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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赵小三和孟如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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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就是这样，往往你极力追求的最终却两手空空，而你无心插柳的事却能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当我们不再执着于结果，而是只专注于过程时，你会发现，生活中充满了无数的惊喜和可能。
一个意外的发生往往是猝不及防的，是你始料不及也无法预知的。任赵小三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会和孟春辉的妹妹成为恋人。这个意外，像一道闪电，在赵小三的平静生活中骤然劈下。多年来，赵小三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人生又重新焕发了生机，被赋予了意义。
那是一个阴云密布的早晨，四处游荡的风拼命地鼓噪着，呐喊着，裹挟着树木，拉扯着人们的衣摆，在这天底下逞能作浪，狂歌起舞。高高在上的云和公园里早起的人们却对这风的卖力表演不屑一顾，依然我行我素地忙活着。孟如心独自一人在公园的一角，一个被浓荫遮蔽的小树林里，一脸呆滞地望着远处像一个小土堆般的假山，心中却思虑万千，起伏不已！来北京已有两天了，说实话，这里的生活与在刘庄时的生活简直可以说是天壤之别。但她依然怀念着以前在刘庄的生活，也因此她的思绪便由现在的北京转而回到了过去的刘庄，在刘庄以往的点点滴滴中徜徉了起来。一幕幕一帧帧，童年的欢笑，长大后的欣喜以及那些苦涩的往昔，像泄了闸的洪水，脱了缰的野马般四散开来，冲击着她的每一个神经，撩拨得她时而低眉惆怅，时而仰头欢喜......渐渐地，那画面中却突然出现了她不愿触碰的东西——父亲和孟春旺的那张凄苦的脸。一霎时，那原本潜藏心底对孟春辉的恨，像解开了封印恢复了自由的妖怪般开始肆无忌惮了起来。孟如心极力地控制着自己，她时而清醒，时而又让仇恨的情绪四处蔓延着。清醒时的她知道，父亲和二哥的死不能怪罪大哥，他也只是不甘被命运束缚在刘庄那方狭小的天地里罢了！可被仇恨的情绪左右的时候，她仿佛已不再是孟如心，她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一切难以想象的最恶毒的咒骂被她脱口而出，她恨不能用这世上最令人痛苦的酷刑去折磨摧残他！就这样，在清醒与仇恨来来回回的拉扯的过程中，她一点点崩溃了！一种无助、无奈、无法解决又放不下、甩不开、不被理解、无法诉说的压抑让孟如心直感觉透不过气来。一霎时，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巨大恐惧瞬间便笼罩了她的整个世界。恰在这时，赵小三从远处走来，他不适时宜地给了她一剂治愈自己的良药！从此，在命运的安排下，孟如心那颗孤独的心便有了归处。她常常在自己的脑海里、自己的梦里、自己的遐思里浮现出赵小三的身影。她开始期待每一天与他见面的时刻，感受那与他在一起时心灵深处说不出的宁静与安稳！
赵小三还不知道，自己看似不经意间的一句话竟解开了孟如心的心结！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正是因为这不经意间的一句话，竟让孟如心爱上了自己。赵小三是一个闲散的人，没事时他可以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也可以天还没亮就早早地爬起来，总之凡事都看心情，没个定数。也因此，赵小三的早餐极不规律，往往是五天饿三顿，或者是十天半个月不吃一次早饭。孟如心得知后，心中不禁一阵窃喜，她终于可以有一个理由去接近他了。于是，赵小三的早餐便一下子由孟如心承包了。开始时，孟如心也只是每天早上在家将早餐做好，然后再端到赵小三的家里去。在这个过程中，孟如心时而也会帮赵小三收拾一下家务。赵小三开始时当然是不好意思，极力阻止的，他道：“如心，你一个女孩子家天天往我这跑，让人看见了多不好。下回别来了，我一个大男人能对付。”谁知孟如心却一下子不乐意了，她道：“小三哥，你该不会嫌弃我做的饭不好吃吧？”赵小三连忙道：“没有，没有，说实话，我这辈子还没吃过这么好的早餐呢！可你这样每天往我这跑也不是个事啊！”孟如心道：“小三哥，我一个女孩子都不怕，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这话倒让赵小三不好意思了起来，他索性也就由她去了！孟如心是一个心思极其细腻的人，在给赵小三送饭的过程中，她渐渐发现赵小三其实对吃是很挑的。就拿早餐来说吧，赵小三喜欢吃炒米饭和白米粥。炒米饭倒没什么要求，无论是蛋炒饭还是普通的炒米饭都行。可这白米粥就要讲究了——必须是用砂锅将洗好的米浸泡半小时，在浸泡的过程中要先加几滴食用油，这样煮的时候米更容易开花，味道更好。煮的时候先由大火煮沸，再转成最小火盖盖焖煮，期间用勺子搅匀避免糊底，而且米和水的比例必须恰到好处，这样煮出来的粥才好吃。知道赵小三的喜好后，孟如心也就不再在家做好给他端过来了，她转而改成了每天直接在赵小三家给他做。赵小三更加不好意思了，可他也并没有说什么。于是，每天给赵小三做饭便成了孟如心的一份兢兢业业、一丝不苟的工作。
