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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是你救了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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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神州大陆东边,一方贫瘠的土地上,有着一排低矮的破瓦房。
偶的吹来一点秋风,东倒西歪的麦子便发出沙沙的声音,秋收过后,只剩下一点残枝败叶的清香混杂着牲畜的臭味还弥散在空气里。
在这样的一个边陲小镇,有着这样的一个毫不起眼的茅屋,和一段传奇的故事。
茅屋落下的位置可不一般,先是要有一座坟,是那种上了年头连墓碑都看不清姓甚名谁的那种,然后还要有一棵栽在坟头的树,要是那种方圆三米以内都能覆盖的那种,然后这座茅屋就修在树下,紧挨着背后那孤魂野鬼。
茅屋的主人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他的家产是这座地理位置优越的茅屋和坟那头的一块种什么死什么的梯田。
一开始人们就断言这个小孩活不长,甚至死后连坟都不用找,死在家里就等茅屋一塌,就跟那无名冢连在一起,死在田里等杂草长出来了,就跟那无名冢连在一起,横竖都离不开那坟,所以一开始村里人人都喊他短命鬼。
但说来也怪,这短命鬼还真不短命,就算坟后面那块田无论怎么耕种都只长一小碗麦子,但是短命鬼还是活下来了,具体怎么活下来的,那就无人知晓了,只当是去挖草根刨野菜去了,于是后来人们都叫他坟头草。
正是一个中午,家家户户都到了吃饭的时间,农忙过后日子也就渐渐闲下来了,是非也就变多了。
“诶,村长,你说话要算话啊,说好了要先给我家,怎么倒让黄四家的先拉走了,你不会是存了心要偏袒他吧。”
宋氏祠堂里,一个身形粗犷的女人拉着个什么玩意正在大声嚷嚷,宋家村里人人都姓宋,取了个颇有些文雅的姓氏但里面的人大多都难登大雅之堂。
“我*你大爷的,你tm找死是吧刘凤,你上次试了十多天,你成功了吗,你这次还敢嚷嚷,信不信老子明年一把火把你的田全部烧了。”黄四嚷嚷着,一口大黄牙毫无形象的暴露出来。
刘凤被骂了心里憋着一股气上不去也下不来,只好把手上的东西扯得更紧了,生怕要被人抢走。
“黄四你个丧尽天良的,欺负我一个女人算什么东西。”
“我呸,你还算女人,你脱光了躺老子炕上老子都嫌脏。”
说罢,刘凤脸上又急又躁,黄四倒是跟周围人一起笑地猥琐,眼神还时不时的上下滑动。
“够了。”人群里挤进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老头长得矮,又或者是年纪大了,背佝偻了所以矮,总而言之,就算拄着一根黄花梨的拐杖也看不出几分威信来。
“村长,你来给我评评理啊。”刘凤一看见来人就忍不住诉苦,甚至连哭腔都出来了。
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行了行了,丢不丢人,你们丢不丢人,都给我安静点,把他给我放下。”
村长发话了,众人也就安静下来,黄四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也不敢不从,只好悻悻地放了手。
这不放还好,两人都同时放手,那东西也就没有支撑点破布一样的摔在地上。
地上那东西勉强动了两下,竟然是个人。
“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一家十天,这次是该轮到刘凤了。”
“不是,凭什么啊,上次在我家他明明就快…”
“住嘴。”村长给黄四投去一记眼刀。“一家十天,一年下来都走了三十多户人家了,之前农忙的时候还有待了二十多天的,但是都没有任何作用。”
拐杖在石板路上发出浑厚的敲击声,老人一瘸一拐的走到“破布”面前,奈何“破布”连抬头的力气都要没有了。
“你们自己看看,好意思吗。”
“破布”的样子实在是不好看,小村贫苦,家家户户的衣服上多是补丁,脸上多是黄土麻子,手上更是密密麻麻的茧疤,但也很少看见“破布”这样惨的。看上去不过是个十多岁大的孩子,整个人脏兮兮的还瘦,一头要长不短的头发全部绞死在一起,泥巴块和草根就这样糊了满头,身上更是惨不忍睹,凡是露出来的地方没一块好肉,都是些新伤混着旧疤的。
“他一直不说话,我们有什么办法。”
人群中不知道有谁这么小声嘟囔了这么一句,犹如沸水如锅,一时间抱怨声此起彼伏,要把人的耳膜都震碎了。
“就是啊,这能怪我们吗。”
“这贱骨头不说话,我们有什么办法。”
“好了好了,都安静。”村长重重地敲了敲地,人群才不情不愿的安静下来。
“我知道大家都有怨气,所以今天才把大家都聚在这里,就是想要问问大家的意见,看到底是怎么处置他。”
人群又是一小段骚动,村长清了清喉咙,继续说:“这么久过去了,我一想到什么进展也没有,就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所以,我想了两个解决方法,第一个,二妮之前不是说看到坟头草的血把田里的麦子都救活了吗,那干脆我们就一不做二不休。”
“那不跟杀人一样了吗?”
