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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进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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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楠误以为他是生气了,慌了神,赶紧把笔记推回去:“你考考我前两框吧,前面我背了一些的。”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没底气,也许是觉得自己这样辜负了吴子扬想捞他的决心。
吴子扬叹了口气:“不用,你拿着吧,等会回宿舍背会儿再睡。”
月色衬托气氛有些凝固,两人走在一起经过操场。吴子扬忽然道:“如果你觉得累,随时可以跟我说。”
江楠怎么听都觉得这话很奇怪,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就是好奇怪。最后他道:“不累,我学的很开心。”
“开心?”吴子扬诧异两秒,“学习还能让你开心?早没发现。”
“怎么可能是学习让我开心啊?谁学习会开心?”
“……”
江楠猛地顿住,这不假思索的一句回答把吴子扬听懵了。
“当然是——那五百分啊!”
说完,他心虚地摸了摸脖子。
吴子扬心里忽地落下什么东西,又像是舒了口气,好像还掺着那么几万分之一的失落。
也就几万分之一吧。
这种感觉太怪了,他从来没有过,感觉心里某处痒痒的酸酸的,但又说不上来。
两人僵持着走了很远的路,吴子扬淡声道:“想五百分还得努努力,光想着也没用。”
他“嗯”了一声,看着自己的影子不再说话。
宿舍楼下的那颗大树正在夜色里发出沙沙的声音,树叶交缠摩挲着,为晚夏带去几丝微凉——也许已经是初秋了,不过没有人太注意季节的变换,这个小地方一年四季都差别不大。
还在发着油绿色的树丫下,有一对高三的情侣正在争吵。
“那就这样糟蹋我对你的感情?我真是看透你了!”男生说着,把脖子上的项链扯下来用力摔在地上。
女生冷眼笑了几声,有声有色地模仿腔调:“我早把那破项链丢了,你少在这装可怜,天天给那女的带奶茶,还一口一个那是我们班班长,讨好她加学分,你当我是傻子?”
可能是说中了点,他的语气一下就急了起来:“我不是跟你解释了吗?你要不信我也没办法!”
“哦哟哟,又该说她是你妹妹了吧?你有几个妹?你妈怎么那么能生?”
“少胡扯!她就是我们班班长,她能让班主任给我加学分你能吗?她能考到六百你能吗?”
“六百了不起?我是谈恋爱又不是读博士!”
“切!你就是考不到吧!”
……
江楠和吴子扬绕过火药味十足的场地,走到楼梯口,江楠咳了咳,凑近吴子扬,小声说:“六百分确实了不起。”
吴子扬瞟了他一眼:“是吗?”
“没错,”他笃定地说,“六百分帅呆了。”
“一定得六百吗?”
江楠想了想,说:“不知道,其实五百多也很厉害,不过六百分确实更帅一点,尤其是艺术生。”
期中考试定在了下雨的一周,总说下雨换季,这个迟来的秋天也算是正式到了。
秋风萧瑟,短袖外不得不加一件外套了。
江楠不知道为什么,考前的那几天吴子扬都出奇的刻苦,有时候回到宿舍还在背知识点,早上六点出头就起来复习,乔晨霖调侃他是“闻鸡起舞”的新时代好少年。
以前一直不见他有多认真,成绩也还在班上靠前,考个前十前五都没什么问题,但这回的情况反而有可能进到前三了。
如果还能走点小运,超过钱小舟,那将成为高二(19)班的一大历史奇迹。
在宿舍,江楠去洗澡时,乔晨霖边叠衣服边问吴子扬:“哥,你这几天怎么回事?发奋图强抱佛脚啊?”
“我需要抱佛脚吗?”吴子扬捧着书,冷不丁地回他。
乔晨霖想到每次考试前,自己含辛茹苦地学到深夜,吴子扬早早就睡觉了,成绩出来时,吴子扬还是比自己高几十分。
他叹气:“确实不太需要,无敌是多么寂寞啊……”
安静好一阵,他抬头,还是看到对床的吴子扬倚着手臂在看书,又道了句:“哥,你是吃兴奋剂了吗?”