孟如心的异样，李紫玲早已有所察觉，只是作为嫂子她有着太多的顾虑！那段时间里，孟春辉每天都是早出晚归，常常三更半夜才回来。渐渐地，这件事也就被她淡忘了！
如此这般一个星期后，赵小三越渐觉察出了孟如心的好来，他的心底似乎有个不一样的东西正在悄然萌芽着，这着实把赵小三吓了一跳。可那东西一旦萌芽便势如破竹，转眼间便已蔚然成林，整个过程之快，就连赵小三自己都来不及反应。于是，赵小三便有意无意地开始和孟如心拉一些家常。在两个人彼此相互交谈的过程中，赵小三一点一点地知道了孟如心的过去——孟如心的人生里写满了缺憾、无奈、心酸、同龄人不该承受之重。由于生来就是个女娃，在刘庄这个深受中国几千年重男轻女传统毒害的地方，那时的孟如心还叫孟春花，她打小就一直不受父亲的待见，父亲给孟春旺的爱甚至都比自己多！同龄人中，孟春花在学校上学时一直都是班里名列前茅的佼佼者。中考那年，她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县里别人都梦寐以求的高中，可当她拿着录取通知书喜出望外地回到家中时，却被父亲当头泼了一盆凉水！当时，孟铁柱黑着脸，手里拿着旱烟杆，面无表情地说道：“一个女娃，学那么深的学问干啥？我们家的条件就是砸锅卖铁也供不起你。这高中咱不上了，从明天起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在家，没事时帮家里干干活，这样我和你哥也能歇一歇！”那晚，孟如心看着自己手里的录取通知书，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就那么一直流着，一夜到亮不曾断绝！她想过死，想过离家出走，想过从此自己的人生将会遭受的种种境遇：一个满眼无光、普普通通的孟春花；一个被生活折磨得体无完肤的孟春花；一个只能被迫接受嫁人、生子，从此在土地上劳作的孟春花；一个满嘴脏话、身材臃肿、举止庸俗的孟春花，一遍遍在她眼前浮现，让她如被雷击般浑身战栗着！经过一夜在生与死的边缘来回徘徊的考验，第二天，孟如花还是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只是，从此她再也没有了梦想，再也没有了过去的笑脸！砍柴、做饭、插秧、割稻，这些原本在孟如花的世界里只是插曲的东西，现在一下子却变成了主旋律。倔强的她却从未叫过一声累。既然接受不了命运的安排，她也就任由命运去左右自己了！原以为，自己的生活会一直这样不痛不痒地过着，可自从大哥孟春辉走后，家里却接二连三地发生变故！先是自己的父亲死了，接着自己的二哥也死了。于是生活的重担便一下子都压到自己的身上了。那两年，孟春花每天就像个被人用鞭子来回抽打的陀螺，一直不停地转着。母亲吴秀兰因父亲和二哥的死受了刺激，她几乎每天有一大半的时间是在床上度过的！自己一个孱弱的女孩子却不得不像男人一样去撑起着个破败不堪的家！大哥孟春辉一走就是五年，这中间他从未跟家里联系过，生死不知，音信全无。但凡自己知道他还活在这个世上，哪怕他不认我这个妹妹，那段时光也不至于这么难熬！二哥死后，我和母亲便没有了依靠，我们愣是在窝棚里度过了半年的时光。后来，还是一个叫刘愿才的人大发善心，我们才有了现在的住处！小三哥你说，对于我哥，我能不恨吗？”赵小三早已沉浸在孟如心的叙述里无法自拔，听她这么一说，他连忙道：“是啊，是我我也会恨他。可如心，你哥之所以会来这里，他也是不愿再像刘庄上那些浑浑噩噩的人们一样一辈子都在土地上摸爬滚打，他也是不愿被命运束缚，要用自己的双手去改变它呀！”孟如心道：“是呀，现在的我终于理解了他的苦衷，小三哥，这还要感谢你呢。”赵小三道：“你可别给我戴高帽子了，说实话，这一切还是靠你自己。如果你自己不醒悟，谁说都一样！有时候，有些事就只是一层窗户纸罢了，捅破了也就好了。”孟如心道：“那你也是那个捅破了窗户纸的人啊。”赵小三哈哈大笑，他手里端着水杯，一不小心热水洒到了胳膊上，烫得他哇哇大叫了起来。孟如心赶紧起身拉着他去卫生间用凉水冲洗伤口。就在二人刚走进卫生间门口的时候，孟如心脚下一滑，顺势栽倒在了赵小三的怀里。两个人都愣住了。当他们四目相对的时候，赵小三的心不由自主地疯狂跳动了起来。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似乎有某种东西要喷薄欲出！孟如心的脸早已红透了，在赵小三越来越急促的呼吸中，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尴尬氛围。赵小三如梦初醒，连忙松开了手，而孟如心则趁机匆匆走出了卫生间。赵小三站在卫生间里，心中五味杂陈。那阵匆忙的脚步声似乎是有意将他从一场美梦中惊醒，他感到有些失落，同时又庆幸那只是一场意外。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孟如心的余温。