“是啊是啊,老子可不敢,这种事情,被抓到了不是要掉脑袋的。”
“就是啊,我可不敢。”
话音还没落地,人群就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村长倒是不急,他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于是又不急不缓地说出第二种。
“第二种也容易,你们之间谁出15串钱,把他买回家,当个苦力也行。”
祠堂里瞬间没有声音了,15串钱,都够一家八口吃上一年半载的了,更不要说还是买这样一个要死不活的人回去,就算是米糠每天都要一把。
“其实我觉得第一个还不错,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谁会知道。”
“是啊,谁说不是呢。”
村长轻哼出一口气,他很享受这样被追捧的感觉,向下望去,脚下的“破布”有一搭没一搭的往外呼着气,静静的听完了自己的去处。
血肉还土,魂归故里吗,倒也不错。
就这样想着,坟头草觉得青石砖也没那么寒凉的,仿佛已经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在等着他了。
“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吧?”
众人皆是一阵静默,所有人都接受了这个结局,“破布”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夹着一点刀锋般锋利的血块,糊了满嘴。
门外传来一声轻笑:“我看这小乞儿不错,要不15串钱卖给我吧?”
这是宋家村能写进村史里面的一天,祠堂门口忽的刮来一阵狂风,吹的列祖列宗的牌位硿硿作响,一位谪仙似的人物降临在灰扑扑的宋家祠堂前,白衣若雪,乌发被高高束起,手里握着把小扇,扇骨璀璨。
“我对着小乞儿喜欢的紧,要不我给30串钱如何?”仙人周身气场冷若寒霜,笑起来倒是平易近人,剑眉星目,眉若远山。
一群连村都没出过的平头百姓,哪见过这样的派头,连价都没砍,忙不迭的找来一卷草席拉来一架牛车,仙人长仙人短的把仙人送出了村,至于草席里裹着的坟头草,正如秋收后的麦穗杆一般,早被人忘在脑后了。
离了宋家村,就是一望无际的大山,牛车缓慢的走在羊肠小道上,路上多是颠簸,坟头草只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颠簸的难受,最终,在一块小石子的攻势下,他哗啦啦的吐了一车。
乌黑的血块混着胃液就这么被倒了出来,他感觉到一直堵着胸口的东西终于不见了,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前人双眼含笑,眼尾飞扬的同时又生了一副薄情唇,脸上是白玉般无瑕的瓷肌,如瀑的黑发就这样散乱在肩头。
“还好你醒了,要不然,我的钱可就白花了。”
因为刚才吐过,车内的气味着实算不上好闻,但是男人仿佛浑然不觉一般。
坟头草搞不清状况,勉强撑起了身子,打着手语想问问对方是谁,奈何对方压根没有看他的意思,一颗心全扑到外面的景色上去了。
坟头草不知道外面千篇一律的大山有什么好看的,但也忍受不了自己比划半天却没有人观看的事实,一生气自己抓了抓头发面壁思过去了。
“你这小孩,倒也好笑,明明会说话却硬要比手语。”男人摇着扇子,回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坟头草面色骤然一白,一股寒意从骨头里渗出来。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不是哑巴!
“比手语也就算了,自己看看自己比的是什么,真哑巴来了也看不懂。”
…………
男人说完,又摇了摇扇子,向他投来了一个颇为嫌弃的眼神。
牛车又碾过一颗石子,坟头草谨慎地说出了两人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你是谁?买下我有什么目的?”
男人轻笑一声,扇子半遮眸子:“长生殿,天在水。”
“至于买下你的目的嘛,那当然是希望你给我当牛做马啊。”
天在水有些得意的观察了一下坟头草的神色,发现对方没有露出半点艳羡之色,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情感变化都没有,正当他怀疑难道是长生殿的名气落寞了的时候,就听到对方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
“当牛做马可以,但是你刚刚说的那堆话里面,哪个是你的名字?”坟头草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闪着求知欲。
…………
这样做的坏处就是天在水彻底不说话了,甚至必要时候比划手语都绝不开口,当然这手语是哑巴能看懂的正统手语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