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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蝴蝶点水 ...

  •   城北的地,纪熠舟的话语权实在有限,是做不了主的,他像个被夹在齿轮间的小轴承,转得再快,也改变不了机器的走向。

      “那替我转告你的姐姐,无论你们出价多少,万通都会参与竞价,并拿出更高的价位,不要逞一时意气,做出愚蠢的行为。”

      纪熠舟坐在纪妍雅对面的会客沙发上,斟酌着把贺其宴的话美化了些。

      纪妍雅垂眸轻啜一口冷萃咖啡,抬起眼时,稍长的短发贴在优美的颈侧,一枚黑色的耳钉在其中隐隐可见,“我又不是看不出来,万通声势再浩大,也不至于让全行业都不敢报价。就好像大家都默认这块地是贺家的。真要有人硬抢,万通也未必能稳拿,只是没人愿意花那力气去触霉头。更何况,听说贺其宴拿下这块地,是要转给吴斐然的。具体开发什么项目,还没风声。”

      “吴斐然?”纪熠舟怔住,这个名字在齿间辗转,心里堵得慌,“他们俩不是一直不对付吗?”

      “在利益面前,什么前嫌不能放下?”纪妍雅将审阅完的合同轻放在桌上,姿态优雅如常,“既然贺总发话了,我们家自然不会硬碰硬。麻烦你帮我传个话……”

      “停停停!”纪熠舟连连打住,“你们俩有毛病吗?微信干嘛用的?我是你们的传声筒吗?”

      纪妍雅端详着他略显不耐的神情,唇边始终含着一抹笑意,“你们关系挺好。”

      “呃……”纪熠舟被她这句话噎了一下,下意识地含糊其辞,“也……就一般吧。”

      “父亲是不是让你多跟贺其宴走动?听我一句,别太信他。他给不了你真正想要的东西。他……只会把人耍得团团转。”纪妍雅为数不多见他的两面都在生意场上。见过他的八面玲珑,见过他的处事不惊。

      纪熠舟弱弱地回应,“嗯,我会注意的。”

      晚间新闻的画面正占据着客厅的屏幕,主持人清晰沉稳的声音先于核心内容传出:“今日上午,全省节后工作部署会议在省政务中心召开,吴厅长就四季度重点任务发表重要讲话。吴厅长指出……”

      “吴斐然他爹?”纪熠舟望着屏幕里那个穿着深色西装、神情肃然的中年男人。

      贺其宴淡淡应了声。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新闻画面。镜头推近,那位吴厅长正襟危坐,面前摆着名牌和话筒,声音通过电视扬声器传出,沉稳顿挫:

      [要聚焦民生实事,对工矿企业、建筑施工领域开展拉网式排查……]

      那位不苟言笑的官员对纪熠舟而言遥远又陌生,他问贺其宴,“做到这种级别……人生会是什么样的?”

      “‘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位高则谤生,前有群狼环伺,后有黄雀相窥。所谓风光……不提也罢。”贺其宴没什么起伏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这是你把城北那块地给吴斐然的原因吗?”

      贺其宴冷若面霜,挖苦道:“我不给吴斐然也轮不到白川啊。”

      纪熠舟握紧了拳头,“你和吴斐然到底怎么回事?前几个月还拼死拼活的,现在倒是浓情蜜意!”

      “一时的敌人,又不是一辈子的敌人。”贺其宴语气平淡,“说起吴斐然,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郁怀江的债务与郁岫再无瓜葛。

      按新协议,他无需偿还那笔200万,只需按银行利率清还70万。

      吴斐然本就没指望郁家父子能全额清偿,60万本金七年滚到200万,年化利率高达47.62%,早已跨入高利贷范畴。他权衡利弊后选择让步,毕竟日子安稳,何必为旧事添堵。

      纪熠舟问:“你这算什么?”

      贺其宴捉摸不透纪熠舟的态度,“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我以为你不会管这个事情了。”

      “我确实没有插手。人是吴斐然抓的,也是他放的。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参与。”

      他目光落在纪熠舟身上,想起那晚在车里看到的青年,执拗又冲动。

      热血,正义,是个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虽然其中或许掺杂着深夜带来的情绪放大,但他确实不希望纪熠舟因为一时意气,做出损人不利己的蠢事。

      新闻画面里,吴厅长的讲话已经结束,转而切入天气预报的片头。平日里大家都调侃说天气预报只有日期准,但贺其宴抬眸看了眼窗外阴沉的天色,估摸着这场雨确实该来了。

      气象图显示,这场持续数日的降雨过后,S市的气温将逐步回稳,维持在15到20度之间。

      他忽然想起了网上的说法,S市自战国以来就没有春秋了。这里的气候总是从寒冷直接跃入炎热,又在不经意间转凉,正如这座城市的节奏,快得令人窒息。

      时光一晃,转眼半月。这些日子里,贺其宴将精力都投在了A区的项目谈判上,已将进程推进十之七八,只差临门一脚,而这关键一步,需要纪熠舟亲自去完成。

      “说起这个茶会,最初创办时的初衷,我都快记不清了。”贺其宴站在纪熠舟面前,一边为他整理领带,一边轻声感慨。一双巧手,动作娴熟而优雅。

      “原本只是朋友们玩玩唠唠嗑,图个清静自在。如今宾客盈门,人来人往,反而不那么纯粹。”

