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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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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屿抱着竞赛笔记走进教室时，晨光正斜斜切过窗台，在江驰的课桌上投下半片银霜。往常总把校裤卷成七分裤的人，今天竟难得穿得齐整，白色校服外套裹着淡绿色裤。
“你转性了？”林屿将保温杯放在桌上，水汽在冷空气中凝成细小的白雾。他注意到江驰今天连球鞋都刷得泛白，鞋带还特意系成了工整的蝴蝶结。
江驰抓了抓头发，耳尖泛起可疑的红：“老班说再不穿校裤要记处分。”他随手丢来一罐橘子汽水，金属罐撞在保温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早自习前陪我去趟器材室？陈嘉树说借到了电磁感应实验箱。”
林屿拧开保温杯喝了口温水，清冽的薄荷香漫开：“苏晚不是说也要调试实验装置？”话音未落，教室后门就传来两声轻叩，苏晚抱着实验记录本出现，浅杏色围巾垂在肩头，像是秋天里飘落的第一片银杏叶。
“早啊。”她的声音像浸了露水的晨雾，“陈嘉树已经在器材室等了，听说还叫了新来的转学生帮忙。”
穿过覆满紫藤的长廊时，江驰忽然压低声音：“你见过那个转学生吗？听说之前在国际部，家里好像是搞科研的。”他的袖口随着步伐轻晃，橘子汽水的甜香混着初秋特有的桂花香，在空气中晕开。
器材室的门虚掩着，金属碰撞声叮叮当当。推开门，陈嘉树正踮脚往货架顶层够东西，旁边站着个穿深蓝色毛衣的男生，仰头时露出流畅的下颌线。听见动静，男生转身，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藏着两汪清泉。
“这是喻昭然，昨天刚转来的。”陈嘉树擦了把汗，将实验箱轻轻放在桌上，“昭然，这是林屿和江驰，还有苏晚。”
喻昭然颔首致意，声音清朗如拨弦：“久仰二位大名，年级龙虎榜上的常客。”他说话时带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右手无意识摩挲着实验箱边缘，指节修长苍白，像是常年握笔的手。
林屿注意到喻昭然翻开记录本的动作——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钢笔，字迹虽不及自己工整，却带着独特的飘逸，每个公式旁都标注着不同颜色的批注。江驰凑过来时，他下意识往旁边让了让，橘子汽水的味道却还是先一步漫过去。
“这个电磁线圈的绕法，我觉得可以改良。”喻昭然用钢笔尖轻点图纸，“按照课本上的方式，感应电流会有0.3秒的延迟。”他边说边动手拆解线圈，动作利落得像在进行精密手术。
苏晚托着下巴思考：“但这样会不会影响磁通量的稳定性？”
“可以加个分流电阻。”林屿突然开口，在草稿纸上画出电路图，字迹如行云流水，每个节点都标得清清楚楚。江驰歪头看他写字，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伸手去够桌上的螺丝刀时，却不小心碰倒了喻昭然的水杯。
透明的玻璃杯在木质桌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江驰手忙脚乱地去扶，水却已经泼在喻昭然的实验记录本上。“抱歉！”他抓过纸巾就擦，却把墨迹晕染得更开，“我、我赔你本新的！”
喻昭然反而笑了，接过纸巾轻轻按压：“无妨，这种意外在实验室常发生。”他翻开被浸湿的那页，对着阳光辨认模糊的字迹，“其实这个公式……”
林屿递来干净的草稿纸：“重新写一遍吧，我帮你核对数据。”五个人围在实验箱前，晨光透过百叶窗在地面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格子。江驰站在最边上，手指无意识卷着橘子汽水的拉环，看着林屿和喻昭然头挨着头讨论数据，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紧。
实验结束时，上课铃恰好响起。江驰把实验箱放回原位，转身却发现林屿在等他。“发什么呆？”林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下节物理课要讲竞赛重点，你笔记带了吗？”
“当然。”江驰摸出皱巴巴的笔记本，封皮上还沾着汽水渍。他跟在林屿身后往教室走，看着对方校服后颈处微微凸起的脊椎骨，突然想起喻昭然整理实验器材时那副从容的模样，心里莫名泛起一丝烦躁。
午休时，江驰拉着林屿去食堂。队伍排到窗口时，他特意叮嘱打菜阿姨：“这个青椒肉丝不要放葱，糖醋排骨少点糖，再来两份例汤。”林屿端餐盘的手顿了顿，江驰已经抢先付了钱，橘子汽水的易拉罐在他掌心捏出轻微的褶皱。
“谢了。”林屿低头喝汤，热气氤氲在眼镜片上。他余光瞥见斜对角坐着喻昭然和陈嘉树，两人正对着平板讨论什么，喻昭然偶尔推推眼镜，说话时嘴角总会勾起柔和的弧度。
“别看了，吃饭。”江驰用筷子敲了敲他的碗，“下午要不要去图书馆？我找到本竞赛压轴题集。”他咬开橘子汽水的拉环，气泡声在食堂的喧闹中格外清晰。
图书馆的阳光比器材室更温柔，透过玻璃顶棚洒在木质书架上。林屿翻着例题集，钢笔尖悬在纸上迟迟未落。江驰趴在旁边，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草稿纸上歪歪扭扭写着解题思路，最后却都变成了林屿名字的缩写。
“江驰，这道题……”林屿刚开口，就听见图书馆门口传来脚步声。喻昭然抱着一摞书经过，看见他们时停下脚步：“真巧，我也找到几本不错的参考资料。”他将书放在桌上，最上面那本《电磁学前沿》封皮上还贴着国际部的标签。
江驰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草稿纸往回收了收，橘子汽水在玻璃瓶里轻轻摇晃。林屿和喻昭然很快又投入讨论，从洛伦兹力谈到量子纠缠，声音越来越轻，像是怕惊醒沉睡在书架间的阳光。
傍晚放学时，江驰在校门口拦住林屿。“去吃那家店？”他晃了晃手里的橘子汽水，“今天新出了桂花酒酿小圆子，我特意问过了，不甜。”
暮色给江驰的校服镀上金边，林屿突然发现，对方今天系的领带夹是银杏叶形状。“好。”他点点头，书包带子不经意间和江驰的缠在一起，在秋风中轻轻晃动。
街道两旁的路灯次第亮起，像撒在人间的星星。两人走进熟悉的小店，江驰熟稔地报出菜名，还特意叮嘱老板：“酒酿小圆子少放糖，多加桂花。”林屿低头剥着鹌鹑蛋，突然觉得这家店的灯光比往常更暖，连空气中漂浮的橘子汽水味，都变得格外清晰。
回校取竞赛笔记时，器材室的灯还亮着。透过虚掩的门，林屿看见喻昭然正在调试改进后的实验装置，陈嘉树和苏晚在一旁记录数据。喻昭然的侧脸被台灯照亮，镜片后的眼睛专注而明亮，像极了他解出难题时的模样。
“别看了。”江驰不知何时出现，伸手拉上了门，“笔记在我这儿。”他晃了晃手里的笔记本，封皮上不知何时画了只歪歪扭扭的橘子汽水罐，罐身还插着两根吸管。
夜风卷起几片落叶，在两人脚边打着旋。林屿跟着江驰往校外走，忽然想起白天在器材室，喻昭然说过的那句话——“科学的浪漫，在于永无止境的探索”。此刻他看着前方江驰校服后领跳动的影子，突然觉得，或许有些未知的探索，早已在不经意间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