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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做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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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理刚躺下没多久,就听到了门铃声,他以为是幻听,翻了个身没理会。
“嗡~”
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瞬,他伸手拿过手机看了一眼。
立马直挺挺坐了起来。
秦桑回复了他的短信,简短的两个字:开门。
沈理直奔门口,按下门把手时手还在微微颤抖,直到那张熟悉的面孔真的出现在眼前,他才确定这不是在做梦。
秦桑依旧是一身清爽利落的RL夏装,手里却提着个和他本人十分不搭的布袋子,看到沈理穿着睡衣,头发毛毛躁躁的模样,他呼吸一窒,一路上在心里推演了许久的说辞被哽在喉咙里。
沈理也被这份惊喜冲昏了头,他又不确定地回头看了看客厅的钟表。
的确是刚过凌晨三点。
秦桑跟随他的目光向屋内看了看,客厅开着一盏小夜灯,隐约能看到屋内的摆设还是和他记忆中的一样。
什么都没变,仿佛两年前的那天还没过完,他们还是他们。
他提着袋子的手微微收紧,开口问道:“你一个人在家?”
沈理呆呆地回道:“啊?哦。对,我一个人住这边,你别站着了,进…进来吧。”
秦桑低头看了看脚下,沈理恍然大悟:“我…我给你拿拖鞋。”
秦桑边换鞋边问道:“厨房有燃气吗?”
沈理还愣在原地,好像还在思考这个问题,他下意识地想去裤兜里摸烟,又反应过来现在穿着睡裤,只好胡乱地揉了把后脑勺。
秦桑瞧了眼他的小动作没吭声,越过他径直往厨房走了,沈理跟上他回道:“有燃气,你要干嘛?”
秦桑自顾自地把袋子里的东西挨个往外拿,直到厨房台面被各类食物占据后,他才回头睨了一眼站在门口伸长脖子的沈理,回道:“你不是说你没吃过小爷我做的饭么?”
沈理一直迷糊的眼眸才亮了起来,“现在?”
秦桑斩钉截铁地回道:“对,就现在!”
这久违的语气终于把沈理震清醒了,这才是他熟悉的秦桑,没有那么多谨慎疏离,只有随心所欲的潇洒和为所欲为的坦荡。
他想要进去帮忙,但是被秦桑嫌弃地推了出去。
秦桑指了指客厅,“你去外面等着,这里热。”
沈理也没再客气,他挪出一把餐椅反跨着坐下,支着下巴看着厨房里那人忙碌的背影。
只见那人熟练地备菜,抽空还洗了几个早就积灰的碗碟,每道菜出锅前他又劳道的试味,俨然一副大厨模样。
沈理的眼眶微微发酸,自从他高考结束以来,这个屋子除了每年一次的燃气检修外,再没有任何除了他自己之外的人进来过。
这间厨房里的火焰再也没升腾过一次,直到今晚,直到现在,直到那人重新“闯”进了这座早已荒芜残破的老房子。
沈理就这样近乎贪婪地望着他,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动作。
直到最后一个热菜出锅,他才适时地起身进去帮忙一起把菜端上了桌。
他从冰箱里取出啤酒示意那人。
秦桑顿了一下后又点了点头,喝就喝吧,酒壮怂人胆,他因为人家一条短信就连夜赶到京市了,确实有点心虚。
于是在接近凌晨四点的时候,两人终于面对面坐下了,桌上的菜冒着热气,沈理全神贯注地给杯里倒着啤酒,嘴角却始终噙着浅笑。
反而把凌晨闯进人家家里做饭的秦桑搞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接过沈理递过来的酒杯抿了一口,没忍住问道:“你笑什么?”
沈理的脸被热气熏得泛着浅粉,睁着他漂亮的眼睛无辜地回道:“我没笑啊。”
秦桑觉得有些燥热,他又闷了一大口啤酒说道:“赶紧吃啊,愣着干嘛?”