      他仔细调整好领结的位置,抬眸时眼中含着温和的笑意:“放轻松,不必拘束,打完招呼,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纪熠舟本就清隽的容貌,在这身定制西装的衬托下更显沉稳。整个人就像一支恰到好处的香槟,气泡细腻,香气内敛,却在不经意间让人沉醉。

      这般模样,恰好长在了贺其宴的审美点上。

      “老李稍后会送你过去,路上会与你细说注意事项。”

      纪熠舟抬眼望他,眼尾微微下垂,“我们不能一起去吗?”

      “行啊。”贺其宴轻笑,“如果你想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的所有物的话。我的那些传闻,圈子里人尽皆知。要是跟我同时出现,明天八卦版面的头条就是你了。到时候那些风言风语传开,你父母那边……恐怕不好交代。”

      贺其宴瞧着纪熠舟这副委屈模样,他伸手捏了捏对方泛红的耳垂,顺势将散落的碎发别至耳后。

      贺其宴说:“待会见。”

      纪熠舟却仍站在原地,像是被施了定身术。

      贺其宴低笑出声,向前半步,温热的唇在他嘴角轻轻一蹭,如同蝴蝶点水。

      纪熠舟不知所以地“嗯”了一声,先一步离开。

      “……”贺其宴的心渐渐安静。

      茶会的主家姓吴,如今的吴家家主再过一两年便要步入不惑之年,身旁坐着位明眸皓齿的佳人。

      贺其宴信步朝主位走去,唇边噙着笑,对着主位上的男女微微颔首:“大哥,嫂子。”

      吴褚热络地拉他在身旁落座,“真是好久不见了,得有几年没来了吧?今年是谁这么大面子请动你了?”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贺其宴从容点头,“很久没见,该来看看了。”他转向一旁的何宁琦,语气真诚,“嫂子也越来越漂亮了。”

      女人怡然一笑,清秀的面容像是能把人的魂勾走,只可惜贺其宴对女人没什么兴趣。何宁琦前些年生了孩子,但正如世人常说的钱能养人,她身上看不出丝毫痕迹,肌肤反而愈发莹润透亮。

      待纪熠舟上前饮过吴褚亲手斟的茶,贺其宴静静注视着这一幕。年轻人举止得体,谈吐稳妥,只是话题始终围绕着家长里短大过“江山社稷”。

      这般表现,虽挑不出错处,却也未见出彩。

      吴斐然被佣人推着进来,深色绒毯裹着轮椅座,他半边身子陷在里面,脸色是久病的苍白,偏生眼神亮得凶,一进门,原本绕着茶几说笑的人,都悄悄收了声。

      贺其宴只朝身侧淡淡吩咐,“纪熠舟,道歉。”

      纪熠舟望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喉咙像被什么堵住。

      “道歉。”贺其宴的声音继续落下,冷硬至极。

      纪熠舟磨了磨后槽牙,腮边的肌肉都绷紧了。凭什么?他没做错事,却要低这个头。可贺其宴的眼神钉在他身上,他终是不情不愿地开了口,“我……对不起。”

      贺其宴目光微沉,“对不起什么?”

      纪熠舟的声音不大,脑筋一转,“对不起,我不该因为你违法囚禁他人、暴力讨债、非法跟踪的时候,我沉不住气就对你动手。”

      这话一落,吴斐然的呼吸猛地粗了些。

      贺其宴“噗呲”一声就笑了出来,他连忙说:“小孩子心性,朋友间打打闹闹没个轻重,心直口快了些,回头我好好教育他。”

      “去你妹的,谁跟他是朋友!”吴斐然抬手掀翻了面前的青瓷杯,温烫的茶汤“哗啦”一声泼出去,大半都砸在纪熠舟身上。

      定制西装算是废了,茶渍像墨晕似的顺着衣料纹路往下淌。

      空气里顿时漫开熟普洱的陈香,混着热气的涩味钻进鼻腔。他垂着眼,能看见西装下摆滴下的茶珠砸在地板上。

      羞恼先涌了上来,正僵着,就觉着胳膊被轻轻碰了下。

      纪熠舟侧头看过去,贺其宴的身上也被无辜牵连,沾到了点茶渍。贺其宴递来一方干净的手帕,眼神里没什么情绪。

      “贺其宴!”吴斐然的怒吼还在耳边炸着,胸口剧烈起伏,“这不是你贺家的地盘,轮不到你在这装好人!”

      始终静观其变的吴褚终于出声,“行了,差不多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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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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