湿一点她的腿就会痛。
      杨晓雾一脸淡定的站在C位与周围的人握手亲切的打招呼。然后就是对于三期拆迁县长镇长村长校长的发言,感谢政府感谢祖国对这里的开发,感谢杨晓雾带领家乡村民走向更好的明天,最后杨晓雾就拆迁对媒体发表了一些政府大力支持的态度以及她会对此次工程全权负责到底的信息。
      在不远处听着一辆路虎。杜云行开车,方笳在后排降下车窗听着那道优美成熟的声音带着一种尽在掌握的自信。
      正式会谈在下午两点半,说白了无非就是讨论赔偿多少的问题就这块土地的价值拆迁鸡零狗碎的费用再者重新选址,反正通通政府掏钱就最好了。
      校长想的美,杨晓雾带着上级给的指定的拨款数额来的,当时杨晓雾还要再往下压一压,她都到这个地位了还纡尊降贵大老远跑回来可不是单纯为了送拆迁款的。
      校长专门腾出一间音乐室用来开会。下午两点十五的时候,所有人都差不多到齐了。只有校长主位旁边还空出一个位置。
      杨晓雾琢磨着这是找了个帮手来?
      不多时门再次被推开。
      一个比杨晓雾高一头化着淡妆,穿着奢牌私人订制的明艳大美人走了进来。头发不像杨晓雾那样梳的一丝不苟的反而烫成了波浪随着行走间发丝飘动,带过一阵香风。
      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随行,一个黑皮三角眼长相耐看存在感不强的男人与一个看起来温文尔雅但是目含精光的精致一些的男人。
      “哎呀,方总来了,我来给大家引荐一下。”村长早在方笳推门进来的时候就从椅子上弹射起来三步并两步走过去了。
      似是方笳的到来给了他十足十的底气与后盾一般。
      “这位是市副处长,上级委派下来接手城区改建第三期的杨副处长。这位是曾经就读于我们小学的方笳,如今方氏集团的一把手,方总。”任谁这几年没听过方氏的名声,尤其是方笳的名头那样的铁血手腕皆是出自面前看似柔弱的美人之手。
      “幸会。”
      “幸会。”
      两只手轻轻握在一起,两个人面带微笑的礼貌点头。
      人到齐落座后,会议正式开始。
      这中间方笳自始至终就没再说过话,全程由村长与校长和提前找来的两个会计一个懂法但懂得不多一个大学生和杨晓雾交涉。
      杨晓雾早就历练的刀枪不入临危不乱,二对五她也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
      方笳打量她低头侧耳听秘书跟她说话的认真沉思的样子。
      经历了三轮交涉杨晓雾以极低的价格谈拢了小学的拆迁款价格,杨晓雾秘书还贴心附赠了一个承包工程项目的公司,只要提杨晓雾还会价格更低。校长甚至觉得虽然拆迁款离自己的预期差了那么一点儿,但是人家还给指了条路到时候再省一笔。还算是划算的,又觉着方笳的到来实在是意外之喜,令杨晓雾也为之忌惮。
      杨晓雾不把他的小九九放在心上,事情商谈完毕她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杨处长,赏脸一起吃个晚饭?”方笳笑意盈盈走过来与她打招呼。
      “好。”杨晓雾欣然接受她的邀请。
      方笳扔下杜云行和程束独自与杨晓雾走了。正在杜云行考虑要不要问问杨晓雾那个秘书去哪儿安顿的时候,就看见杨晓雾的秘书秦明月正低声与校长说着什么。校长一脸的难为情,但是秦明月又笑眯眯的伸出一根手指头比划一下,校长考虑了一下似乎是下了狠心做了什么巨大决定似的点点头。
      杜云行拉住了要走的程束,二人悄摸不作声的退到一边想看看杨处长的后续安排是什么。
      不多时校长带来两个女教师,一个短发长脸吊梢眼,一个微胖长发圆脸薄唇,年纪都在五十左右。
      校长谄媚的朝秦明月点了点头,秦明月拿出一张发黄的合照核对了一下,就客气的与校长道别了。
      看见旁边站着的杜云行和程束,就招呼他们二位与自己回下塌酒店并帮他们开了三间套房。
      几个大男人随意在周边吃了点晚饭都没喝酒,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程束有些好奇秦明月最后和校长说了什么?是杨处长的特别交代吗?