吴子扬瞥了他一眼,对于这个有病的问题倒是一脸严肃:“吃了。”
“哪个牌的这么管用?”乔晨霖揉揉眉心,“推荐给我呗,以后考试前我也要来一支。”
“推不了,”他说,“独家的。”
乔晨霖躺了下去:“真小气。”
考完试之后,大家就跟期末考完了似的开始该发疯的发疯,该后悔不复习的后悔不复习,该谈理想的谈理想。
这个年纪的少年总是这样,心比天高。
还有一种人,在感叹自己佛脚抱的不顺利。
乔晨霖深深叹了口气,把书包扔到了椅子上,说:“上天不公,待我不厚!”
“少讲这些文邹邹的东西,”白衾踹了他椅子一脚,“考得怎么样?有没有机会超过我?”
“超过你?”乔晨霖扶了扶眼镜,“那不是轻轻松松。”
白衾竖起中指,“滚。”
退宿之后,白衾总是刻意地远离江楠和吴子扬,有时看着两人坐在一起谈笑风生,心里又很不是滋味。
这会,那俩人正坐在一起有说有笑,他脑袋一热,硬拉着乔晨霖往教室外走:“陪我散步。”
前门口的江楠满面春风,逢人问起就要大吹一波,张扬自己能从开学考的不折不扣的两百分,变成现在的三百保底,足足进步了一百分——当然,这只是他的预估。
等到出成绩时,年排榜前总会围满人,而各班的成绩会单独在教室后面的板报上张贴,想要一睹成绩也是被挤得非常艰难。
有时候校领导会在旁边拿着手机拍视频,到时候发到个人视频平台上,配字:同学们真上进!
评论区常驻了三四十个人,都是X中爱凑热闹的混网学生。
对于平时的小考试,吴子扬并不在意成绩的具体分数,看和不看都不太重要,但这次他还是凑过去看了一眼。
长得高还是有好处的,他几乎不用怎么挤就能看到成绩。
他没有超过钱小舟,但排在了班级第二,两人是唯二上了年排榜的艺术生。
钱小舟以年排17,总分611,位于艺术类文化第一;他是年排36,总分602,位于艺术类文化第二。
艺术生没有太多学习文化的时间和精力,在抓术科的同时还要兼顾文化成绩是很有难度的,能上五百就已经拿稳了本科录取通知书,上六百更是国内院校任你选。
他的视线却只是扫了一眼自己的总分和总排,连单科成绩都没来得及看,就急匆匆地往教室后的板报走去,找另一个人的成绩。
他的目光在板报上扫着,终于找到了那个人的名字。
江楠,高二(19)班,总分362,班排39。
他终于不是垫底了。
不说垫底,他这回连倒数都算不上。
从两百分考到三百六,短短两周整整进步了一百六十分,比江楠自己估的还高出几十分。
吴子扬没感到什么惊讶,就带着笑继续看着他的单科成绩。
他的那一丝笑就凝固在了第一科。
语文,23分。
其他的倒没什么好说的,就是这个吴子扬最拿手的大主科,他竟然就考了个23分??
