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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周瑾曦,你是不是疯了?九年的感情说分就分?”
母亲的声音穿透手机,在我耳膜上敲出阵阵刺痛。我站在公司落地窗前,冬日傍晚六点的天色已经暗沉,玻璃上倒映出我紧握手机情绪激动的样子。
“妈,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努力保持声音平稳,“结婚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会让裂缝变得更大。”
“哪对夫妻不吵架?你爸和我年轻时候差点离婚多少次!现在不也——”
“不只是因为吵架!”我打断她,突然觉得很累,“是因为我们已经不爱对方了,只是习惯还在一起。”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父亲夺过手机的声音:“小曦,你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请个假回来住几天,我们好好谈谈。”
我看着窗外楼下如蚁群般涌向地铁站的人群,每个人都行色匆匆,裹紧大衣对抗寒风。我突然很想知道,他们中有多少人是真心期待回到那个叫做“家”的地方。
“爸,我已经快二十七岁了,能对自己的决定负责。”我深吸一口气,“过年...我就不回去了。”
挂断电话后,我机械地刷着手机,直到一条帖子抓住我的视线:《冰岛,位于大西洋和北冰洋交汇处,常被称为“世界的尽头”》。配图中,极光如绿色绸缎横贯夜空,黑色沙滩与晶莹冰洞形成诡异而美丽的对比。
手指先于大脑做出决定,我点开了机票预订页面。
四周后,我拖着行李箱走进雷克雅未克一家译为“北极光民宿”的店时,前台小哥正哼着歌擦拭玻璃杯。他抬头看见我,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
“Good afternoon! Checking in?”(下午好!办理入住吗?)
“Yes, reservation under Zhou Jinxi.”(是的,预订姓名周瑾曦。)
我递过护照,他快速在电脑上查询,突然楼梯方向传来脚步声。一个金发高个子男人正走下来,手里拿着一叠文件。他穿着深蓝色毛衣,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Excuse me, are you Chinese?”(打扰一下,请问你是中国人吗?)他的英语带着独特的北欧腔调。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Yes, I am. Are you...?”(是的,你是...?)
“我是这家民宿的老板。”他切换成中文,虽然发音有些生硬,但语法出奇地准确。
“你会说中文?”我忍不住用母语问道。
他嘴角微微上扬,这个笑容让他冰川般的蓝眼睛突然有了温度:“会个大概。我有1/4的中国血统,我奶奶是中国人,爷爷是英国人,但我母亲是冰岛人。”
前台小哥——后来我知道他叫丹尼斯——适时插话:“老板只跟奶奶学过中文,但已经出人意料地好了。”
男人没理会这句调侃,目光落在我手中的行李箱上:“来旅游?”
“嗯。”
“需要推荐景点吗?黄金圈、千年冰川、蓝湖温泉都很值得去。”他的中文词汇量令我惊讶,“如果运气好,这个季节能看到极光。”
“谢谢,不过我来之前做好攻略了。”我礼貌地笑笑,不想表现得太热络。
丹尼斯递给我护照和房卡:“305房间。”
“我帮你把东西拿上去吧。”不待我拒绝,男人已经伸手接过我的行李箱。他的手掌很大,指节分明,右手腕上有一个小小的楷体汉字纹身——“冰”。
“I'm Rosent Harrison, may I ask what your name is?”(我叫罗森特·哈里森,请问你怎么称呼?)他突然又切换回英语,似乎有些词用中文表达不够流畅。
“周瑾曦。”我用中文回答。
“周—瑾—曦。”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舌尖轻抵上颚发出“xī”的音节时,表情专注得近乎虔诚。我的名字被他念得像一首异国小调。
电梯里狭小的空间让他的存在感更加明显。他身上的气息像是雪松混合着某种冷冽的香料,与国内男士常用的古龙水截然不同。我盯着电梯数字跳动,突然意识到这是分手后第一次与异性单独处在密闭空间。
“行李放在这里就可以。”到达三楼后,我迅速接过箱子,“谢谢。”
罗森特点点头,没有刻意找借口逗留:“周小姐,还有什么需要的打电话跟丹尼斯说就行。”他的中文又变得流利起来,“祝你旅行愉快。”
他转身时,毛衣后领露出一小片皮肤,金色的发梢还带着湿气,应该是刚洗过澡。电梯门关闭的瞬间,我仿佛看见他蓝眼睛里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
房间比想象中宽敞,窗外正对着远处的雪山。我瘫倒在床上,摸出手机,看到母亲又发来三条语音消息。我没点开,只是盯着天花板发呆。
九年的感情结束得像一场漫长的退烧。没有出轨,没有狗血剧情,只是两个人在时间里慢慢走成了平行线。朋友都说我冷静得可怕,连一滴眼泪都没掉,但只有我知道,那种钝痛像是有人用塑料薄膜一层层裹住心脏——让人每一口呼吸都费尽全力。
窗外,冰岛的天光在下午三点就开始暗淡。我翻身起来整理行李,发现行李箱侧袋里多了一张手绘地图,标注着附近超市和餐厅的位置,最下方写着一行小字:“如果需要向导,随时联系前台。——R.H”
笔迹锋利干净,就像那个金发蓝眼的民宿老板本人。
文中之后所有外国人使用的外国语言差不多都用中文代替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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