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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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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屏幕亮起时，我正在收拾明天冰川徒步的行李。
妈妈：「小曦，生日快乐。你爸爸和我都想了很久，你说得对，结婚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我盯着这条消息看了足足一分钟，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不知如何回复。一个多月前和父母那场争吵还历历在目——父亲说我不懂事，母亲哭着说女孩子结婚太晚不好，而我对着电话大喊“我的价值不是由婚姻决定的！”
第二条消息紧接着进来：「我们只是希望你幸福。」
看到这条，喉咙突然发紧。我放下手机，从行李箱深处摸出那瓶在机场买的威士忌——原本打算带回去送客户的，但现在我需要它。
民宿的玻璃杯厚重结实，我倒了大半杯，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第一口下去，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烧到胃里，让我忍不住咳嗽。第二口就顺多了，带着烟熏和香草的味道。
窗外，雷克雅未克的夜幕刚刚降临。我看了看表，晚上九点，家乡应该是凌晨五点。二十七岁的第一天，我在距离家乡八千公里的冰岛，独自喝着烈酒。
这画面有点可笑，又有点可悲。我又倒了一杯。
酒精开始发挥作用时，手机又响了。是前男友——分手后第一次联系。消息很简单：「大概是最后一次联系你了。生日快乐，祝你幸福。」
我盯着那个熟悉的头像，胸口泛起一阵钝痛。九年，足够让两个人长成彼此血肉的一部分，分离时的撕裂感不亚于截肢。朋友们都说我冷静得可怕，分手时竟然没哭，干脆利落得像在解一道数学题。
但没人知道，每次路过我们一起吃过的餐厅，每次听到他喜欢的歌，每次深夜从噩梦中惊醒伸手去摸身边空荡荡的床铺...那种细密如针的疼痛从未停止。
第三杯酒下肚，房间开始轻微旋转。我翻出耳机，放起那首《橄榄树》——罗森特在音乐会上唱的那首。他的嗓音和原唱截然不同，更低沉，带着北欧人特有的冷冽质感，却莫名契合这首歌的意境。
敲门声就在这时响起。
我踉跄着去开门，差点被自己的行李箱绊倒。门外站着罗森特，手里端着一个插着蜡烛的小蛋糕，金发上落着未化的雪花。
“生日快乐。”他说，然后注意到我手里的酒杯和可能已经泛红的脸颊，“看来我迟到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舌头因为酒精而迟钝。
“入住登记。”他微笑，目光扫过我身后桌上的手机屏幕，表情突然变得柔和而复杂，“可以进来吗？”
我侧身让他进入，突然意识到房间的凌乱——地上摊开的行李，床上堆叠的衣服，还有桌上那瓶已经少了三分之一的威士忌。罗森特却像没看见一样，径直走到小桌前放下蛋糕。
“自己做的，可能不太好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那个有些歪扭的奶油蛋糕，“我们这儿的传统，生日要吃skyr蛋糕。”
蛋糕确实不太美观，奶油抹得厚薄不均。但上面用巧克力酱工整地写着“Happy Birthday to Jinxi”，每个字母都一丝不苟。
“许个愿吧。”他点燃蜡烛，关上了顶灯。
烛光在他脸上跳动，蓝眼睛在黑暗中依然明亮。我突然鼻子一酸——这是今天第一个当面祝福我的人。我闭上眼睛，许了一个自己都没料到的愿望，然后吹灭蜡烛。
黑暗中，我感觉到他的气息靠近，雪松和冷海风的味道混合着蛋糕的甜香。我的呼吸不自觉地加快，酒精让大脑变得大胆而迟钝。
“礼物。”他的声音近在耳畔，随即一条柔软的织物围上我的脖子。
我摸索着打开床头灯，发现是一条冰岛传统羊毛围巾，和上次那条深蓝色的不同，这一条是黑白几何图案，边缘缀着小小的银色珠子。
“这是...?”
“符文。”他的手指轻轻拂过那些珠子，“每个符文都有意义——这个是勇气，这个是智慧，这个是...”
“这个呢？”我指着其中一个特别复杂的符号。
“真爱。”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
我们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他的睫毛在床头灯下投下细长的阴影，蓝眼睛里跳动着金色的光点。我不自觉地向前倾身，闻到他呼吸里淡淡的薄荷味。
“其实我总觉得，你来冰岛不只是为了旅游，还因为什么？”他突然问，声音温柔得像在哄一个受伤的小动物。
酒精模糊了我的防线，真话不受控制地溜出来：“来这之前，我刚结束了一段长达九年的感情。我们高中的时候就谈了，我本以为，能和他走到最后的。我们之间争吵了很多次，但都没有分手。可是我渐渐觉得，虽然彼此的距离那么近，却又那么远...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所以来这之前，我终于鼓起勇气跟他提了分手。”
罗森特的眼神柔软下来，他轻轻握住我的手，指腹摩挲着我的指节：“也许你该尝试一段新的感情。”
“和你？”酒精让我说出了平时绝不会说的话。
“不行吗？”他的拇指停在我的手腕内侧，那里的脉搏正疯狂跳动。
就在我们的嘴唇即将相触的瞬间，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宁静。罗森特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屏幕上显示“埃蒙来电”。
这个打断像一盆冷水浇在我头上。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酒后，异国，和一个认识不到两周的男人接吻？我猛地后退，差点从床边摔下去。
“我...该走了。”罗森特站起身，耳尖通红，“明天你还有冰川徒步。”
“等等，蛋糕...”
