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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   腊梅的香气裹着爆竹碎屑钻进窗缝时,林屿正在帮母亲包饺子。案板上的面粉沾在指尖,他捏着雪白的面皮,看母亲往素馅里撒虾皮。老式挂钟敲过八下,阳台外突然炸开一簇烟花,橙红色的光映在母亲眼角的皱纹里,像揉碎的夕阳。
      手机在围裙口袋里震动,是江驰发来的消息。配图里少年戴着虎头帽,举着写有“福”字的春联,字迹虽仍带着几分不羁,却比从前工整许多——那是跟着林屿练了三个月的成果。消息框里跳动着新消息:「二十分钟后楼下见,带你去个好地方!」
      林屿匆匆套上羽绒服,在玄关处被父亲叫住。男人往他口袋塞了包坚果,声音带着烟火气的暖意:“早点回来,你妈包了荠菜馅的。”楼道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他数着台阶往下跑,听见楼下传来熟悉的橘子汽水摇晃声。
      “冻坏了吧?”江驰把热可可塞进他保温杯外壁印着卡通小熊。少年的围巾歪歪扭扭挂在脖子上,发梢沾着零星的金粉,“刚帮温知许家贴春联,他爷爷写的狂草,我差点看成抽象画。”
      街道被灯笼染成暖红色,冰糖葫芦的吆喝声混着炸年货的香气飘来。江驰突然拽着他拐进巷子,墙上斑驳的光影里,藏着座挂满红灯笼的老戏台。戏台上正演着《贵妃醉酒》,旦角的水袖在月光下翻飞,与远处炸开的烟花相映成趣。
      “温知许说今晚有非遗表演。”江驰垫脚把围巾又给他紧了紧,柑橘香混着雪的冷冽扑面而来,“快看!”他突然指向戏台右侧,几位匠人正在捏糖人,琥珀色的糖稀在竹签上勾勒出栩栩如生的凤凰。
      林屿望着糖人师傅灵巧的手,忽然想起江驰第一次送他的橘子糖——包装纸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小猫。“想要哪个?”江驰已经摸出零钱,“我让师傅给你捏个举着矿泉水瓶的。”
      夜风卷起雪粒子,糖人师傅笑着摇头:“小伙子,我这儿可捏不出矿泉水瓶,换个别的?”江驰挠挠头,突然说:“那就捏两只小猫,一只抱着橘子汽水,一只捧着……”他话音未落,林屿已经捂住他的嘴,耳尖发烫:“别闹。”
      归途经过便利店,江驰执意要进去买烟花。玻璃门开合间,暖气裹挟着甜腻的糖果味涌出来。林屿站在关东煮柜台前等他,看少年在货架间穿梭,深蓝色羽绒服上落着细小的雪绒。再出来时,江驰怀里抱着仙女棒和摔炮,还多了瓶温热的豆浆。
      “特意让店员热的,加了红枣。”他拧开瓶盖递过来,“你妈说你最近总熬夜做题。”林屿喝了口,甜而不腻的滋味漫过舌尖,忽然想起江妈妈上次打电话,叮嘱他“别让江驰总吃凉的橘子汽水”。
      两人在小区空地放烟花。仙女棒点燃的瞬间,金色火星溅落在雪地上,江驰的眼睛亮得惊人:“许个愿吧!”他把燃烧的烟花凑近林屿,火苗映得少年睫毛像振翅的蝶。林屿望着腾空的火星,在心底默念:希望我们都能去想去的地方。
      大年初三,江驰邀请林屿去家里参加学术沙龙。江家别墅的书房铺满古籍拓本,温知许和宋砚辞正在调试3D扫描仪。“试试这个。”宋砚辞递来数位笔,“把你的字数字化,或许能分析出运笔规律。”
      林屿握着笔在数位屏上写下“春”字,墨迹在屏幕上晕开的瞬间,江驰突然凑过来:“还是这么好看。”少年的呼吸扫过耳畔,他袖口的橘子汽水味混着书房的檀香,“我现在写的字,是不是也能勉强入眼了?”
      江驰翻开笔记本,最新一页是用钢笔临摹的《兰亭序》。字迹虽不够流畅,却带着独特的力道,每个“之”字旁边都画着不同表情的小猫。林屿盯着那些涂鸦,喉咙发紧:“进步很大。”
      “那等高考结束,”江驰突然压低声音,温热的掌心覆在他握笔的手上,“你教我写情书好不好?”不等林屿反应,他又笑着跳开:“开玩笑的!走,我家里做了红糖糍粑,给你留了无糖版!”
      饭桌上,江妈妈往林屿碗里夹了块山药糕:“尝尝这个,加了茯苓,健脾养胃。”江爸爸举起红酒杯:“小屿对古籍数字化的见解很独到,下学期要不要来实验室实习?”林屿正要推辞,江驰已经揽住他肩膀:“他肯定去!我当专属助教!”
      窗外又响起爆竹声,林屿望着江驰眉飞色舞的模样,突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那天收拾衣柜,他无意中发现父母藏在箱底的相册——年轻时的父亲穿着洗旧的工装,母亲的红毛衣打着补丁,却在结婚照里笑得灿烂。此刻江家餐桌上的精致菜肴,与记忆中父母粗糙的手掌,在他眼前渐渐重叠。
      正月十五的灯谜会上,苏晚和陈嘉树举着花灯来凑热闹。苏晚的兔子灯上贴着林屿写的灯谜,陈嘉树推了推眼镜:“这题太难了,‘砚边拾趣’打一字,根本没头绪!”
      江驰转着橘子汽水罐,突然眼睛一亮:“是‘现’字!砚边是‘石’,拾趣取‘见’,合起来就是‘现’!”他得意地看向林屿,却见少年盯着远处出神。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广场大屏正在播放高校宣传片,镜头扫过北方某所大学的钟楼时,林屿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保温杯。
      “想去那儿?”江驰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林屿转头,撞上江驰认真的眼神,“等填志愿那天,我们的第一志愿栏,一定写同一个名字。”他说着掏出手机,相册里是偷拍的林屿侧影——少年正在图书馆解竞赛题,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睫毛上。
      深夜归家,林屿在书桌前翻开日记本。钢笔尖悬在纸面许久,才落下第一笔。他写江驰在烟花下的眼睛,写书房里交叠的字迹,写灯谜会上那句未说出口的承诺。最后,他轻轻写下:原来有些陪伴,早已胜过千言万语。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被乌云遮住,林屿望着漆黑的夜空,突然想起江驰草稿本里的话:「顶峰相见」。他握紧钢笔,在日记本扉页画下两只小猫,一只举着橘子汽水,一只捧着矿泉水瓶,并肩朝着星空奔跑。这个冬天的故事仍在继续,而属于他们的春天,正踩着烟花的碎屑,缓缓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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