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彻底心死 ...
-
符念语默默地开始收拾,动作机械。李可儿懂事地坐在小板凳上,睁着大眼睛看着陌生的环境和小姨。符念珊打完电话,瞥见李可儿脚上那双洗得发白的旧布鞋,撇了撇嘴,从自己淘汰的一堆衣物里翻出一双半旧但还算干净的小皮鞋,随手扔给符念语:“喏,这个可儿能穿吧?我穿着小了。”
那一刻,符念语觉得那鞋像烧红的烙铁。她看着妹妹那张光鲜亮丽、写满优越感的脸,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在妹妹眼里,她和她的女儿,真的就只配穿她不要的旧鞋,做她使唤的“保姆”。
晚上,□□下班回家,看到妻子失魂落魄的样子和女儿委屈的小脸,追问之下得知了白天的遭遇。这个一向温和的男人瞬间暴怒了。
“她把你当什么了?把可儿当什么了?!”□□气得眼睛发红,“她上学的机会是你的!她花的每一分钱都是你一滴血一滴汗换来的!她凭什么?!”
他猛地站起来:“我找她去!我要当面问问她有没有良心!”
符念语死死拉住他,眼泪终于决堤:“别去...建国,别去...她...她现在是城里人了,要面子...”她试图为妹妹找借口,但内心那个叫“亲情”的支柱,在“保姆”两个字砸下来时,已经彻底碎裂,轰然倒塌。怀疑变成了冰冷的现实——她的妹妹,符念珊,就是一个彻头彻尾、自私自利的白眼狼。只是内心深处,那份被长期驯化的“付出”惯性,让她此刻选择了隐忍和逃避。
又过了几年。符念珊如愿嫁给了已成为副教授的张成,住进了大学分配的宽敞明亮、装修考究的教授楼。符念语和□□则依然在老家务农,日子过得紧巴巴。
命运的重锤狠狠砸在了符念语最脆弱的地方。六岁的李可儿被确诊为先天性肾病,需要长期进行昂贵的透析治疗,否则将面临生命危险。这个本就拮据的家庭瞬间被推入深渊。□□拼了命地干活,符念语四处借钱,求遍了亲戚邻里,杯水车薪。
走投无路之下,符念语再次踏上了去省城的路。她穿着最干净但早已过时的衣服,手里紧紧攥着女儿的诊断书和一叠借据,敲响了妹妹家那扇厚重光亮的防盗门。
开门的是张成,穿着考究的羊绒衫,戴着金丝眼镜,一派学者风度。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衣着寒酸的符念语,眉头微蹙:“你找谁?”
“妹夫,是我,念语。”符念语局促地说。
“哦。”张成恍然大悟,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念珊在书房备课。有事?”他没有让符念语进门的意思。
这时,符念珊从书房出来,看到姐姐,脸上掠过一丝不耐,随即挂上客套的笑容:“姐?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吧。”她侧身让开,却并没有招呼符念语换鞋的意思。
符念语拘谨地走进富丽堂皇的客厅,感觉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沙发上坐着两位张成的同事,正在喝茶聊天。
“张教授,这位是?”一位客人好奇地问。
符念珊抢在符念语开口前,笑容得体地介绍:“哦,这位是我们老家给爸妈请的保姆王姨,过来帮我们送点东西,顺便看看孩子。”她轻描淡写地将符念语的身份再次钉死在“保姆”上,甚至为了圆谎,连姓都给她改了!
符念语如遭雷击,浑身冰凉,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她看着妹妹那张巧笑嫣然的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那两位客人了然地点点头,不再关注她。
符念珊拉着符念语走到一边,压低声音,带着施舍般的语气:“姐,你找我什么事?是不是家里又困难了?”她不等符念语回答,从精致的钱包里抽出几张百元钞票,塞到符念语手里,“这点钱你先拿着,我们最近手头也紧,给嫣然报了几个兴趣班,花销大...”
张成也走过来,像是打发叫花子一样,随手又加了几张钱塞过去,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怜悯:“拿着吧,给孩子买点吃的。我们还要招呼客人,就不留你了。”
符念语死死攥着那几张冰冷的钞票,感觉它们像烧红的炭火,灼烧着她的尊严。女儿的诊断书和借据还揣在口袋里,此刻却像千斤重石,压得她喘不过气。她看着符念珊和张成转身走向客人,谈笑风生,仿佛刚才只是打发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乞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