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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赈灾 瘟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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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州知府周晔近日公务繁忙,半个月前他听说钦差携赈灾粮已经穿过卫城,正在往湘州来,为此他寝食难安。
知府的师爷是湘州本地人,名唤释怀然,与周晔是幼年伙伴,又有些同窗之谊。此刻他拎着一坛子酒,寻了周晔一起盘坐在庭廊下,隔着案几吃酒
闲聊。院子里银杏树的树叶无精打采着耷拉着,更有甚者已成焦黄色……
“朝廷派来了钦差大臣,这几日我睡得不踏实。”周烨把玩着手里的酒杯。
释怀然盘了盘腿,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道:“我知道,湘州的田地原是要按户分配给百姓,可因着要孝敬丞相那边,田地没办法完全做到按户分配。往年无天灾时,无田的这些人可以去做些活计。今年来这么一茬干旱,倒是让我们措手不及啊。”
一口果酒下肚,释怀然接着道:“不管怎样,粮仓与账目也能对得上,要我说,你也别杞人忧天了。”
“话是这样说,可我总觉得心里不安。这次来的人听说是久不问朝政的国师蒲絮,也不知此人性情怎样。”周晔果酒一杯接着一杯喝着,似是以此来浇灭心中那抹不安。
天空万里无云,依旧没有下雨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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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禁军押送物质到了湘州城下,周晔开门迎蒲絮和宇文硕,安排物质与禁军歇至别院。
他早早叫人备了酒席,说是酒席,也就是一桌家常菜。
天灾在前,灾民在后。周晔谨小慎微,决不会在这些小事中漏了把柄。
蒲絮、宇文硕跟着周晔入了庭院。
这庭院虽布置俭朴,也算别致,未有金玉器。 奄奄一息的树木让庭院有了一丝萧瑟。
周晔迎着蒲絮坐在上座,宇文硕旁坐。正值六月中旬天出奇的热,案几旁侧环绕着几近没水的小溪。周晔未让下人伺候而是留了释怀然侍立在侧,为他们斟酒。
蒲絮看着面前逐渐满上的酒杯,道:“周大人费心了。”
周晔看蒲絮不显山水,试探道:“钦差大人一路辛苦,敢问何时安排赈灾事宜?”
“湘州粮仓余粮有多少?今夜把账簿拿来核对,核对好余粮,赈灾粮入仓登记。明日派人核查灾情范围,受灾户登记在册。仓库余粮先拿出一部分设立粥棚,核实过的受灾户按户发放粮食,张贴告示,凌湘码头向东需挖一条水渠供给灌溉田地,每户人家自愿出人者可多领一人份粮食。”蒲絮说。
“大人说的,下官立刻着人去办。”周晔边点头边擦着汗。
也不知道是天太热还是太心虚……
一顿饭吃的各怀心思。
入夜,庭院亮如白昼。
蒲絮连夜挑灯核对粮仓的账簿,目前余粮只剩一千石。他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湘州粮仓年初五万石粮食半年内只剩一千石,这账簿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之前赈灾账簿虽和粮仓账簿能核对上。但蒲絮就是感觉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待受灾户登记后再核对一番。
次日破晓时分,知府周晔开始安排人手核查受灾户,蒲絮要求每组人员跟着两名禁军。
余下人员将赈灾粮与赈灾银入库,师爷释怀然负责登记,兼并写告示张贴。
粥棚设立在衙署广场、驿站、码头、官道等二十里设一处。总之灾民在哪,粥棚就在哪。
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广招自愿挖渠道的人也很顺利。
商陆来到凌湘码头看到的情况正是挖渠道的自愿者。
堪灾繁琐,登记本堆积如山。
蒲絮看着案几上的造册。
核查粮仓账簿时的疑问瞬间便明了,受灾户这么多,而粮仓却空了,五万石只剩一千石,粮食不翼而飞?
