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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唯一真情流露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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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还不足卯时，天在水就裹着寒风出门了，他今天身穿一件淡蓝色的袍子，外面系了一件雁灰色斗篷，头发随意的束在了一起，只插了一根白玉簪—正是长生送的那根。
谢府外，马车已经等候多时了。
从外面看，马车整体偏旧，木雕的花窗已经是许久以前的款式，就连那挡风的帘子都已经灰扑扑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一只灯笼孤零零的挂在车前，昏暗的映着青石板路。
天在水带着寒气掀帘进去，内部却别有洞天，马车内部空间很大，能坐下三四个人都不成问题，座位上都包了上好的软垫，里面有下人早已温好的汤婆子，几乎是一掀开，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暖意。
马车趁着尚未明的天色向皇宫驶去。
“谢姑娘，久等了。”
谢乔坐在主位正靠着床假寐，闻言懒散的睁开了眼睛。
“昨晚睡得不好吗？你看起来很劳累。”
天在水扯了扯嘴角，岂止是睡得不好，其实压根没睡。
“怎么？总不能是不放心和我合作吧？”谢乔看着天在水眼下的青黑，似笑非笑。“你不像是会为这种事情烦心的人，让我猜猜，是不是有关那哑巴的事情。”
天在水闻言挑了挑眉，避开了话题：“我感觉谢姑娘才是最不放心这次合作的吧，毕竟连合作伙伴的东西都拿。”
“哈哈哈哈哈。”谢乔被话里话外挤兑一番不恼反笑，“公子不是故意把东西放到我这里让我保管的吗？如果公子不想交出来，怕是天底下最细致的贼也摸不到分毫吧。”
天在水看了谢乔一眼，因着今日有事情的缘故，谢乔换上了一身干练的服饰，头发也束成男性发髻模样。
谢乔又道：“但是我不明白，当今圣上最痴迷寻仙问道之事，近年来，朝廷之上，一半听钦天监，一半听道士，以你的本事，若是入宫，想要什么东西，明明只需要开口，就有人捧着求你收下，为什么你会选择和我合作？”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东西？”
谢乔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你想要的东西肯定在皇宫里面。”
“那我要是想当皇帝呢？”天在水盯着谢乔的眸子，一字一顿的开口，谢乔毫不畏惧的直视他，眼神里无波无浪：“你志不在此。”
心思被猜中天在水也不惊讶，相反，他很欣赏自己的盟友，够聪明，也够有野心。
“你说的不错，”天在水接着说道，“我想要的东西确实在皇宫里，至于你要问我为什么不和圣上合作而要和你合作。”
天在水顿了一下。
“因为我看那老不死的东西有点不爽，索性就一并处理了。”
……
谢乔的脸上露出少有的复杂神色，第一次有人把弑君说的这么轻而易举，仿佛在说处置些什么阿猫阿狗一样。
并且，据她所知，天在水和当今圣上怕是连面都没有见过吧？！
谢乔：“你做这些，他应该不知道吧。”
不用谢乔明说，两人都心知肚明这个“他”是谁，想到长生天在水就一阵头疼，如果时间能倒回，他一定不会选择在入睡之前好奇心大发进入长生的梦境去看一看。
回想起昨日梦里长生跟他说的那些话，他宁愿这个小孩要下点什么毒谋害他或者用点什么手段让他生不如死。
可偏偏，这小孩视他入山间明月，江上清风，可望而不可即。
还要说些什么为了不伤害他要自己去找个地方等死一类的话。
可笑，这乾州城内外，上达青天，下穷黄土，能伤到他的人可能还没出生。
“他不知道，怎么？”天在水扫了谢乔一眼。
谢乔：“你不怕他恨你吗？”
天在水沉默半晌，又换上那股吊儿郎当的劲：“恨我的人多了去了。”
……
谢乔抿了抿嘴：“他总归是不同的吧。”
后面的话天在水不愿意再说了，谢乔也不再追问，作为盟友，了解到这里就已经足够了。
谢乔接着窗户透进来的薄雾似的阳光打量天在水，很淡漠的一张脸，即使是上扬的眼尾也盖不住眼眸里的疏离。
“小姐，到了。”
车夫将马车听到了皇宫外的一处偏园里，谢乔确认一番四下无人以后，领着天在水进去了。
小院里，有一盲女正在磨药，盲女看上去不过双十年华，肌肤胜雪，口含朱丹。
“江圣手，久仰大名。”天在水率先行了一礼，盲女手上捣药的动作却不停，丝毫没有要礼尚往来的意思。
“姑娘，公子久等了，请喝茶。”反倒是一扎着两小辫的药童端着茶水热情的招待他两入座。
