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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做我的替罪羔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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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栖影到达金沙滩,根据定位找到小吃街其中一家烧烤摊。丁予安已经坐在角落,桌上摆着烤串和两瓶冰啤酒。
他举着新买的相机,对着路栖影咔嚓一拍,笑得像个偷到糖的孩子:“路老师,抓拍一张!这表情适合当表情包!”
路栖影皱眉,语气冷淡:“别闹,删了。”他拉开椅子坐下,眼神扫过丁予安的笑脸,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快了一拍。
他想克制,却是克制不住的。
这个孩子,这个孩子,这个孩子让他心动过速。
丁予安没删,收起相机,推了瓶啤酒给他:“路老师,教我拍夜景吧!我昨天试了,拍出来的全是黑糊糊。”他语气轻快,眼睛亮得像能照亮整条街。
路栖影接过啤酒,没喝,盯着瓶口看了几秒。邻居爷爷的死像块石头压在胸口,那瓶空了的药瓶还藏在抽屉里。
他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结束,可他不想去想。丁予安的笑脸让他觉得,至少现在,他还能喘口气,趁现在深呼吸,吸个够。
“夜景得调光圈和快门,先把ISO调高。”他拿起相机,随手调了几下,递回去,语气平淡,“试试。”
丁予安接过相机,认真地摆弄,嘴里念叨着参数,像个刚学会写字的小孩。他拍了几张路边霓虹,凑到路栖影面前:“路老师,怎么样?”
路栖影瞥了一眼,点点头:“还行。”他不想夸太多,怕自己一开口,就暴露那些不该暴露的情绪。
吃完烧烤,丁予安拉着他去海边,嚷着要拍星空。海风咸湿,浪声低沉,路栖影站在沙滩上,看着丁予安蹲在地上摆弄三脚架,背影瘦小却充满活力。
他突然觉得,这小孩像个救赎。
用他来救自己一命?
这个想法一出来,他悄悄给了自己一巴掌。
“路老师,你站那儿别动,我拍张人像!”丁予安转头喊,笑得露出虎牙。
路栖影没动,盯着他看了几秒,低声说:“别拍我。”他的语气冷得像冰,丁予安愣了一下,笑僵在脸上。
“好吧,不拍就不拍。”丁予安撇撇嘴,收起相机,语气还是轻快,“那我拍海,你帮我看看构图?”
路栖影走过去,接过相机,指了指屏幕:“地平线歪了,重拍。”他语气缓和了些,可心里却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他想对这小孩好点,可一想到那棵烂树,想到邻居爷爷的黑窗户,他就觉得自己的好意全是源于歹毒的想法。
几天后。
路栖影被老同学拉去参加高中同学聚会。他本不想去,可推不掉,只好硬着头皮出现在酒吧。
包厢里烟雾缭绕,啤酒瓶撞得叮当响,昔日的同窗如今西装革履,聊着房贷、升职和孩子的幼儿园。
路栖影坐在角落,喝着闷酒,眼神冷漠。他听着这些人的笑声,觉得刺耳。
高中时的他也曾意气风发,梦想当个战地摄影师,背着相机走遍世界。
可现在呢?一事无成,靠接零散的活混日子,连个家都回不去。
“路栖影,你现在干嘛呢?还是拍照片?”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凑过来,语气带着点调侃。
“自由职业。”路栖影答得简短,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自由好啊,不像我们,天天被老板骂。”男人笑笑,转头跟别人聊股票去了。
路栖影低头,嘴角扯出一个苦笑。
自由?他自由得像个鬼,飘在城市里,没根也没归处。他突然想起丁予安,那小孩眼里的崇拜,让他既羡慕又嫉妒。
他也曾像丁予安这样,干净得像张白纸,可现实把他撕得粉碎。
包厢门推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路栖影抬头,瞳孔猛地一缩。
是她,高中时的班花,如今穿着便服,短发利落,腰带上的警徽闪着冷光。
她现在是一名警察,名叫林若瑜。
“若瑜!来晚了,罚酒三杯!”有人起哄。
