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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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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钟响起时，我已经醒了很久。窗外，庐州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金色的弧光。我盯着那道弧，心跳比平时快了几分。
今天是递交辞职信的日子。
罗森特在厨房忙碌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咖啡机和煎锅的交响曲。过去的一段时间，自从我决定与他一起创业后，我们几乎每晚都在讨论餐厅的构想，常常聊到凌晨。那些充满激情的对话让我既兴奋又忐忑。
我深吸一口气，拿起床头柜上那封已经签好名的辞职信。信封很轻，但在我手中却仿佛有千斤重。五年零三个月的职业生涯，就要在今天画上句号。
“早安。”罗森特端着两杯咖啡走进卧室，看到我手里的信封时，蓝眼睛亮了起来，“今天就是那天了？”
我点点头，接过咖啡抿了一口。
“紧张？”罗森特坐在床边，手指轻轻梳理我的长发。
“有点。”我放下杯子，“就像站在悬崖边准备跳伞。”
他笑了：“在冰岛，我们有个说法——最美丽的风景往往在最险峻的悬崖之外。”
我捏了捏他的手臂：“你现编的吧？”
“被你发现了。”他调皮地眨眨眼，然后表情认真起来，“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找到你的。记得吗？在雷克雅未克机场分别时我说过的话？”
我怎么会忘记。当时我以为那只是浪漫的告别词，没想到命运真的让我们重逢。
“记得。”我轻声回答，突然有了勇气，“好了，我得准备上班了。今天可是个大日子。”
出门前，罗森特给了我一个长长的拥抱。他的心跳透过衬衫传来，稳健而有力。“今晚我们庆祝，”他在我耳边说，“不管结果如何。”
走进公司大楼时，我的手心全是汗。电梯里遇到市场部的小林，她好奇地看了眼我手中明显不是文件的信封，但很识趣地没有多问。
“周总监，早啊。”她笑着说，“听说孟总今天心情不太好，你小心点。”
我苦笑：“她哪天心情好过？”
工位上已经堆了一摞待签的文件。我整理好桌面，把重要文件分类标注，然后打开电脑开始写交接清单。既然要走，就走得体面专业。
十点整，我深吸一口气，拿起辞职信走向孟羽的办公室。透过玻璃墙，能看到她正在打电话，表情阴沉。我敲了敲门。
孟羽抬头，看到是我，对着电话说了句“稍等”，然后捂住话筒：“有事？”
“孟总，我想和您谈谈。”我平静地说，“关于工作调整的事。”
她皱了皱眉：“现在没空，下午再说。”
“恐怕等不了那么久。”我直接推门而入，把辞职信放在她桌上，“这是我的辞职通知，按照合同，一个月后离职。”
孟羽的表情瞬间凝固。她对着电话匆匆说了句“回头打给你”就挂断了，然后拿起信封，怀疑地看着我：“你认真的？”
“非常认真。”我挺直腰背，“过去一个多月的工作环境已经严重影响我的职业发展和心理健康。经过慎重考虑，我决定离开。”
孟羽冷笑一声，拆开信封快速浏览内容：“就因为我指出了你方案中的问题？小周，职场不是过家家，受不了批评就别出来工作。”
“专业批评我接受，”我直视她的眼睛，“但人身攻击和刻意刁难不是。上周您的那番言论已经越界了。”
“哦？什么言论？”孟羽装傻。
“孟总，如果您不说，我还不知道您对我的私生活这么感兴趣。”
孟羽听到这儿眼皮一跳。
“上周楼下咖啡厅，您和陈总交谈时说我喜欢和外国男人谈恋爱，并且来者不拒。”
“你怎么……？”
“你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打断她，“这话是您说的吧？”
“是我又怎么样？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血液冲上我的脸颊。就是现在，就是这一刻，我决定不再忍了。
我慢慢摘下挂在脖子上的工牌，“我突然改变主意了。不需要一个月，我今天就走。”
我把工牌轻轻放在她桌上，转身走向门口。
“站住！”孟羽猛地站起来，“你这样突然离职是要负法律责任的！那么多项目谁接手？季度报表谁来做？”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根据劳动合同第三十七条，试用期后员工提前三十日通知即可离职。我刚才已经正式通知您了，至于今天之后的三十天我是否到岗，取决于您接下来的言行。”
孟羽脸色铁青：“你威胁我？”
“不，我只是陈述事实。”我微微一笑，“如果您继续用这种态度对待员工，相信我不会是最后一个突然离职的。顺便说一句，我的交接清单已经发到您邮箱了。”
走出孟羽办公室时，我的双腿微微发抖，但心里却出奇地平静。