“两位莫见怪，师尊炼药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就连我想跟她说话都不行呢！”药童奶声奶气的将茶水递给天在水。
天在水拿起来浅喝了一口，苦的直皱眉。
“公子，这是清心茶，师尊说了，忧虑越重的人喝起来越苦。”
……
天在水啪的一下放下了茶杯，而谢乔正在一边偷笑，幸好她没有急着喝。
“对了，小药童，我们今天来是来找你师尊有重要的事情，她有没有嘱咐你什么？”谢乔伸手揉了揉药童的小辫，换来了对方气鼓鼓的一眼。
“师尊说了，如果你们要来打听圣上的事情就一律免谈，如果是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就赶紧走，别来打扰她。”
天在水盯着那狐假虎威的药童，听这意思不就是在说管你是什么事情，一律滚蛋吗？
谢乔笑嘻嘻的说道：“这就说明你师尊留了信给我们是不是，快点拿出来吧。”
小药童被猜到了秘密，脸上全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却又迫于谢乔笑里藏刀的淫威，不得不从胸口取出一个皱巴巴的信封，无视谢乔伸在半空中的手，啪的一下交到了天在水手里。
然后麻利的收拾了茶杯，意思很明显：送客！
天在水和谢乔相视一眼，拆开了信封。
信上内容简短，只有短短几句话：圣上毒已入心脉，半月后元宵节恐危在旦夕。
两人目的已达到正准备起身回府的时候，天在水脚步一拐，硬生生拦住了药童将要关门的手：“我听闻江圣手医术了得，活死人肉白骨都不在话下，想请问能否讨一瓶金疮药来治一治伤疤？”
药童翻了个白眼，言简意赅的回到：“不给。”
天在水挑眉：“不会是你师尊练不出来吧。”
……
回府的马车上，谢乔一言难尽的看着研究金疮药研究了将近半个多时辰的天在水。
突然想起前几日密探给自己报的消息：了无牵挂，唯有一人是软肋。
倒还真是这样。
“半月后正是元宵，宫里会举办宫宴宴请大臣及其女眷到场，公子觉得如何？”
“听你这意思，整个谢府你怕是一个人都不想留了。”
谢乔笑了，天在水说的没错，元宵宫宴，人多口杂，是最好动手的时机，到时候只要趁着暴乱，看到讨厌的人顺手杀了就是。
等到长生起床已经是日上三竿，罕见的久睡，起来便觉得头一阵发麻，更让人尴尬的是空气里弥漫的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
长生静默半晌，终于接受了昨晚发生的事情，懊悔不已的将满床的被褥毁尸灭迹了。
至于等到侍女进来收拾床铺看见空空如也的床板时露出的惊恐目光，那不是他需要考虑的范围。
天在水已经在院子里等他起床很久了，但长生并不知道，只觉得奇怪为什么天在水要特地搬长书案坐在院子里看书，已是临近中午，日头也开始毒辣起来。
“诶，草包，你见我怎么不问好。”从长生一只脚踏出房门起天在水的眼神就已经暗戳戳的往他身上看，没想到对方似乎对自己这个无论是才华还是外貌都顶尖的美男子视若无睹，抬脚就要往厨房走去。
长生饿着肚子，还要被天在水强行留下来问话，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揖了一礼：“师尊好。”
天在水撇撇嘴，勉强接受了对方这个怎么看怎么不走心的招呼，从口袋里抛出个小瓶子，顺手丢给了长生。
“什么东西？”长生接过来一看，发现是一瓶金疮药，只是样式看着倒跟市面上常见的不同。
天在水道：“出去玩时路上随便买的。”
“多谢师尊。”长生将药瓶拿在手中转了转，依稀在瓶子底部摸到一个“竹”字。
“咕噜。”长生的肚子率先真情流露，天在水不禁哑然失笑，忙传唤了侍女用午饭。
谢府不愧是乾州的名门望族，就连午膳也是花样层出，天在水对吃的很舍得，大部分时候他们师徒俩游历的时候都是吃当地最富盛名的酒楼，所以长生自认为自己还算是见识广泛。
没想到，外头那些比上谢府，那才真是小巫见大巫了，光是前菜都有四个不止，桌上的一些菜肴长生更是见都未曾见过。
比起长生的食欲大发，天在水倒是有点兴致缺缺的，只是时不时的往长生碗里夹点菜。
“小草包，你有想过以后做些什么吗？”
长生抬眼有些奇怪的看着天在水：“跟师尊去长生殿啊。”
“那到了以后呢？你有自己想干的事情吗？”
长生的眸子闪了闪，换上了一副委屈神色。：“师尊为什么要问我这个，是不要我了吗。”
天在水哪里抵得住自己万年臭冰山脸的徒弟撒娇，虽然放在别人身上可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放在长生身上这绝对是能写进史书的一幕。
“别瞎想，吃饭吧。”天在水哪里还忍心问下去，只得以后再想办法旁敲侧击一下长生对未来的规划了。
只是在他没注意的角落，正在吃饭的长生眼神忽的暗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