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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Day5-答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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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时鸢很少哭。
她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受尽宠爱,要什么有什么,从没受过半点委屈。她性格开朗善良,偶尔骄纵也无伤大雅,身边的朋友,认识的人都很喜欢她。
跟程楸谈恋爱以后,程楸很宠她。除了试探程楸心意时,流过几滴眼泪,其余时候没有因为感情哭过,哪怕是分手,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曾经,两人一起看电影,梁时鸢因为一条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向沉稳的程楸,慌得不行,抱着她连哄带逗,一本正经的他,搜罗了毕生以来知道的所有笑话,就为了逗她高兴。
程楸最见不得梁时鸢哭,更不允许梁时鸢因为他而哭泣。
然而。
梁时鸢在说完那句“那条路上没有你”以后,眼眶里蓄满泪珠,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下一秒,便夺眶而出。豆大的泪珠,晶莹剔透,顺着脸颊往下坠。仿佛一串串威力无穷的珠子,砸在程楸的心脏上,逐渐塌陷成一个坑。
程楸坚硬了许久的心,紧绷了无数天的神经,筑起的坚硬防线,在看到眼泪的瞬间轰然倒塌。他的大脑想不了别的,满脑子都是哭泣的梁时鸢。
她流泪的模样,灼烧着他的眼睛。
他不管不顾,一把将梁时鸢抱进怀里,紧紧相拥,不留一丝缝隙,恨不得将她融进身体里,永远不分开。
今天凌晨,他醒来时,也是这样抱着梁时鸢。当时慌乱居多,担心自己伤害她,不敢过多沉溺,更不敢有所动作,他几乎是以最轻柔的动作,离开她的身边,就连眼神都没有过多停留。
现在却不同。
他用力拥抱梁时鸢,期望能将多年的想念,挥散不去的爱意全部传递到她心里。那些摇摆不定的心绪,那些犹豫不决的念头,那些渴求的欲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梁时鸢在程楸怀里哭得酣畅淋漓,仿佛要把这几年的委屈都哭出来。
两人沉浸在情绪中,完全没有注意到,一个黑影逐渐靠近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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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时鸢醒来时,只觉得眼睛肿胀难受。
昨晚哭得太厉害,眼睛红肿,有点睁不开眼。程楸现烧火煮的鸡蛋,又在冰箱里冻了冰毛巾,冷敷完便用鸡蛋热敷。
结果,还是没有彻底消肿,不过,比昨晚好受多了。
她缓缓睁开眼,揉了揉眼皮,便听旁边有道声音响起:“眼睛难受?”
她点点头,意识到不对劲,立刻偏头往旁边看去。程楸还躺在地铺上,侧身面对她,眼里的笑容很明显,对上她的视线,笑容愈发深邃。
梁时鸢打开手机,看了眼。
早就过了平时的起床时间。程楸没有起得这么晚过,哪怕是昨天凌晨那种情况,他都照常起床,从不贪觉。
“你怎么还不起床?”
“马上就起。”
昨晚两人拥抱后,梁时鸢只顾着哭,程楸心慌意乱只顾着哄,谁都没有提以后的事情,更没有聊过从前。
梁时鸢还有很多疑问。
她不想再被情绪支配,强制自己冷静下来,他们之间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
程楸打了个哈欠,眼底布满红血丝,他的状况好不到哪儿去。将地上的被褥叠放到书桌上,给梁时鸢倒了杯温开水,将马克杯递到面前。
她就着程楸的手,喝了半杯水,抿了抿唇说:“你不问问我?”
“什么?”
她撩起眼皮,看了眼程楸:“我不信你没有看出来。”
她的态度比昨晚冷淡很多,情绪更加平缓,眼里的热切早已冷淡下来。在程楸看来,这是好事:“这种事情,的确应该想清楚。”
程楸端着马克杯,笑着说出这句话。不知为何,却将梁时鸢激怒了。她眉眼微沉,肿胀的眼睛里,染上一层怒意,带着微不可察的委屈:“你为什么从来都不主动争取我?我提分手,你就同意。我这次不来找你,你永远都不可能找我。那我现在说一切都过去了,我们都开始新生活吧,你是不是也无所谓。”
泪水仿佛枯竭了,此刻的她哭不出来,眼里的悲伤却显而易见。
她将心里的计较,委屈巴巴的心思一股脑全部表达出来。
马克杯的杯底触碰到桌面,发出闷沉的响声。外面犬吠鸟语,鸡鸣猫叫,各种声音层出不穷,他们陷在这方狭窄的房间里,任由怒意占领整个空间。
程楸回到梁时鸢面前,在床沿坐下,叫了声:“小尾。”
小尾。
不是梁时鸢。
梁时鸢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我人生的答案,只有你一个。”
两人已经分手三年,期间没有见过面,更没有任何联系。如果不是梁时鸢来山里,他们或许很久都不会见面。但是,程楸无比确信,不管是否复合,他都不可能再喜欢上别人,他的人,他的心,他的意志,他的所有可能,都指向一个人。
梁时鸢。
只能是她。
其他绝无可能。
程楸感受到梁时鸢的震惊,他轻轻握着她的手,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掌背:“从昨晚开始,我就站在被你选择的位置上。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能接受,我绝不会干涉你的选择。”
“你不为自己争取吗?”