林若瑜笑着摆手,坐到路栖影对面,目光扫过他,带着点意外:“路栖影?好久不见。”
路栖影点头,喉咙发紧。
他不想跟她说话,林若瑜的存在像把刀,割开他尘封的记忆。高中时,他也曾是她眼里的“酷哥”,背着相机拍校运会,意气风发地跟她讨论未来。
可后来呢?高考失利,家里破产,他从云端摔进泥里,再没爬起来。
“你现在干嘛?摄影师?”林若瑜问,语气随意。
“嗯。”路栖影答得敷衍,低头喝酒,掩饰眼里的慌乱。
林若瑜没再问,转头跟别人聊天。
路栖影却坐立不安,她的每一句话都像在提醒他,他曾和丁予安一样,有梦,有光,可现在只剩一身烂泥。
他攥紧酒杯,手背青筋凸起,脑子里闪过邻居爷爷的黑窗户,那瓶空了的药瓶。
他突然笑了,笑得有点狰狞。
如果他能把那件事推到别人身上,比如……丁予安?可那样一个干净的小孩,谁会怀疑?他的心跳加速,像被什么恶魔蛊惑。
三天后。
路栖影在摄影棚拍广告,灯光刺眼,模特摆姿势的间隙,他低头翻手机。丁予安又发了消息,是一张他拍的幼儿园照片,小孩们在操场堆沙堡。他配了句:【路老师,这张构图可以吗?】
路栖影盯着照片看了几秒,回了个字:【行。】
他想冷淡,可丁予安的热情像堵墙,撞得他无处可逃。下一条消息紧跟着跳出来:【路老师,明天我休息,咱们去拍夜市吧!你教我用长曝光!】
路栖影手指悬在屏幕上,没回。他脑子里全是林若瑜的警徽,邻居爷爷的咳嗽,还有那瓶药。他知道,自己在滑向深渊,可丁予安的笑脸像根绳子,拽着他不让他沉下去。
他回了句:【看情况。】
他还是没舍得不去。
夜市人声鼎沸,丁予安背着相机,拉着路栖影挤在人群里。他举着相机拍路边摊的灯笼,拍烤串的烟雾,拍得满头大汗:“路老师,你看这张,曝光是不是过了?”
路栖影接过相机,瞥了一眼:“光圈开太大了,重拍。”他语气冷淡,可眼神却忍不住落在丁予安脸上。
这小孩的热情让他既烦又暖,像毒药又像解药。
丁予安没在意他的冷淡,笑嘻嘻地重新拍:“路老师,你是不是心情不好?要不我请你吃抹茶冰激凌?”
路栖影一愣,摇头:“不用。”他想拒绝,可丁予安已经跑去买了,递给他一个甜筒,笑得露出虎牙:“吃吧,甜的,心情会好点。”
路栖影接过抹茶冰激凌,咬了一口,酸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他看着丁予安的笑脸,心里的阴霾裂开一道缝。
他突然想,如果能一直这样,跟这小孩吃吃喝喝,拍拍照片,是不是就能忘了那些烂事?
可林若瑜的脸又闪过脑海,她的警徽像把刀,刺得他心口发疼。他攥紧甜筒的包装纸,低声说:“你别对我太好。”
丁予安愣了一下,笑得有点懵:“为啥?朋友不就该这样?”
路栖影没答,转身往前走,心跳乱得像擂鼓。他知道,自己已经疯了。林若瑜的出现像个开关,打开了他心底的恶魔。
他想毁了丁予安,把邻居爷爷的死推到他身上,让这张白纸染上污点,跟他一样烂在泥里,两个破烂货才是绝配,不是吗?
又过了几天。
路栖影在咖啡馆修图,手机震了,是林若瑜的微信:【路栖影,最近有空吗?想问你点事。】
他手一抖,咖啡洒在桌上。他盯着消息,脑子嗡嗡作响。林若瑜找他干嘛?她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脑子里闪过药瓶、邻居爷爷的咳嗽,还有丁予安的笑脸。
他回了句:【什么事?】
林若瑜很快回复:【你们小区的事,听说你住那儿,想了解点情况。】
路栖影的心沉到谷底。他强迫自己冷静,回了个“好”,约了明天见面。可挂断电话,他的手抖得像筛子。
他知道,自己没退路了。林若瑜的出现像根导火索,点燃了他心底的疯病。他想起高中时的自己,那么干净,那么像丁予安,可现实把他碾成碎片。
现在,他想让丁予安也尝尝这种滋味。
海边,凌晨。
路栖影站在海边,浪声低沉,手机屏幕亮着丁予安的微信:【路老师,明天我去你工作室找你吧?我想学修图!】
他盯着消息,笑了,笑得有点扭曲。他回了句:【好,来吧。】
他决定了。
丁予安太干净了,干净得让他嫉妒。
他要毁了这小孩,把邻居爷爷的死推到他身上。药瓶的事,可以伪装成丁予安年轻冲动,谁会不信?
他的心跳加速,像个疯子在狂笑。
可他看不到,丁予安的微信对话框里,还有一条未发送的消息:【路老师,放手去做吧。】
丁予安坐在宿舍的床上,盯着手机屏幕,笑得意味深长。他的手指悬在发送键上,最终删掉了那条消息。他靠在墙上,低声说:“路老师,你可别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