      秦明月笑了笑没说话,杜云行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秦明月,琢磨出点别的味儿来。
      杜云行与秦明月不是第一次共事,之前见过几次都是跟着自己的女上司女领导出席严肃正式的场合,只有这一次是非官方性质的私下聚会。
      秦明月收到杨晓雾电话,说让他们三个先休息不用接她和方笳了。
      杨晓雾和方笳今天歇在杨晓雾二期市中心的小区内。
      这套房子她并不经常回来,偶尔会找阿姨上门收拾卫生。杨晓雾穿着睡衣在阳台的躺椅上悠哉悠哉的吹着带有一丝凉意的晚风。
      真是好不惬意,这是她为数不多轻松的愉快的没有掺杂任何利益关系实力的纯粹时光。
      方笳与她碰杯,两个人喝了不少的红酒。杨晓雾面色绯红的靠在方笳怀里。
      “姐姐……我好想你。”
      方笳低头吻上了怀里的人手移向细腰,换来更用力的回抱。
      方笳把人抱进卧室熄灯继续那个缠绵的吻
      「

      大家自行脑补……

      」
      次日方笳醒的时候杨晓雾还搂着她的腰不撒手。
      方笳亲了一口怀里的人:“醒了,今天还有工作。”
      “……嗯,真烦人。每次就只能和你单独相处那么一小会儿时间。”杨晓雾不耐烦的抓了抓头发起来上衣柜找了身衣服穿上就去洗漱了,方笳嘴角坏笑看她没发现自己给她留了个大惊喜于是笑的更坏了。
      在杨晓雾家附近有一条很宽敞的人行道,两侧种满了树每年春秋季节就会开花。
      两个人肩并肩十指相扣走在开满蓝花楹的大道上望着不远处说悄悄话的两个年轻女孩,方笳对她说:“年轻的时候我想大多数人喜欢把秘密憧憬委屈寄托给别人但是久而久之就会发现再多的故事都要自己去填完,每一条孤独的路都是自己走……”
      “当初我想要逃离那里付出了右腿作为代价,我想要得到权利就必须付出自由与为数不多的一起真心,唐璨想要守着我就必须退居幕后,姐夫想要得到你的真心就必须……人活着只要向前走向上爬就会不断的做选择去割舍一些重要又不重要的东西。”
      “世间安得两全法。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就好像人不能同时拥有心动和对心动的感受那样吧。”方笳释然的笑了下。
      近些年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一直都是和谐,欢快,轻松的。不似早些年两个人从满怀希望到渴望到认清现实到眼睁睁看着对方一步步又向他人几近决裂剑拔弩张一度无法挽回的局面。

      “回忆,苦涩难言。”杨晓雾感慨一句。
      “确实,当初都很不易,现在却又都理解对方了。”分别之前,方笳紧紧抱住她轻吻她的脸颊。
      杜云行开车按照定位过来接方笳,把车停好以后下了车,秦明月和程束一辆车跟在后面。杜云行前面带路,拐过路口就看见方笳拥着杨处长就要亲上了。
      杜云行几乎是下意识行为,马上停住脚步转身撞向了身后的秦明月。给人家撞了个趔趄被程束扶住。
      “怎么了?杜总助?”秦明月被撞的生疼,他觉着杜云行刚才绷直的身子像一面墙。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秦秘书,真对不住。我才发现这个定位我好像看反了,在那边呢。”杜云行这脑子这辈子就没转这么快过。
      “呃,好吧……”秦明月没有多想,揉了揉肩膀又跟着杜云行走向相反的方向。
      秦明月想回头看一眼那条大道的蓝花楹,结果发现被身后的程束挡住了,挡的严严实实的。
      秦明月:………………
      当三个人绕了一大圈又回到原地时,秦明月眯了眯那双桃花眼直直看向杜云行,他刚想说什么的时候,方笳与杨晓雾就到了。
      两个人客气疏离又有礼貌的告别,两辆车在这条开满蓝花楹的大道上驶向不同的方向。
      秦明月开着车不由得想起了昨天早上的事,他敲开房门时杨晓雾在系最后一颗衬衣扣。秦明月下意识低头不去看。
      杨晓雾让他抬头指着左胸向上一点位置的一颗红色的痣问他:”这颗朱砂痣好看吗?”