“留着吧。”他已经走到门口，回头看我时蓝眼睛里带着我读不懂的情绪，“晚安，瑾曦。生日快乐。”
门关上后，我瘫在床上，用手捂住发烫的脸。刚才差点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这么冲动？酒精，一定是酒精的作用。我抓起剩下的威士忌想再喝一口，却突然改变主意，拧紧了瓶盖。
蛋糕上的奶油开始微微融化，我挖了一勺送进嘴里——酸甜适中，口感绵密，比看起来好吃多了。围巾上的银色珠子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我摩挲着那个代表“真爱”的图案，胸口泛起一阵奇怪的悸动。
第二天早晨，我的头像被一群小精灵用锤子敲打一样疼。千年冰川肯定是去不成了，我打电话取消了行程，然后瘫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昨晚的记忆碎片般回放——父母的短信，前男友的祝福，威士忌，罗森特的蛋糕，那段危险的对话，那个差点发生的吻...我的脸又烧了起来。
手机震动，是罗森特的消息：「头痛吗？前台有解酒药。」
他怎么知道...哦，我昨晚确实喝得有点明显。我回复：「谢谢，不用了。」犹豫了一下又补充：「昨晚谢谢你，蛋糕很好吃。」
已读，但没有回复。
中午时分，我勉强爬起来冲了个澡，决定去蓝湖温泉放松一下。据说那里的硅藻泥和温泉对宿醉有奇效。我特意选了罗森特通常不在前台的时段溜出民宿，不想面对昨晚的尴尬。
蓝湖比想象中还要美——奶蓝色的湖水在黑色熔岩场的包围中冒着热气，远处发电厂的白色建筑像是外星基地。我换了泳衣，把头发高高盘起，小心翼翼地踏入温暖的湖水。
水温刚好，富含矿物质的湖水让皮肤变得异常光滑。我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舀起一捧白色的硅藻泥敷在脸上，闭上眼睛享受这难得的放松。
“这个位置不错。”
我吓得差点滑进水里。罗森特不知何时站在旁边，水没到他的腰部。他没穿上衣，露出精壮的上身——宽阔的肩膀，结实的胸肌，腹肌线条分明，一直延伸到泳裤边缘。水珠在他的金发和皮肤上闪闪发光，像是一尊希腊神像活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里？”我的声音比预想的高了八度。
“我也宿醉。”他耸耸肩，嘴角微微上扬，“冰岛疗法——泡温泉解酒。”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却踩到湖底的石头，整个人向后仰去。罗森特一把抓住我的手臂，稳稳地扶住我。他的手掌温热粗糙，紧贴着我裸露的皮肤。
“小心。”他松开手，但站得更近了些，像是随时准备再次救援。
我们沉默地泡了一会儿，尴尬的气氛随着蒸汽慢慢消散。远处一群日本游客在兴奋地拍照，笑声在水面上回荡。
“关于昨晚...”我鼓起勇气开口。
“你说了很多。”他的声音很轻，“但我不认为那是酒后胡言。”
我低下头，看着蓝色的湖水在指间流动：“我不该说那些...”
“为什么不该？”他靠近一步，“因为你还忘不了他？”
“不。”我摇头，“因为我不确定自己准备好开始新的...”
“我没要求你现在做决定。”他的手指轻轻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看着他的眼睛，“但别因为害怕再次受伤，就拒绝所有可能的美好。”
温泉的蒸汽在我们之间缭绕，模糊了周围的景象，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个小小的空间。他的蓝眼睛在雾气中变得更加深邃，像是能看透我所有的伪装和防备。
“周瑾曦。”他轻声叫我的全名，手指从我发间取下一块干涸的硅藻泥，“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我一个机会。”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哨声响起——救生员提醒我们离硅藻泥区域太近了。我们同时后退一步，那个魔咒般的瞬间被打破了。
“饿吗？”罗森特转移话题，“餐厅的龙虾汤不错。”
午餐时，我们聊起了冰岛的地理和明天重新安排的冰川徒步，刻意避开了那些危险的话题。罗森特喝汤时不会发出一点声音，我注意到他右手腕上的“冰”字纹身沾了水，颜色变得更深。
回民宿的路上，我们并肩坐在旅游巴士的最后一排。窗外的景色飞驰而过——黑色的熔岩地，白色的雪，偶尔闪过一抹苔藓的绿。罗森特的手臂贴着我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让人莫名安心。
“明天见。”下车时他说，手指轻轻擦过我的手背，像是一个承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