收拾个人物品时，小林和其他几个同事围了过来。
“天啊，你真的辞职了？”小林瞪大眼睛，“太突然了！”
“其实考虑很久了。”我把抽屉里的相框装进纸箱，“我和我男朋友准备一起创业开店。”
“哇！开什么店？”
“一家冰岛风味餐厅。”说到这个，我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太浪漫了吧！”小林夸张地捂住胸口，“开业了一定要通知我们啊！”
抱着纸箱走出公司大楼时，阳光正好。我深吸一口自由的空气，掏出手机给罗森特发了条消息：「提前下班了。我自由了。」
不到三秒，电话就响了起来。
“真的？”罗森特的声音充满惊喜，“她没为难你吧？”
“当然为难了。”我笑着拦了辆出租车，“所以我当场把工牌摔她桌上，告诉她我今天就走。”
电话那头传来罗森特的笑声：“我的瑾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酷了？”
“被你传染的。”我看着窗外飞逝的城市风景，“我现在去找你，我们去找店面吧。既然决定了，就趁热打铁。”
我们约在政务区的一家咖啡厅见面。罗森特已经在那里等我了，面前摊开着笔记本电脑和一堆资料。看到我进来，他立刻起身给了我一个熊抱，引得周围几桌客人侧目。
“我为你开心。”他在我耳边轻声说，然后松开我，上下打量，“你的东西呢？”
“什么东西？”
“电视剧里不都演吗，辞职的人抱着纸箱离开。”罗森特做了个夸张的抱箱子动作，“里面装着盆栽、相框什么的。”
我忍不住笑出声：“哪有那么多戏。就一个小箱子，放后备箱了。”我坐下来，点了杯美式，“所以，我们从哪里开始？”
罗森特推过来一张纸，上面列着几个待办事项：“首先确定餐厅名字，然后选址、注册公司、设计装修、菜单研发...”
“等等，”我打断他，“名字还没定？我以为你已经想好了。”
“我想了几个，但都不太满意。”罗森特翻出另一张纸，上面写着「极光」「火山」「冰川」等名字选项，“要么太直白，要么已经被注册了。”
我思考了一会儿，突然灵光一现：“叫‘世界尽头’怎么样？”
罗森特挑眉：“Hmm...有意思。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其实，我当初选择去冰岛，是因为我看到了一个帖子。”我解释道，“上面说，冰岛常常被称为世界尽头。”
罗森特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握住我的手：“完美。这个名字跟我们有缘分。”
“所以就这么定了？”我笑着问。
“定了。”他郑重地点头，“‘世界尽头’餐厅，专营最正宗的冰岛美食，由世界上最美的中国姑娘和最帅的冰岛小伙共同经营。”
“自恋狂。”我轻轻推了他一下，但心里甜滋滋的。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们沉浸在创业的兴奋中，讨论各种细节。罗森特对冰岛食材的坚持让我惊讶——他坚持要从冰岛进口特定的海盐和香料，甚至想运一些火山石来做装饰。
“成本会很高的。”我提醒他，“而且海关手续很复杂。”
“但这是我们的特色。”罗森特坚持道，“人们来‘世界尽头’不只是为了吃饭，更是为了体验冰岛特色。我们要让他们仿佛置身雷克雅未克。”
看着他热情洋溢的样子，我不忍心泼冷水。也许他是对的，差异化才是餐厅的生存之道。
傍晚时分，我们约了房产中介去看几个备选店面。第一个在写字楼底层，面积合适但采光不好；第二个在商场美食区，人流量大但租金惊人；第三个是家倒闭的咖啡馆，位置、大小和价格都不错，但装修老旧。
“这个最有潜力。”走出咖啡馆，我对罗森特说，“虽然需要大改造，但基础结构不错，厨房设备也还能用。”
罗森特点头同意：“而且这条街很安静，离商务区和住宅区都不远，适合我们想营造的氛围。”
我们决定再考虑一晚，明天做决定。回家的出租车上，我靠在罗森特肩上，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得告诉我弟弟辞职的事。”
“他会支持吗？”罗森特问。
“不知道。”我叹了口气，“但瞒着他不好。”
我约周砚池在安大附近的老乡鸡见面。
罗森特本想一起来，但我坚持先单独和弟弟谈。“家庭事务最好一步步来，”我解释道，“先让他接受我辞职的事，再慢慢介绍参与创业的部分。”
罗森特理解我的顾虑。“需要我准备什么吗？”他问。
“祈祷吧。”我半开玩笑地说。
到达目的地后，周砚池看起来刚睡醒的样子，头发乱蓬蓬的，穿着宽松的T恤和运动裤。他打了个哈欠，在我对面坐下：“什么事这么急？”
我推给他一碗鸡汤：“先喝点汤醒醒神。我有大事告诉你。”
“你怀孕了？”他瞪大眼睛。
“什么？当然不是！”我差点打翻汤碗，“你这脑子整天想什么呢？”
“那还能有什么大事...”他嘟囔着，舀了一勺汤送进嘴里。
“我辞职了。”我直接了当地说，“今天的事。”
周砚池的勺子“当”一声掉回碗里：“什么？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那份工作吗？”
