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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同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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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子扬等着他说完剩下半句。
“不像,哥,我相信你们是好兄弟。”乔晨霖突然改口,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
与其说不像,不如说是不信。
虽然他一直觉得江楠不太直,但是吴子扬怎么看都是笔直笔直的,而且可能是因为性格比较冷淡,行为举止以及谈吐都给人一种触不可及的感觉,如果把他当做学生时代的白月光,应该再合适不过。
反正就是不适合拿来当恋爱对象,“恋爱”这俩字,和吴子扬这个人看起来就不沾边。
乔晨霖看着吴子扬回到教室坐下,叹了口气。
以他对江楠的了解,江楠应该不会喜欢这种类型,江楠偏向活泼一些,正常人也不会喜欢热脸贴冷屁股。
更何况前头还有一个白衾,白衾脾气也不好,要是跟吴子扬犟起来不知道能打几架……乔晨霖真心不希望十九班变成修罗场。
晚修结束后,天色黑了个全,回宿舍路过操场,正开着昏黄色的灯光,跑道上有许多下了课在散步的学生和老师,校外不远处高速公路上的灯稀落,一长排衔接着消失在尽头的黑暗。
吴子扬和乔晨霖走在一起,乔晨霖一直在低头翻着手机,不太亮的路灯下幽过两人的影子。两个散着的影子忽然凑了凑,乔晨霖的卷毛快蹭到吴子扬脸上。
“你们俩真是好兄弟?”他又问了相同的问题。
吴子扬:“……”
吴子扬:“乔晨霖,你对这个问题有什么执念吗?”
乔晨霖缩回去耸耸肩:“并没有,纯八卦。”
吴子扬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微微提起:“哦,难道你也喜欢江楠?”
“???”
一语落下,乔晨霖猛地睁大了眼看向他,黑暗中,模糊可见的是他一脸不可置信。
“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喜欢男的?!我不想活命了跟白哥喜欢同一个人?!你话不能乱说啊!我乔晨霖要留清白在人间!要是哪天我被传绯闻了,我第一个来质问你啊吴子扬!”
看他反应这么激烈,吴子扬倒是镇定地“哦”了一声:“以后这个问题你问我一次,我就传一次你绯闻。”
乔晨霖欲哭无泪,捧着手机连连摇头:“太扎心,同样都是好兄弟,你对我跟对江楠怎么完全不一样?以后不问你咯,问你不如问江楠。”
吴子扬乐了:“我又没跟他说过喜欢他,你问他也没用。”
乔晨霖哈哈几声,没说过不代表不喜欢,道:“所以你喜欢,你不承认。”
“不是,”吴子扬否认的快,轻瞟他一眼,如若看傻子,“我是说我不喜欢他,不喜欢男的,只喜欢干一件事。”
乔晨霖疑惑:“什么?”
他缓缓开口,道:“传你绯闻。”
乔晨霖:“……”
吴子扬默默收回了视线,步子迈得更快了:“这个话题你再敢在我面前说,我就传你喜欢白衾,我保证一周就让全校都知道你喜欢白衾。”
乔晨霖:“???”
这是哪跟哪啊?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乔晨霖?
乔晨霖只能眼巴巴地跟上他:“那个,别呀,哥,好哥哥,可以商量一下吗?传谁都行,别传跟白哥行吗?”
