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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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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专注地往笔记本上涂写着什么，突然一片阴影落在纸页上。抬头时，罗森特正站在沙发旁，手里端着两杯咖啡，目光好奇地落在我摊开的笔记本上。
“6木？”他读出我写下的字眼，眉头微微皱起，“是指我吗？为什么叫这个？”
我啪地合上本子，但为时已晚。他放下咖啡杯，在我身边坐下，沙发凹陷的弧度让我不由自主地向他那边倾斜了几厘米。
“因为你的名字音译成中文是罗森特·哈里森，”我抿了抿嘴唇，“呃，我只是觉得这样比较方便，好记。”
“罗—森—特—哈—里—森。”他一字一顿地念自己的中文音译名，发音意外地标准，“所以‘6木’是缩写？”
“嗯，‘森’是3个木，有两个‘森’就...”我的声音越来越小，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私下昵称有多幼稚。
出乎意料的是，罗森特的眼睛亮了起来，嘴角勾起一个灿烂的弧度：“我很喜欢这个称呼。”他拿起我的钢笔，在自己的手背上写下“6木”两个字，“可以当我的中文代号。”
我看着他认真描摹我笔画的样子，胸口泛起一阵奇怪的温暖。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他的金发上，映出蜂蜜般的光泽。
“这是什么？”他指着随意翻到的笔记本某一页上画的火山简笔画。
“没什么！”我想抢回本子，但他已经灵活地躲开。
“Day7：6木今天弹了《橄榄树》，他的睫毛在烛光下像金色的麦穗...”他念出声来，声音越来越轻。
我的脸瞬间烧了起来。这本是我在雷克雅未克小店买的旅行笔记本，原本打算记录景点见闻，不知何时起却写满了关于他的琐碎细节——他泡咖啡时哼的歌，他手腕上“冰”字纹身的弧度，他教我做地热面包时手指上的面粉...
罗森特慢慢翻动着纸页，表情越来越柔和。当他看到我画的那幅他在黑沙滩脱毛衣的速写时，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
“我不知道你画得这么好。”他轻声说，指尖小心地抚过纸面，仿佛怕弄皱它。
“只是随便画画...”我伸手想拿回本子，却被他握住手腕。
“周瑾曦。”他叫我的全名，蓝眼睛直视着我，“今晚有极光，KP指数5级。想去看吗？”
我本该拒绝的。这本暴露心事的日记，这个突然拉近的距离，都让我本能地想要退缩。但当他这样看着我，眼睛里盛满小心翼翼的期待时，我发现自己在点头。
“晚上九点，大堂见。”他轻轻放开我的手，站起身时又瞥了一眼那本笔记，“记得穿暖和些，6木小姐。”
这个新称呼让我耳尖发烫。他离开后，我翻看着自己的笔记，突然意识到这些文字和素描早已超出了普通旅行日记的范畴——每一页都写满了我拼命掩饰却越陷越深的心事。
晚上八点五十，我站在衣柜前犹豫不决。最终选了一件白色高领毛衣和加厚打底裤，外面套上防水羽绒服。镜子里的我看起来依然冷静自持，只有我自己知道胸腔里那颗心脏跳得有多快。
罗森特已经在大堂等候，黑色登山裤勾勒出修长的腿部线条，灰色毛衣外是一件深黑色防风外套。他正在检查背包里的东西，抬头看到我时，眼睛明显亮了一下。
“准备好了？”他递给我一个保温杯，“热巧克力，路上喝。”
车驶出雷克雅未克，沿着海岸线向北行驶。夜色中的冰岛呈现出与白日截然不同的面貌——荒原在月光下泛着银蓝色的光，远处雪山像是沉睡的巨人。罗森特开车很稳，偶尔指向窗外某个景点简单介绍，声音低沉悦耳。
“我们去哪里？”我啜了一口热巧克力，浓郁的香气在车内弥漫。
“秘密。”他神秘地笑了笑，“相信我，值得这段路程。”
约一小时后，车停在一片开阔的湖边。不同于常见的旅游观景点，这里杳无人迹，湖面如镜，倒映着满天星斗。罗森特从后备箱拿出折叠椅、厚毛毯和一个野餐篮。
“帮忙拿这个。”他把一个小型天文望远镜递给我，“今晚不只有极光，还有流星雨。”
我们沿着湖边小路走到一块平坦的岩石区。罗森特熟练地支好装备，甚至搭了个简易挡风棚。夜风渐起，带着湖水特有的清新气息。他递给我一条羊毛毯子，自己则调整望远镜的角度。
“试试看。”他示意我看向目镜。
镜筒里，土星的光环清晰可见，像一枚精致的戒指漂浮在太空中。我不由自主地惊叹出声，罗森特在我身后轻笑，胸膛的震动通过椅背传来。
“喜欢吗？”
“太美了...”我移开视线，发现他站得极近，金发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
就在这时，第一缕极光悄然出现在天际——淡绿色的丝带轻柔舞动，像是被无形的手拂过的薄纱。很快，整个天空都被点亮，绿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中间夹杂着粉紫色的波纹。
“哇...”我不自觉地站起身，仰头望着这场光之盛宴。
罗森特站在我身后，双手轻轻搭在我肩上：“冰岛传说，极光是女武神飞过天际时铠甲反射的光芒。”
“中国北方也有类似传说。”我靠在他胸前，感受着他说话时的震动，“说是天上神仙在打灯笼寻找迷路的孩子。”
“你信吗？”
“小时候信。”我微笑，“现在...也许还保留一点幻想。”
极光越来越强烈，湖面倒映出双重光影，我们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水晶球中。罗森特的手从我的肩膀慢慢下滑，最终握住了我的手。
“瑾曦。”他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我想正式通知你一件事。”
我转过身，发现他手中拿着一个小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枚银质胸针——极光的造型，镶嵌着绿色和紫色的宝石。
“这是...”
他取出胸针，小心地别在我的衣领上，“送给特别的人。我奶奶留下的。”
宝石在极光下熠熠生辉，我低头看着它，突然不知该说什么。罗森特轻轻抬起我的下巴，蓝眼睛在极光映照下呈现出梦幻的色彩。
“周瑾曦。”他用中文说，每个字都咬得很认真，“我喜欢你，从见到你第一面时就喜欢。”
我的心脏跳得如此剧烈，几乎要冲破胸腔。理智告诉我应该后退，应该想起刚结束的那段九年感情，应该考虑两个月后就要回国的现实。但当他这样看着我，所有的“应该”都变得苍白无力。
“我...”
他的拇指轻轻抚过我的脸颊，“我知道你需要时间。但我——”
远处传来发动机的轰鸣，一束车灯扫过湖面。罗森特叹了口气，后退半步：“应该是其他观极光的人。要回去吗？”
我点点头，突然有些感激这个打断。回程路上，我们聊着天文和极光形成的科学原理，小心避开刚才那个话题。但当他在民宿电梯里向我道晚安时，我确信自己看到了他眼中的期待。
回到房间，我翻开那本笔记，在新的一页写下：
「Day14：6木在极光下向我告白了。他送了我一枚极光胸针，说是给“特别的人”。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准备好成为那个“特别的人”。」
合上本子，我摸了摸衣领上的胸针，宝石冰凉而光滑。窗外，极光仍在舞动，像是在演绎一个关于勇气与选择的无声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