知府周晔伫立在蒲絮身旁,看着账簿冷汗直流。想来他也猜到了……
说来也巧,商陆在湘州客栈入住后,紧接着凌湘码头挖渠人员开始了上吐下泻发烧的症状。
起先都以为是吃坏肚子了,可接二连三的人倒下,负责挖渠的领头人也意识到不对劲。
差人请大夫,安置生病人员,上报知府。
疫情来的迅猛,传播速度极快。
待蒲絮收到消息时,各处粥棚也出现了这种情况。尽管大夫救治的及时,可赶不上传播速度,一时之间哀鸿一片。
大夫救治的办法最开始是管用的,可第二天开始病情突变,稳定下来的病人病情突然恶化,发烧一场接着一场……
眼看着有人死去,蒲絮焦急万分。
命人再张贴告示重金请能治瘟疫的大夫。
此时商陆正坐在客栈楼下喝着茶,见街上衙役四处贴着告示。
起身走到告示跟前,扬手揭下。
对身侧的衙役说:“官爷还请带路。”
衙役见有人揭告示,顾不得多问。带着人去了衙门。
衙门内蒲絮揉着眉心处理着案几上连日来堆积的账册。
见衙役带人进来,抬首投去询问目光。
“大人,此人揭了告示。”衙役说。
“草民商陆见过大人。”商陆抱拳行礼道。
商陆见到了这一世的他。处理满桌文件的他一脸倦怠。
“你能治疗疫病?”蒲絮问。
“草民愿意尽力一试。”商陆说。
“那便带他过去看看吧。”蒲絮摆摆手。
衙役带着商陆到了粥棚附近安置区。
看着满地哀嚎的病人,商陆拿出一块方巾围住口鼻。
指挥未中招人员戴起方巾。轻者与重者病患区分开。
拿过之前大夫给患者开的药方看了一眼。遂拿出毛笔开始写药方。
五苓散为基础方再根据每个人的具体情况加药。
叮嘱人去拿药。药方多写了一些送往各粥棚。
以商陆出的药方熬药,不到一天时间病情有了些许变化。
商陆来的第二天,轻症患者已可以自由活动,重症患者也不再呻吟。
第三天疫情基本得到了控制。
商陆吩咐患者再喝两天药巩固一下,基本痊愈。
来势汹汹的疫情在商陆力挽狂澜下几天得到了解决。
外出办差的宇文硕策马回到衙门。
翻身下马,抬脚进院。那院子里杵着一颗歪脖松树半倚在墙边。许是天太热,倚着墙边的松树叶子被烫弯了腰。
身着黑色禁军服,拎着马鞭,腰挂横刀,风尘仆仆对着蒲絮说:“大人,卑职回来了。这是您让查的资料。”
资料放在案几上,宇文硕又道:“听说疫情得到了解决,揭告示那大夫现在正在收尾了。”
“果真!等会派人去请大夫过来。”蒲絮听到这消息眼神都亮了,这是这段时间唯一让人高兴的事了。
蒲絮连着几日操劳公务未得到妥善的休息。
话说完骤然起身时,一个踉跄晕倒了……
宇文硕吓得一个箭步直冲过去扶住了蒲絮。
“来人,快来人,快去请那位揭告示的大夫!”宇文硕大声喊着门外的衙役。
衙役去请大夫。
宇文硕扶着蒲絮到后面的藤榻上。
走两步路的功夫,蒲絮已经发烧了。
半个时辰后商陆来到衙门。
进屋内看了一眼,就知道蒲絮这是得了疫病。
拉来一个矮凳坐在藤榻边仔细的把脉……
宇文硕看大夫把脉这么久忙问道:“怎么样,大夫。”
“蒲大人病得蹊跷,不止有疫病,怕还中了毒。他一时半会醒不来,还得劳烦你找辆马车送大人回住处。”商陆说。
宇文硕不敢耽搁,吩咐人去拉马车。
两人将蒲絮转移到马车中。
一炷香后马车到达府邸。
将人移动到蒲絮的床榻。
“宇文大人,旁人问起就说蒲大人连日忙于公务未休息好,这几日需好生休养。我写张药方,劳宇文大人去拿药,不可经由他手。另外吩咐下人烧水,蒲大人的毒需要在浴桶里进行排毒。”商陆一样一样吩咐着。
宇文硕知道其中轻重,也未在意商陆指挥他做事。
商陆清楚宇文硕是蒲絮的人。十年前宇文家遭逢大变,仇家一夜之间杀了宇文硕父母,是外出办事的蒲絮救了他,那年宇文硕十岁。从那以后宇文硕便跟着蒲絮,后来又入了禁军做到了副指挥使。
待宇文硕买药回来,浴桶的水也搁置好了。
蒲絮交代:“宇文大人,再劳烦您找两个信得过的禁军,等会需要更换新水。”
“不用唤禁军,我在外守着,有事大夫您喊我就成。”宇文硕回道。主子才来湘州几天就中毒,经由其他人他实在不放心。
药一部分倒入浴桶,一部分需要煎煮。
需要的东西准备好后,昏迷的蒲絮被商陆抱起来放进浴桶里。长如瀑布的黑发顺着桶沿倾泻而下,宽厚皙白的背在水雾下若隐若现,细碎的汗珠顺着额头滚落。
望着浴桶中的人儿,商陆嘴角轻挑,心道:身材还是很不错的嘛……
细长的手指捏着银针刺穴,每刺一下蒲絮的眉头都要紧皱几分。
十三针刺完,身上开始渗出黑色的液体混入浴桶中。
正打算歇息的商陆倏然发现他的臂膀上出现了一朵血色霜花。
咦,上一世他自己怎么从来没见过?莫非和不参与朝政的誓言有关?难道是诅咒?
只听说第一任国师与开国皇帝之间有过誓言,上几任国师从未违背过故而没有人知道违背誓言的后果是什么。
血色霜花的出现犹如一记闷雷锤在了商陆的心上,令人很是不安。
半个时辰后收回银针,叫了宇文硕换新水。
再次药浴……
接连换了三次水,蒲絮才被抱到床上。
此时的他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
商陆给他喂了汤药,又喂了回生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