照常来说,放假时返校的前一天通常会有晚修,请假时更不用说,江楠虽然心思极少放在学习上,但也不会错过晚修,那个时间段他一般会去行政楼大堂里那架白色钢琴前练琴。
不过这回请假他决定早上再去学校。
一是在医院照顾母亲,梁婉木最近开始做mect治疗,他要多花一些时间陪同;二是纸条上吴子扬的那句“明天见”。
江楠看着梁婉木休息了,就收拾书包赶最后一趟公交回家。
他住的地方,小巷子里总是昏昏暗暗,路灯很久没换了,一闪一闪地照着垃圾桶旁的野猫,站在这样狭隘的巷子中,抬头看不到月亮,天空被房屋遮去了一大半,电线被风吹动,像一块黑色的帘幕上勾画了一条银灰色的线。
虽说是在一线城市,但总不能消除那一部分住在老街区老房子的打工人。
他走在空寂的过道,野猫的叫唤声下,转角有几户亮着灯的人家,窗前是一个写作业孩子的剪影,十点之后的老街区就像是远离了尘嚣,远离了一线城市的烟火气息,一切都慢下来了。
回到家,洗漱完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墙角被楼上的人家漏水,霉了点儿,泛着灰色的斑。
他起身熄了灯。
看着窗外摇曳的树的影子,他又梦到了小的时候。
梦到他六岁那年,母亲休假时,带他去了江浙一带,那是父亲的故乡。江南的秋天清冷,悲风不猛烈却能刺刺地冰冷肌肤,那边的糖葫芦甜中带着一丝凉,他喜欢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牵着母亲。
那时候快乐的事情很多,两只小小的手就能握住全世界。
这个季节天亮的早,昨晚也许是困着,躺下就睡着了,连窗帘都没拉,清早就被新鲜的晨光刺醒了。
他坐公交到了学校,买完早餐直接去了教室,难得的没有迟到。
教室里人脸对不上位置,他猜测应该是换座位了,不过换座位这事从来都与他无关,第一列第一排的“危险领地”是他“永恒的归宿”。
江楠打了个哈欠,把书包往椅子后面挂。
下一秒他就呆住了。
可是,吴子扬,为什么坐在这??
江楠:“???”
江楠睡意全无,立刻冲上讲台看了一眼新贴上去的座位表,白纸黑字,干净利落,明明白白地写着挨在一起的两人的名字。
他又往讲台下看了一眼,他同桌的眼神淡幽地落在他的身上。
“我靠……”江楠看着他说。
他真的要跟吴子扬做同桌?
“江楠!”老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闪现”过来的,突然出现在教室前门,带着一股杀气说,“我上次跟你说什么了?”
江楠被他吓到了:“什么?老刘。”
老刘走近来揪他耳朵,疼得江楠喊了好几声。
老刘厉声:“我说,你再讲脏话我的巴掌就不止扇你背上了!你小子记性不好是吧!”
他看见吴子扬捧着历史书在憋笑。
老刘的手刚一松开,他就告状道:“老刘,吴子扬他笑我!”
老刘又斥了一句:“笑的就是你!该!”
江楠小声嘀咕了好几句,还是灰溜溜地回到了座位上。
他从桌肚里拿出历史书,握着笔转了好几下,笔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江楠还是忍不住问他:“你怎么想的?”
吴子扬的手指抿了抿书页,道:“辅导你数学。”
辅导数学?
听到这话,他就不打算追究吴子扬笑他的事了,江楠竖起大拇指:“好贴心,不愧是结义的好兄弟,捞我期末文化上六百。”
“六百?”吴子扬侧脸看他,“你想挺美啊。”
“人总得有个梦想嘛,说不定哪天走运就实现了呢。”江楠往后靠了靠,继续说:“你说是吧?”
吴子扬的视线移回历史书上:“嗯,那是妄想。你说五百分还有可能,我还有这个信心捞你。”
“五百就五百,我不挑的,两百考到五百,我直接封神了。”江楠得意地笑起来,仿佛五百分已经到手了。
吴子扬笑了一声:“看来你对自己很有信心。”
“必须的,难道你对我没信心?”
“我要没信心还来捞你干什么?”