沈理“哦”了一声拿起筷子,他先挑了一块排骨放进秦桑的碗里,说道:“别喝那么急,对胃不好,先吃点东西垫垫。”
说罢他才重新夹了一块尝了起来,秦桑盯着他消瘦的手腕没吭声,他倒是注意这些,怎么这两年还是把自己养成这个样子。
又是一大口啤酒下肚。
沈理皱眉:“嘶~”
秦桑脸上闪过一丝紧张,试探着问道:“不……”
“阳阳好好吃啊!”沈理大笑着打断了他的话。
秦桑从落座开始就放在桌下的那只手,终于放松了,他又抿了口啤酒才说道:“切,无聊。”
丝毫没注意到从进门开始就通红的耳根早就出卖了他。
他又装作不经意地把那盘虾推到沈理面前,“你尝尝这个红魔虾。”
沈理早就发现了,桌上的菜式除了这道红魔虾刺身之外,其他的和今天下午周青朋友圈发的一模一样。
沈理尝完后吸了吸鼻子,好半天才抬起头,眼睛亮亮的,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好甜。”
秦桑错开他湿漉漉的目光,轻咳一声说道:“是吧,今天早上才空运回来的,不对,昨天早上。”
他就知道沈理爱吃,声音里不免有些小得意。
说罢,他又开了一罐啤酒,沈理本来是准备喝点的,可是这个刺身一进嘴,他顿时觉得这个啤酒有点次了。
他默默地往秦桑盘子里夹菜,秦桑对他的友好行为倒很是受用。
一直以来,他们两人对待事物的态度是完全相反的。
秦桑是会不停地尝试新菜式的类型,喜不喜欢吃倒是另说,但是天南海北、国内国外,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只要他遇到了,都会秉持着“来都来了”的优良传统,主动试一试,尝一尝。
但是沈理的食谱范围小且固定,他基本上不会主动去尝试新的菜式,有时候秦桑把东西都递到他嘴边了,他也坚决不肯张嘴,秦桑以前总说沈理虽然嘴叼但是很好养活。
后来知道沈理爱吃刺身,秦桑几乎陪着他吃遍了西市大大小小所有的刺身店,沈理有段时间吃得都烦了,问他:“你不爱吃干嘛还非要去呢?”
是的,秦桑吃不来刺身,他不喜欢嚼生的食物,蘸料味再重也总是觉得有一股腥气。
然而他却理直气壮地回道:“别人送我家的会员卡啊,卡里的钱不用不是浪费了?”
其实秦桑那时候也没别的意思,他就是老惦记着沈理送他的那盏手工鱼骨灯,真把沈理当好兄弟了,他这个人就是别人对他好一分,他都要千倍百倍的还回去的性格。
沈理一口接一口地品尝着,自从回到京市,他就再也没去吃过刺身了,他经常会梦到在西市的那几年。
他初中刚到西市读书,开学第一天,沈慎明特意请假到西市接他放学,他们一家三口去了家新开的刺身店吃晚饭。
沈慎明刚调到启县后,经常要亲自下乡视察工作,他又听不太懂西北方言,工作压力很大,他很少再像以前在京市那样,每天按时下班回家,一家三口一起吃晚饭。
所以那天沈理真的很开心,他也很给面子的尝试了从没吃过的刺身。
没想到,居然意外的合他胃口,后来他又带着秦桑去了一次那家店,秦桑不喜欢吃,但后来却经常陪他去吃。
这不知道是竹马的好处还是坏处,他俩连记忆都是重合的。
两个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胡侃着,谁也没先提起彼此间缺失的这两年。
沈理把最后一片红魔虾刺身放进嘴里,满足地放下了筷子。
秦桑紧跟着喝完杯里的最后一口酒,起身开始收拾餐桌,沈理揉着肚子笑道:“别急,歇一会儿,等一下我来洗。”
两人都有些飘飘然,秦桑没客气地回道:“小爷不跟你抢,你放心。”
他只是把沈理没怎么动的两道菜利索地用保鲜膜包好,放进冰箱。
沈理仰头解释道:“我不是不喜欢吃,我是真吃不下了。”
他的睡衣领口敞得有些开,锁骨清晰可见,连喉结的弧度都生得那么好看,皮肤雪白,像个白瓷娃娃,在灯光下晶莹剔透,嘴唇一张一合。
秦桑被这一幕蛊到,他喉咙有些发干,深系列一口气,打开冰箱门,冷气让他清醒了些。
沈理的冰箱内,除了酒就是各式各样的饮料和气泡水,还真是干净家长给干净开门,干净到家了。
“你平常都吃什么啊?”秦桑问道。
“上学在学校吃食堂啊,放假在家就,点外卖咯。”沈理回道。
这两年国内互联网井喷式发展,各大服务平台APP上线,疯狂砸钱抢占市场份额,恨不得把人的衣食住行用全给包了。
懒人梦想的时代终究还是到来了。
可惜秦桑这两年在国外,没赶上这个某滴打车天天无偿发二十元抵扣券,某团外卖无偿砸上百亿用户补贴的好时候,还有很多地方适应不过来。
窗外已经时不时开始出现鸟叫声,天都麻麻亮了。
沈理起身把用过的碗碟收进厨房,放到洗碗池里,泡着。
又躺倒在沙发上。
秦桑过去拉他,“刚吃完饭不能躺,你不知道吗?起来把碗刷了去。”
沈理顺势拉着他的手没再放开,笑着耍赖说道:“就是要泡一会儿才好刷。”
秦桑的掌心微微出汗,“那我们去散会儿步吧,反正别躺着,对消化不好。”
沈理:“那你拉我起来,我累。”
秦桑:“你累就是你虚,这两年肯定没好好吃饭,你看你现在……”
比以前瘦了多少。
后半句他没说出口,前半句也说得有些后悔了,他有些紧张地看向沈理。
沈理却更像是那个喝了酒的,迷迷瞪瞪地看着他,半晌没说话。
秦桑微微抽动了下被拉紧的手。
沈理突然起身拉着的秦桑站到镜子前,揽着他的肩膀指着镜子说道:“不好意思,我这两年还长高了两厘米呢。”
秦桑:“不可能!你现在多高?”