“曾经喜欢。”我纠正道，“直到孟羽来了之后。”
“那个给你穿小鞋的老巫婆？”周砚池皱眉，“她又做什么了？”
我把最近发生的事情简要告诉了他，包括孟羽在重要客户面前的侮辱。周砚池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猛地拍了下桌子：“她这是职场骚扰，得给她点教训！”
“冷静点，暴力可解决不了问题。”我按住他的手，“现在的重点是，我决定和罗森特一起创业，开一家冰岛风味餐厅。”
出乎意料的是，周砚池并没有立刻反对。他若有所思地搅动着鸡汤：“所以这就是你辞职的原因？为了和你的外国男朋友开餐厅？”
“当然不全是。”我对他翻了个白眼，诚实地回答，“辞职是因为工作环境无法忍受。创业则是...一个新的可能性。罗森特很有经验，他在冰岛经营民宿多年，对餐饮也有研究。”
“你们认真的？”周砚池直视我的眼睛，“不只是玩玩？”
“非常认真。”我点头，“我们已经看好了店面，正在谈租金。餐厅名字都定了，叫‘世界尽头’。”
“还挺浪漫。”周砚池撇撇嘴，然后出乎意料地说，“其实...我觉得挺好的。”
“啊？”我愣住了，“你不反对？”
“为什么要反对？”他耸耸肩，“你之前不是说了吗？你是个成年人，知道自己要什么。而且...”他压低声音，“爸妈那边我可以帮你打掩护，至少在他们接受罗森特之前。”
我感动得鼻子发酸。这个平时总和我斗嘴的弟弟，关键时刻竟然如此支持我。“谢谢。”我轻声说，“这对我意义重大。”
“不过我有个条件，”周砚池狡黠地笑了，“我要当第一个试吃的，而且要终身免费。”
“成交。”我大笑，揉了揉他的乱发，“到时候带同学来试菜吧，罗森特说要研发几道适合中国人口味的冰岛菜。”
和周砚池告别后，我立刻给罗森特发了消息：「大胜利！我弟弟完全支持我们，甚至答应帮忙稳住爸妈！」
罗森特回复得很快：「太棒了！店面那边也有好消息，房东同意降10%租金！」
站在阳光下，我突然觉得未来从未如此清晰明亮。是的，创业有风险，跨国恋情有挑战，但此刻，我只感到无比的期待和喜悦。
晚上，我们在公寓里庆祝双喜临门。罗森特做了冰岛特色的烤羊肉，配上从进口食品店买来的Skyr酸奶。我开了一瓶红酒，我们两人边吃边聊。
“今天对方发来了合同草案，”罗森特给我倒了半杯酒，“三年租期，第一年月租金两万二，之后每年涨5%。”
我快速心算了一下：“加上押金和中介费，再加上装修、设备、食材...”数字让我有点头晕。
罗森特握住我的手：“别担心，我的积蓄cover前期投入绰绰有余。你负责管账，我们严格控制成本。”
“…这不公平。”我放下酒杯，“应该我们共同出资。”
“瑾曦，”罗森特叹了口气，“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了。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何必分那么清楚？”
“因为...”我咬了咬下唇，“如果，我是说如果，将来我们...分开了，财务纠纷会很麻烦。”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罗森特的表情瞬间黯淡下来，像是有人关掉了他眼中的灯。他放下刀叉，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你已经考虑分开了？”
“不是！”我急忙解释，“我只是...习惯把事情想全面。中国人讲究‘亲兄弟明算账’，这和信任无关，只是一种...谨慎。”
罗森特点点头，但眼神依然受伤：“在冰岛，当两个人决定一起生活，就意味着共享一切。如果总想着分开的可能，那为什么要在一起？”
我被问住了。是啊，如果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创业和恋爱都注定失败。但文化差异带来的思维模式不是几句话就能改变的。
晚餐在略显尴尬的气氛中结束。收拾餐具时，罗森特从背后抱住我：“对不起，我不该那么敏感。”
我转身面对他：“是我太现实了。你说得对，既然决定一起走，就不该总想着退路。”
罗森特轻轻吻了吻我的额头：“我们慢慢磨合。冰岛和中国相隔这么远，有些观念不同很正常。”
“就像你的安慰方式，”我突然想到，“记得在冰岛那次吗？我说有点想家了，你告诉我人生就是孤独的旅程，结果我更难受了。”
罗森特尴尬地笑了：“那在冰岛是很哲学很有深度的安慰。”
“而在中国，那种时候我们只需要一个拥抱和一句‘有我在’。”我靠在他胸前，“不过没关系，现在我们都知道对方需要什么了。”
“害怕吗？”罗森特轻声问。
我诚实地点点头：“有点。但更多的是兴奋。”
他收紧手臂：“我也是。但只要我们在一起，‘世界尽头’也能变成家的方向。”
我仰头吻他，让这个吻代替所有言语。无论前路有多少未知与挑战，此刻的我们，已经准备好一起面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