“我很想。”
“那你告诉我,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梁时鸢没有特意指明是哪段时间,但他们都心知肚明。
程楸长睫低垂,停下摩挲的动作。过了片刻,他抬眸看着梁时鸢:“我没有背叛我们的感情,从始至终,我的心里只有你。”
“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之前只是怀疑,那么听到程楸的话以后,她就坚信,程楸一定遇到了什么事,才会有那种反应。她不太确定,试探性问:“是不是因为孟靳?”
“我说过的,我没有那么强烈的自尊心。”
“那是因为什么?”梁时鸢想了想,换种方式询问,“不能说还是不想说。”
“小尾,别问了。”
程楸看着梁时鸢的眼睛,眼里的情绪复杂多变,很多难以启齿的话语在脑海中盘旋。
他想说,却不知如何说起。
或许这么多年,他一直在逃避这个答案。抑或者,他其实已经想通了,但不想让梁时鸢知道那么多不堪。
“程楸。”
梁时鸢突然倾身,双手推开他,眼里溢满愤怒:“你滚开!”
程楸上身往一侧偏了偏,他握紧拳头,犹豫良久,他实在不想失去梁时鸢,他无法再次承受那种痛苦:“等我想好了,再跟你说,好吗?”
“什么时候?”
“我尽量快点。”
“在此之前,我们保持原状。”
梁时鸢等程楸离开房间,又在床上躺了很久,她不想被爷爷奶奶看见她的眼睛,刚好昨晚没怎么睡好,躺着躺着便睡着了。
一觉睡到中午,苗苗发信息过来,叫她中午去家里吃饭。她不想见到程楸,便答应下来。
换好衣服下楼,爷爷奶奶已经从地里回来了,程楸坐在椅子里,靠着椅背小憩。听到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第一时间睁开眼。
梁时鸢白了他一眼,往院子外面走。
程楸立刻追上前:“去哪里?”
“到苗苗家吃饭。”
她看都不看程楸一眼,甩开他的手,快步往院子外面走。程楸跟在身后:“我送你过去。”
“不需要,我知道路。”
“不怕碰到……”他故意省去那个字。
梁时鸢脚步倏地顿住,昨天是苗苗来家里接她的。有人陪,她没有那么害怕。苗苗家距离程楸家有段距离,她想了想,没说话。
程楸拎起墙根的棍子,走到梁时鸢前面:“走吧。”
梁时鸢哼了声,在靠近与不靠近之间,犹豫一瞬,选择了前者。
到达苗苗家,梁时鸢连句话都不跟程楸说,便往里面跑,程楸拉住她的手腕,轻声道:“晚上告诉你。”
“真的?”
“当然。”程楸松开她的手腕,眼底笑意盈盈,“我来接你回家吃晚饭。”
“好吧。”梁时鸢脸色和缓不少。
苗苗家现在就她和奶奶在家,爷爷去世多年,父母在外打工。苗苗在本省的某大学读书,每逢大型节假日便回家看望奶奶。
梁时鸢进去时,苗苗正在灶台忙碌,奶奶拿着火钳在烧火,见她进来,热情地打着招呼。
苗苗厨艺跟程楸有的一拼,烧的菜色香味俱全,梁时鸢食指大动,边吃边夸苗苗厨艺好。
苗苗笑容灿烂,眉眼间仍然有点害羞,被梁时鸢夸得都不好意思了。苗苗奶奶说:“我们这里的娃娃,丁点大就开始学做饭,还是你们城里人享福。”
梁时鸢笑着说:“跟苗苗比起来,我就是小废物。”
这句话把苗苗奶奶逗得哈哈大笑:“你比苗苗会说话。”
三个人在愉快的聊天声中,结束了午餐。苗苗洗碗时,苗苗奶奶拎着猪食去了猪圈。梁时鸢想了想,问苗苗:“程楸三年前,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苗苗思索片刻:“没有吧。小楸哥最不顺心的时期,是读高中的时候。婶婶叔叔相继去世,叔叔的赔偿金还用来还程凯的赌债。”
苗苗注意到梁时鸢的表情,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我以为你晓得呢。”
“不知道。”
梁时鸢只知道程凯骗程楸寄给爷爷奶奶的钱,没想到连赔偿金都要走了。她迫不及待问苗苗细节,苗苗犹豫半晌,不知道该不该说。
这件事,在村子里不是秘密。
但是,她不确定该不该告诉梁时鸢。
苗苗的犹豫,梁时鸢全看在眼里,只好将她跟程楸之间的矛盾告诉苗苗,看能不能从她这里发现点端倪。
尽管程楸已经答应晚上会如实告诉她,但她还是想从侧面了解程楸的故事。来这里以后,她才后知后觉,程楸身上有好多秘密,而且跟她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苗苗洗完碗,便带着梁时鸢上楼,将知道的事情都告诉她。
梁时鸢听完,又气又心疼,气程凯一家的所作所为,心疼程楸的遭遇。她正跟苗苗骂程凯,楼下传来程凯的声音。
“苗苗,梁小姐在你家吗?”
苗苗没回答,梁时鸢气鼓鼓地跑下楼:“找我什么事?”
“梁小姐,是这样的,我想去你家的工厂上班,你能不能跟梁总说一声?”
“我不是老板,也不是人事,你该找谁就找谁,找我没用。”
程凯笑得很谄媚:“你是老板的女儿,未来的老板,当然要找你。”
“那我不同意。”
梁时鸢正想找程凯的麻烦,他就撞到枪眼上了,她欲怒骂程凯,便见谄媚的脸色突然换了一副嘴脸。
“梁小姐。”
“不用这么狠心吧。你们梁家还欠我们家一条人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