吴子扬语气笃定,倒是夸下海口的江楠一怔。
不过多久将会迎来期中考试,虽然只有一两周的时间,但他还是有十足的信心捞江楠一把,不说五百分那种长远计划,两周内提到三百五总没太大问题。
吴子扬对自己蛮有信心的,对他也是。
两人坐成同桌后就方便了很多,十分钟的课间他会允许江楠打个小盹,但大课间不能睡觉,这半个小时要拿来解一道数学大题。
中午放学后,两人会多留下来十分钟背单词,下午放学后再留十分钟,由吴子扬检查听写情况。
晚修前,江楠喜欢去行政楼的白色钢琴那练琴,吴子扬就在架空的二楼自习室里听着钢琴声写作业。
到了每周的社团日,他会提前给江楠布置好任务,让他在自习室里有事干。下课后也不能急着回宿舍或者去练琴,要到跆拳道馆门口等他一起,先检查背书的完成情况。
“别忘了,”吴子扬背上包,“下课到门口等我。”
江楠朝他敬礼:“遵命。”
看着吴子扬的身影没下楼梯,他才敢背上包,一路偷偷摸摸地去了行政楼的大堂。这阵子他在忙一个很重要,而且很帅的事情,不过这件事还有一点点小麻烦,想要完美地完成它,还需要一些时间。
他掀开白色的琴盖,把书包放在墙边靠着,然后从里面拿出来一张工工整整的纸,上面是手写的一小节琴谱。
时间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跑得极快,下课铃打响时,他的指尖刚落下了最后一个键。
江楠收拾好东西,看了看书包里的一页手抄笔记,他又没有完成吴子扬给他布置的任务,有些心虚地把步子放慢了,像是在校园里散步似的就悠到了跆拳道馆。
昏暗的灯光还在苟且亮着,有几只飞虫在灯泡旁转圈,道馆的窗户里亮着灯,大门关着。
江楠把书包带背上了两肩,挑了一个比较亮,又正对着大门的坎儿坐下来,手里拿着那页笔记,趁吴子扬还没放学,抓紧时间抱抱佛脚。
他的脑子一直挺好使的,只不过他不把精力放在学习上。坐在那借着灯光,他埋头背笔记,几分钟的时间就背了两大框的内容。
又过了几分钟,馆里终于熄了灯,开门时,走出来了七八个半裸着的男生,江楠的视线就不知道该往哪放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低着头看笔记,嘴里念念有词地背,脑子愣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报社团有关体育的,基本上都是体育生,尤其是跆拳道这种运动项目,那些体育生个个浑身肌肉,在路灯下衬得皮肤是小麦色,给人一种一拳能打死一个人的视觉效果。
话说,他还挺好奇吴子扬有没有肌肉。
江楠悄悄抬头,一边念着“看不到我看不到我”,一边在人群中找吴子扬的身影。
找到了。
黑暗中的一角,那个人正在收拾包。
吴子扬和其他人不太一样,他还是穿着白色的道服,腰上系着的腰带把后背的线条往回带了带,宽松的道服显得腰到腿的轮廓模糊隐约,刚运动完,他也不像别人那样一身汗臭满面油光,只是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收东西,肤白似脂,没有一丝其余的表情。
“小学弟,”有人在江楠身边笑了一声,“嗨,找谁啊?”
江楠回过神来,旁边站着两三个体育生,他忽然很有压迫感,低声道:“我等朋友。”
“哪个?”排头的男生道,“我帮你喊他。”
江楠正想开口,就看见吴子扬背着包拿着黑白色的校服外套走过来:“不用了,找我的。”
他们带着起哄的声音走远了,江楠站起来,手里还抓着一页笔记。
吴子扬平静道:“背完了?”
“没,”江楠应,“就背了…几框吧……”他想了想,又改了口:“好吧,就背了一点。”
吴子扬伸手,他就把笔记放在他手心。
吴子扬问:“能考你吗?”
江楠抿嘴:“我还有说不的权利吗?”
“嗯,”他看着江楠说,“那跟我说说,不背书去干什么了?”
他讪笑,手背到身后捻着,两人的身高差不了很多,但他的气势却总是弱弱的:“就在教室写了会儿作业……”
吴子扬直接挑破:“练琴去了?”
是,但不完全是。
他在行政楼弹琴,但那和练作业,练比赛曲目的性质是不一样的,不过他现在还不打算说。
吴子扬见他不说话,就把笔记递回给他。
吴子扬其实还想问问,这些天是不是学得太累,背的东西太多了,有些吃不消,但关心别人总是他的弱处,他实在是不擅长,跟水泥糊了嘴似的开不了口,好半天就看着江楠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