自从上次以后，两个人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意，他们相处的地点也已不限于赵小三的家中了。他们时而携手漫步于公园、小吃街、商场；时而在咖啡厅里闲聊；时而相依在电影院；时而在夕阳余晖中踱步于河堤之上......他们谈天论地，品评名山大川，在长城、在故宫、在天坛，在自在闲适的心境中，将两个人的欢乐播洒在他们能去到的每一个地方。那时的孟如心是幸福的，她的一颗心被浓浓的爱意包裹着，脸上的笑容像绽开的花朵长开不谢。那时的赵小三也是幸福的，在孟如心如孩子般甜蜜的微笑中，他慢慢地坚定了自己的理想。“古人不曾照今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在车马喧嚣的城市中，在游览了各地的景点之后，赵小三和孟如心越发喜欢上了在古建筑里的感觉，那里是闹市中的一隅宁静。“一座古建筑沉淀了一座城，文物们沉默不语，却又与今人进行着一场跨越时空的对话，拥有着属于自己的故事。它虽不知时光，却又守护着时光。”面对这古色古韵的熏陶和古人智慧的一次次冲击，赵小三深深地感受到了自己历史文化方面知识的欠缺。他越渐变得自惭形秽了起来。这使他下意识地想到了三年成人大学的日子，想到了田云帆；想到了中国古代的那些文人骚客；想到了中国文化宝库里的那些被视为瑰宝的诗词。于是，原本充满欢声笑语的氛围便开始慢慢地变得沉闷了起来，两个人的世界也常常因赵小三的长吁短叹而变得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敏感的孟如心早已察觉出了赵小三的异样，心直口快的她忍不住问道：“小三哥，你这是怎么了？是觉得跟我在一起腻歪了吗？”赵小三笑了笑道：“如心，你想多了。我是觉得当初和你哥在成人大学学习时，自己都白过了。这几天我们游览了北京各种古建筑，你也看到了它们的鬼斧神工以及所展现的古人智慧。可你我却只能徒有震撼和赞叹的份，对它们的历史和文化意义却很难说出个一二来，这难道不是一种遗憾吗？”孟如心被他的话惊到了，她第一次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如此的陌生。可她知道，有些事是可以弥补的，于是她道：“小三哥，‘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我们身上的某些欠缺，其实不也是历史的原因吗？”赵小三若有所思地望着她道：“是的，但是这种欠缺某些时候会变成一种天堑，它关乎着你的未来，甚至是对事物的理解。同样，它也会影响你的世界观和幸福感。”孟如心哈哈大笑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正所谓，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赵小三的神情突然一滞，突然变得神采奕奕了起来，他拉着孟如心的手说了句：“走，回家！”便不顾一切地匆忙往家赶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赵小三像荒原上饿了几天几夜的恶狼般开始了他的读书计划。他没日没夜地翻阅着各种版本的历史、名人传记、古诗词等书籍。在这个过程中，孟如心一直陪伴着他。二人时而品评诗文，抒发一下自己的见解；时而对书中的人物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时而因某个历史事件而伤春悲秋；时而因某个观点而争得面红耳赤。日子一天天地过着，转眼间赵小三的假期已所剩无几，但两个人的感情却一天比一天地浓烈了起来。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晚上，紫色的电芒在空中癫狂摆舞，窗外隆隆的雷声响彻天宇，屋内摇曳的灯光忽明忽暗地闪烁着。突然，哗的一声巨响，整个大地都似乎摇晃了一下，随之而来的，那忽明忽暗闪烁着的灯光应声而灭。孟如心“哇”的一声大叫，一把搂住了赵小三，身体因惊吓而不断地抖动着。赵小三温柔地抱着孟如，不断地安慰着她。渐渐地，两个人身体里的某种东西一点一点地苏醒了......
孟春辉得知了妹妹的事后，他一个耳光便甩在了赵小三的脸上，道：“赵小三，你他妈的还是人吗？她才多大？”赵小三道：“春辉，说实话我并不知道如心的年龄有多大，但我知道的是我爱她，我赵小三这辈子一定会对她好，难道这些还不够吗？”一时间，孟春辉竟无言以对，但这并不代表他在内心深处就接受了这样的事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