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
-
“早啊。”江驰探进脑袋，手里晃着两个热气腾腾的纸袋，“无糖紫米面包，还有刚打的豆浆。”他的围巾歪歪扭扭挂在脖子上，深蓝色校服领口露出半截橙色毛衣，像极了他草稿本上那些天马行空的涂鸦。
林屿接过早餐时，指尖触到纸袋外侧的水珠。他忽然想起昨夜查寝后，江驰缩在被窝里偷偷用小电锅煮豆浆的模样，橘色小夜灯把少年的侧脸染得暖融融，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影。“小心舍管发现。”当时他压低声音提醒，换来江驰狡黠的笑：“就说是给学霸补充营养。”
早读课的铃声撕开薄雾时，林屿正在誊写竞赛笔记。钢笔尖划过纸面，墨痕如游龙般婉转，忽然被轻轻推来的保温杯挡住去路。抬头撞见江驰亮晶晶的眼睛，少年正用那支模仿他字迹的钢笔在草稿纸上练字，歪歪扭扭的“顶峰”二字旁边，新画了只戴着围巾、捧着豆浆杯的小熊。
“温知许说今天有书法讲座。”江驰把下巴搁在他肩头，呼出的白雾落在后颈，“在市博物馆，主讲人是研究宋代手抄本的专家。”他说话时，后槽牙咬着薄荷糖的声音清脆，带着某种刻意的漫不经心。
林屿笔尖微颤，墨点在纸上晕开。他想起平安夜那晚未说完的话，想起江驰藏在豆浆与钢笔里的温柔，心跳忽然快得离谱。“要去吗？”他听见自己问，声音比平时低了半度。
江驰立刻坐直身子，橘子味的薄荷糖气息扑面而来：“当然！我都跟宋砚辞约好了，他还说能搞到内部资料。”少年掏出手机划拉，屏幕光照亮他眼底的期待，“结束后去吃那家新开的火锅店？鸳鸯锅，清汤那边绝对不放葱姜蒜。”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细碎的雪粒子敲打着玻璃，像是谁在轻轻叩门。林屿望着江驰认真规划行程的侧脸，忽然觉得那些未宣之于口的情愫，或许就像这冬日的雪，看似无声无息，却早已将世界染成一片温柔的白。
书法讲座设在博物馆顶楼的展厅，落地窗外是被雪覆盖的梧桐树。林屿握着主办方发的宣纸，听台上的老教授讲解《兰亭序》摹本的笔法，忽然感觉袖口被轻轻拽了拽。转头看见江驰举着手机，备忘录里写着歪歪扭扭的笔记：“他说中锋用笔像写‘永’字，我怎么觉得像画橘子汽水罐？”
林屿抿着唇笑，在手机上回复：“认真听，别开小差。”发送键按下的瞬间，江驰的耳朵尖悄悄红了，却又立刻在备忘录画了只戴着学士帽的小猫，爪子下压着支钢笔和一杯豆浆。
中场休息时，温知许和宋砚辞端着热茶走来。温知许推了推金丝眼镜：“林同学对碑帖的见解很独到，刚才教授还问起你。”宋砚辞则递来本泛黄的拓本：“这是明代的《快雪时晴帖》摹本，送给你研究。”
林屿捧着拓本正要道谢，江驰突然揽住他肩膀：“谢什么，下次他写幅字送你们当回礼！”少年的掌心隔着毛衣传来温度，柑橘香混着雪的冷冽将他笼罩。
讲座结束后，四人踩着积雪往火锅店走。江驰不知从哪变出两根糖葫芦，特意挑了山楂多、糖霜少的递给林屿：“尝尝，这家不齁甜。”他自己咬下山楂时，牙齿碰撞糖壳的声音清脆，像极了他爽朗的笑声。
火锅店里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玻璃窗，江驰专注地帮林屿涮着青菜，把漂着油花的菌菇汤盛进碗里。“小心烫。”江驰说着，用公筷挑出汤里的枸杞，“我妈说这个明目，你总熬夜做题。”
林屿低头喝汤，看浮油在碗面聚成小小的漩涡。他想起江妈妈上次打电话叮嘱他“别让江驰吃太多冰的”，想起江爸爸邀请他去实验室时说“有江驰陪着，我们放心”。这些细碎的温暖像冬日的炉火，不知不觉间驱散了所有寒意。
回学校的公交车上，江驰靠窗而坐，看路灯在他睫毛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林屿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雪景，突然被轻轻碰了碰手。转头看见江驰递来个暖手宝，粉色的外壳印着卡通橘子：“捂捂手，你指尖总是凉的。”
“江驰。”林屿握着暖手宝，喉咙有些发紧，“平安夜那晚，你想说什么？”
公交车恰好驶过颠簸路段，江驰的肩膀撞过来，带着豆浆与薄荷糖混合的气息。少年沉默良久，在车窗的倒影里，林屿看见他喉结上下滚动：“等……等寒假吧。”江驰别开脸，耳尖红得滴血，“到时候带你去看真正的雪景。”
寒假前的最后一次模拟考，林屿在物理试卷上写下最后一个公式时，听见江驰翻动答题卡的声音。交卷铃响的刹那，两人同时抬起头，目光在教室中央相撞。江驰眨眨眼，用口型说：“等我。”
暮色像融化的巧克力漫进教室时，林屿正在整理书包。江驰晃着橘子汽水走来——不知何时，他又悄悄换回了饮料，铝罐在冷光下泛着微光。“去操场？”江驰挑眉，“有些东西想给你看。”
雪后的操场覆着层薄冰，踩上去发出细碎的脆响。江驰领着他走到双杠旁，弯腰从积雪下挖出个铁盒。打开时，林屿愣住了——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他们相识以来的所有票据：图书馆的借阅单、辩论赛的门票、火锅店的结账单，还有无数张画着涂鸦的草稿纸。
“这些……”林屿的声音发闷。
“都是我们的‘顶峰’见证。”江驰蹲下身，橘色围巾扫过雪地，“等高考结束，我要把它们带去……”他突然停住，耳尖又开始泛红，“总之，先替你保管着。”
林屿望着铁盒里承载着回忆的物件，忽然想起宋砚辞说过“字有风骨，情亦有痕”。此刻江驰笨拙却炽热的心意，早已在无数个朝夕相处的日子里，刻成了他生命中最温暖的印记。
回宿舍的路上，江驰突然哼起走调的歌。林屿跟着，江驰的声音混着踩雪声，在冬夜里飘得很远。路过小卖部时，江驰跑进去买了两根冰棍，举着无糖酸奶味的那根递给他：“庆祝模拟考结束！”
林屿咬下一口冰棍，凉意混着奶香在舌尖散开。他看着江驰舔着橘子味冰棍，睫毛上凝着细小的冰晶，忽然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月光落在少年发梢，将那缕挑染的浅棕色照得透亮，像极了他藏在心底，即将破土而出的秘密。
夜晚的宿舍很安静，江驰的呼吸声均匀而绵长。林屿借着小夜灯的光写日记，钢笔尖在纸面沙沙作响。他写下书法讲座的收获，写下火锅店里的温暖，写下操场铁盒里承载的心意。最后，他轻轻写下：“或许，我也在期待着，那个关于雪景的约定。”
雪又开始下了，细小的雪粒子扑簌簌落在玻璃上。林屿合上日记本，望着江驰熟睡的侧脸。因为有了这些温暖的羁绊，冬天竟也变得格外温柔。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