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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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长？”贝娜缇斯看见了她最怀疑的人。
只见面前的女人大约有四五十岁，头戴一顶红酒色的帽子，上面缝着几朵暗红的假玫瑰，还插了几根羽毛。帽子上垂下黑纱，令人看不清她的脸。她身穿一条同样是红酒色的纱质长裙，长裙上蒙的纱是黑色的，又绣着亮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贝娜？你要寄信么？”戴着面纱的女人心情似乎不错。贝娜缇斯点点头：“给出版社寄稿子。”“嗯，好好干，这里有一封给你的信。”院长戴着黑色长手套的手递过来一封信。非常熟悉的信纸。“好的，麻烦院长了。”贝娜缇斯抿着嘴假笑，微微点头，接过了信。
女人笑了笑，也点点头，头也不回地走出大厅。卡尔齐娜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回房间，她的头发被她带了起来，在身后飘扬。
亲爱的贝娜缇斯：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害怕月亮。正好相反，我向往着月亮，有一丝癫狂，和你对大海的感觉差不多吧，我们俩真的是。我觉得，我在月亮上面有灵体，不知道你对大海是不是也是这样。
时间过去得还真是快，我们认识都快半年了。最近我又能和卡尔特斯说上话了，他说我被通缉了，他现在似乎忙得要死，我就没好意思去烦他。也是，他为了藏咱俩废了很大的力气，肯定好不到哪去。
我都快忘了我们是从什么开始研究的了，还记得是你发现大脑这个不可控因素吧。我做的回忆梦，你查阅资料，推断为十二黄道宫。这个还真的能对得上，因为塔罗牌有一部分大阿卡纳对应的就是星座宫。我觉得我就是面镜子，映射着各维度的情况。我知道，我是被高维拿来做实验的，祂们放我下来，测试这个宇宙，我有时候也思考，我活着的意义到底何在。我们是合作关系，不过祂们属于强势的一方，我们现在很被动。
不说了，我要去作祷告了。你知道的，教堂这边的祷告非常复杂。
祝安好！
爱你的
露佩尔卡
回忆梦……回忆梦最大的特征就是，它是第三人称视角。第三人称视角的梦，说明这件事已经发生过了。
“……我当时只梦见，四周一片雪白雪白。我当时是俯视的角度，看见十二个天使坐在地上，呈圆形。祂们都没有苏醒，只有一个是例外。一只长着翅膀的狮子人像是在思考什么，祂就像是在扎马步一样悬空坐着，祂低着头，我看不清祂的脸。”
她在信中写道。
那清秀的字迹仿佛一支利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中了贝娜缇斯思维中一道无形的墙壁，那玻璃似的墙壁碎裂开来，震成碎片，化为灰烬，令她恍然大悟。
贝娜缇斯后来去查了资料，她发现，符合数量十二的天生族群就只有十二黄道宫了。而且这正好可以对上狮子宫，她查了资料，狮子宫现在已经被烧毁，只剩下一厅，是由雪白的大理石建造而成。
雪白的，一切都是雪白的。
不知为何，她联想到了茫茫白雪的松柏林。
……松柏……
“……嘶……”贝娜缇斯突然觉得头很痛，仿佛是什么沉重无比的枷锁开始破裂，但是只是皮毛而已。
算了，不想了。
她点燃了火柴，火柴的火苗在血色的夕阳下显得不值一提。火柴刺啦着火花的柴头戳到了信纸上，信纸顿时被点燃。泛黄，带着一丝柑橘味道的信纸变得焦黑，被烧出的破洞还在扩大。那洞边上还可以看见橙红的火光，那线般的火光勾勒着纸张的边缘，像一条条蚯蚓，在信纸上扭动着。那蚯蚓贪婪地啃食着信纸，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直到——直到一切都燃烧殆尽，化为黑灰，这也使它自己如同这张信纸一般，彻底死亡。
……死亡，死亡……
还是去外面看看吧。
海浪阵阵，激起一朵朵浪花。那雪白宛如白霜的泡沫也映上了夕阳瑰丽的色彩。四下无不是金黄、血红、绛紫。海水也映上那一抹艳丽，仿佛着了火，但这都是美丽的幻想，但凡你敢像内踏入一步，汹涌的海浪都会把你卷走。
贝娜缇斯用鞋尖触着海水，趁那笑里藏刀的海浪后退，快速地捡拾着那沙滩上的贝壳与石子。发白的黄沙被海水浸透，些许海水形成水洼，反射着那血红的夕阳。
她的头发仿佛染了血，又被那最后的阳光勾勒上一圈金边，仿佛在死亡边界挣扎的天使。又是头疼。为什么她总是头疼？冥冥之中似乎想起什么，但是又如同虚影，雾水般散开了……她到底在遗忘什么，又在记述什么……