“189.5cm,比你高一厘米。”沈理挑眉说道。
这对秦桑来说真是晴天霹雳了,他不愿意相信,但是他又清楚沈理确实是宁愿什么都不说也不会去说谎的那种人。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比沈理高,初中时候他开始猛长个,每天晚上都腿疼的睡不着,动不动就抽筋,一路高歌猛进长到高二,固定在了188.5cm。
他还记得初三上学期开学的时候,他已经180cm了,在初中生的队伍里显眼得很,而沈理那时候还是个站在班级队伍第一排的小矮子。
那段时间沈理总是在学校刻意跟他保持距离,放学也不跟他一起回家,跑得飞快,两人的交流也大多是在手机里或者是游戏里完成的。
后来沈理的身高是追上来了,但是也一直没超过他,他属实没想到,两年没见,居然会被反超?!
这两年还真是,变了,什么都变了。
秦桑挺了挺腰板,强装不在意地说道:“既然起来了就去刷碗去。”
沈理却在他耳边“嘁”了一声,拿起钥匙,“我选择去散步,走。”
夏天的清晨还可以,不是那么闷热,甚至还有一丝丝凉意,鸟叫声此起彼伏,叽叽喳喳,这是个老小区,才五点多,就已经有几个人绕着小区内花园开始锻炼了。
他俩也像早起人士一样围着花园慢走。
偶尔吹来一阵小风,偶尔碰到的肢体,惬意的秦桑不再去纠结身高被反超这件事,他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沈理还穿着睡衣,慢慢悠悠地回道:“忘了。”
“哦。”不愿意说是吧,秦桑气呼呼地大步向前走了几步。
沈理赶紧跟上,解释道:“我真忘了,这两年过得有点混乱,好多事懒得去记了,你呢,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做饭的?”
秦桑:“一过去那边好像自动就会了,你是不知道,那里纯是美食荒漠,我们学校在一个岛上,要啥啥没有。”
秦桑跟他讲起自己第一次做菜,就煎了个鸡蛋,公寓的烟雾报警器响了,整栋楼的人都跑出去,他也关不掉,最后消防员来了,他交了几百刀的罚款。
沈理被逗得傻乐,没想到秦桑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三代大土豪,居然还会遇到这种事情,“后来呢?”
“后来我学聪明了,拿保鲜膜把烟雾报警器裹了好几层,又去宜家买了个小锅,直接罩在上面,就再没响过了。”秦桑笑着回道。
沈理笑得更大声了,一想到秦桑在墙上扣了一口锅,整天在锅底下生活,他就觉得特逗特可爱特鲜活,可惜自己被绊住脚步,没机会参与他的这两年。
秦桑真的他在笑话自己,他也没恼,就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去搂沈理的脖子,在他耳边威胁道:“笑毛啊,你自己连火都不会开还好意思笑我。”
沈理摸了下鼻梁,转头接着问道:“在那边交了新朋友吗?”
秦桑和他四目相对,他甚至可以看到沈理眼中有自己的倒影,他心跳得飞快,“那还用说,小爷我是谁,到哪不是呼朋引伴。”只是说这句话时明显有点心虚。
沈理心脏抽了一下,没做声,任由他就这么搂着自己往前走。
前面就是那盏路灯了,两个人顿时都变得有些沉默。
秦桑想起两年前那晚的那只猫,不禁觉得有些热起来了,今天倒是没听见猫叫,可能是去别的地方流浪了吧,他把胳膊从沈理脖颈上拿下来。
沈理却拉住他的手,轻声问道:“阳阳,我们还能和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