      秦明月脸臊的通红,又低头不语。
      “你不是不明白我为什么非要给这所小学压低拆迁款的价吗?我告诉你,事实就是我在公报私仇,我爬到这个位置得到可以回来的机会,我就要把当初那几个枉为人师的人摁死,一个都别想跑。这不是什么朱砂痣,这是小学时期老师揪着我的耳朵把我拽到操场辱骂羞辱时拿红色圆珠笔戳的……”杨晓雾一边整理头发,一边慢悠悠的解释。
      “如果你看不下去了,就去和上级举报我吧。”
      “不,我不会举报你的,我跟了你七年我深知你的不易。你有你的苦衷,我明白。”秦明月人前不显山不漏水的,此刻也有一丝情绪上头。
      杨晓雾亲昵的摸了摸他的头,等走出房间的时候她就又变回了那个不苟言笑冷着一张脸对谁都一视同仁的杨副处长了,秦明月看着她坚定的背影心里有些钦佩……
      其实这种小把戏杨晓雾根本没多回想在和方笳分别以后就又沉默了,看向窗外那些已经拆掉重新规划的新区和即将拆掉的地方就好像她的回忆与人生。慢慢被拆掉重建了一样。
      时隔多年,她还是偶尔会想起杨国辉——她的父亲那张脸留给了她很多很深但并不美好的记忆
      她是父母婚姻将错就错结下的果,是父母纷争的导火索,是父母决裂离婚各自分飞时的包袱。
      起初她觉着她既不是因也不是果却要她去承受无妄之灾
      后来她又觉着一切的因都是因为她的出现所以种种磨难就是她的果……
      因果循环,她也说不清什么是因什么是果。
      只是今天她与方笳分别又让她想起了那些已经死掉的,疯掉的,健在的,过得更好的一些人和记忆深刻的事。
      她记得自己父母离婚后她过得并不好,奶奶姑姑都对她不好,有一天她央求爸爸带着她一起去卖糖葫芦。
      杨国辉答应了她,大雪封路的寒冬腊月凌晨三点半,杨国辉蹬着一辆人力三轮车带着她,和一堆糖葫芦去很远的首府市去卖钱,因为那边消费水平普遍比当时还很落后的天恒市要高很多。
      那天雪很大,落在了杨国辉的军大衣上,落在了杨晓雾露出的半张脸上。雪厚的地方杨国辉蹬不动就会站起来踩,会回头笑呵呵的问她冷不冷。
      她鼻尖冻得通红睫毛被雪花挡住还是说:“爸爸我不冷。”
      他们到了首府市糖葫芦卖了一半的时候,有警察过来喊杨国辉跟去警局办允许摆摊的流动摊贩准可证,杨国辉把她放在三轮车了在警局门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个过路的穿着棕色长羽绒服的女人开始驻足,过了会又一个过路人停下。没过很久就围了一圈儿人在那讨论着什么。
      人群越靠越近,不知道是谁第一个伸手的,拿走了糖葫芦。其他人纷纷效仿,饿死鬼一般伸手就拿,站岗的警员注意到第一时间就过来制止,但是人很多,警员过来的时候人群也像潮水一般退去。
      在那个没有监控的年代,在大雪纷飞的首府市,给杨晓雾留下了刻骨印象。
      从此以后杨国辉更是一蹶不振,而令他对杨晓雾恨之入骨虐打几乎二十年的罪魁祸首做了什么呢?
      她由姐姐代替她与杨国辉相亲,结婚当天李代桃僵,离婚的时候把三千块积蓄全部卷走,没争到抚养权后一分抚养费不拿,甚至在得知她当了唐璨助理那两年还妄想与她重新联络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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