阳光就好似那垂危的病人，自身的能力渐渐消耗殆尽，只剩一口气苟延残喘地活着，最后被那疾病杀死，沦为灰烬。
差不多到了饭点，贝娜缇斯老老实实地回去吃饭了。因为饭前有祷告，虽然远远没有大教堂的华丽复杂与庄严隆重，但还是要回去做的。
贝娜缇斯很一众孩子，跪坐在神像前，双手合十，双眼微闭，随着孤儿院里的修女，开始做祷告。
“伟大的神啊，感谢您能让我们安心工作，幸福生活……
“感谢您让我们衣食无忧，让我们每天快乐……
“感谢您的庇佑，让我们每天无忧无虑，不收疾病折磨……
“请您继续庇佑我们吧，您与天地同寿，同星月不衰……
“愿您幸福安康，快乐常伴……
“请求您让我们的明天同样快乐与安康，请求您赐给我们粮食，赏给我们水源，饶恕我们的罪过……
“请求您饶恕那些心术不正的人，我们会让他改过自新……
“……”
贝娜缇斯放空大脑跟着修女一起念道，她根本意识不到自己都在说写什么。她知道，这些都是错的，那远在高级维度的“神明”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那需要精神的链接，非常消耗精神力。
祷告完毕，她跟着一众孩子修女去餐厅吃饭。
吃了勺燕麦，贝娜缇斯突然觉得左脚一阵闷痛。低头一看，对面的一个男孩恶狠狠地踩住她的脚，看起来非常用力。贝娜缇斯放下勺子，冷静地看着他，与他对视。那个男孩心虚地撇过头，把脚拿开。贝娜缇斯笑了笑，继续吃饭。
这样的事是常态，她早已习惯。
不一会儿，就有人走过来，使劲踹了她凳子一脚。贝娜缇斯只是扶好凳子，没有理会。她迅速吃完饭，她清楚，更大的麻烦在后面。
她以最快的速度走出餐厅，拐向一边的走廊。她本以为这样就能躲开那群人了，但还是在走廊中间遇到了一群人。
“哟，这不是‘恶魔之女’么？怎么不滚回你的地狱去？”“未知能力的人根本不配活着！”“恶魔之女！”那群人叫喊着，冲着她挥舞着他们的拳头。贝娜缇斯只是淡淡地笑着，血红的瞳孔闪了闪，在最后的余辉下显得熠熠生辉。
“请你们让开，谢谢。”
“恶魔之女！滚出我们的家！”“未知能力的垃圾！”
“不好意思，我说，请你们让开，我要过去！”
贝娜缇斯脸上的笑容冷下来，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在有些昏暗的走廊里看起来格外诡异。她攥紧了拳头，护住肋骨和肚子。
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一拳打在那领头人的肚子上，力道不轻不重，但是也足够他难受一阵了。那群跟班吓了一跳，尖叫起来。“你竟敢打我？！”那领头人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一拳挥了过去。贝娜缇斯只是闪身绕了过去，头也不回地开始狂奔。
“抓住她！快！给我抓住她！”
……跑，跑，快跑！
那群人在她身后叫喊着，贝娜缇斯窜上二楼，打开寝室的门，嘭一声关上。她的手有些颤抖，但是她冷静地插上门栓，把门锁好，又把桌子推过来，把门堵住。
“砰砰砰砰砰！”“恶魔之女！滚出来！”“砰砰砰砰砰！”“嘎吱嘎吱……”他们在推她的门。地板仿佛都在晃动。
“不要进来！不要进来！求求你们快出去吧！出去吧……”贝娜缇斯缩在床上，抱住头，心里想，“我从出生就是个错误，为什么我还没死啊……我为什么还没死……让我死吧！让我死吧！”她绝望极了，没有人待见她，她试过无数次杀死自己，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我分明都割到大动脉了……为什么我还没死啊……”
“砰砰砰砰砰！”
不知是什么时候，声音逐渐消失。或许他们觉得无趣，也或许是好心的修女赶走了他们。贝娜缇斯无力地躺在床上，屋子里漆黑一片。她睡着了。
冥冥之中，她好像看见了大海。大海碧蓝透明，令人心安。她是第三人称视角，看见一个和自己非常非常相似的女孩。不过，那个女孩看起来二十左右，眼睛是蔚蓝的，仿佛那大海。她低着头，任由一群人给她缠上铁链，然后装进一个棺材。
一个一身黑的人走过来，他穿着长长的黑色斗篷，看不清脸。那人用一把银晃晃的十字架刺进那女孩的心脏，血夜却没有喷出来。
棺材盖合上了。
棺材被沉入大海，深红的血浆从棺材缝里渗出来，融化进海水里。
远处，鲸鱼悠长空灵的声音划破空寂，那声音里满是痛苦与哀怨。然后……然后她看见了一匹狼……它的皮毛是罕见的、发着银白的浅灰……
那匹狼顺着海岸线狂奔着。“嗷呜——呜——”那狼嚎充满悲痛，它追逐着那棺材，直到沉入大海……
……
一夜梦呓。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