吴子扬怀疑他只写了选择题。
他有些无语地回头看了看正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江楠,这人睡的倒是香,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期中考试之后,每天大课间的铃声一响,他就跟被抽干了阳气似的飞速倒下,最让吴子扬佩服的是,他的大花枕头不仅是枕头,还可以拆成毯子。
教室里开着空调,睡觉还是有些微凉,他裹着大花毛毯趴在桌子上,除了一只手伸在外面,其他都捂了个严严实实,睡的正香。
吴子扬凑近看了看。
这个花纹,不得不说非常别致。
白底大红花。
江楠睡眠深,就算是大课间半个小时他也能做个梦了,压根感觉不到有人在隔着毛毯摸他的头。
吴子扬总觉得,江楠的头发看起来跟胡月家里的猫一样好揉,他还蛮想多揉两次的,隔着毛毯又没太敢,就把手收了回去。
半晌,他才忽地想起来上次跟应烟尘和宋珈要了十万块钱,一直没有回电话解释一下,看时间还有二十分钟上课,就去了一趟洗手间。
那边正是晚上十点多,两人坐在办公桌前边喝咖啡边画设计稿。
虽然名义上收养吴子扬的是应烟尘,但吴子扬打电话时更喜欢打给宋珈,宋珈性格直爽,没有应烟尘那样喜欢唠叨。
宋珈的电话一拨就通,这已经是他们家的常态——手机不离身。
“宋珈姐,烟尘姐。”
听到对面是吴子扬的声音,应烟尘的手微微一顿,赶紧放下了尺子和笔,道:“哎,子扬啊?”
宋珈点开扬声器。
吴子扬“嗯”了一声,继续说:“上次找你们要了十万,是……”
“你没去上学吗?怎么这个点打电话?”应烟尘“啧”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然后起身把椅子挪到了宋珈身边。
宋珈笑出来,拍了拍她的肩:“你先让他说完。”
“我在学校,下课了,”他的语言精炼,“朋友家里急需用钱,借了十万,就没来得及跟你们解释。”
应烟尘若有所思了一会,说:“借钱啊?你自己注意点吧,当心碰上骗子。”
吴子扬立刻道:“不会的,他是……”
他顿住了,不知道该把江楠称为什么人。
宋珈咳了几声,看着应烟尘道了破真相:“没事,咱子扬不会喜欢骗子的。”
吴子扬:“……”
有一瞬,他呼吸有点乱。
吴子扬下意识要解释:“不是……”
宋珈一副“我还不懂你吗”的语气,笑盈盈道:“是的,你不用承认,等你愿意承认的时候应该已经可以扯证了。”
应烟尘在旁边笑了一阵。
吴子扬被弄得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随便嗯了几声应着,又问:“你们俩证拿了吗?什么时候办婚礼?”
应烟尘笑得豁然,应他:“拿了,等寒假你来我们这边再办。”
寒假,出国?
两个姐姐的婚礼他必然是要参加的,但是他没想过是寒假的时候,也就是说寒假签证就可以办好,很有可能下学期他就要去那边读书了。
更何况,他还说寒假要跟江楠一起兼职,赚钱还给姐姐。
“寒假的时候,签证就能办好了吗?”他问。
宋珈:“现在就可以,只要你想的话。”
吴子扬很久没说话,应烟尘在旁边小声说了一句,不知是说给吴子扬听的还是说给宋珈听的:“要是不想出国,也可以不来。”
宋珈有些不乐意:“咱俩婚礼他怎么能不来?”
“人家也有人家的事情嘛,”应烟尘说,“再说了,别一会儿水土不服,突然过来就不适应,还让我们照顾他。”
“我会去的,”对面忽然开口,“寒假我应该有空。”
姐姐的婚礼当然是很重要的,他可以把兼职请两天假,也应付得来。
宋珈满意地点点头:“嗯,那行,学业这些,对你来说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电话那头简略地回答:“没。”
应烟尘打了个哈欠,道:“那你那个,追的还顺利吗?”
“……”
应烟尘对吴子扬的终身大事总是有十分的关心,弄得吴子扬老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宁可应烟尘跟宋珈一样,多关心关心他的学业和生活状况。
宋珈往后靠了靠椅子,把手机放在桌面上,道:“你烟尘姐多虑了,还有子扬追不到的人?”
“我是说,子扬又没谈过恋爱,连暗恋都没有过,指不定在人家面前说错一些话……”
“没有,”他低声说,“都挺好的。”
听到肯定,宋珈又道:“什么时候把他照片给我们看看。”
原来宋珈也不是只关心他的学业和生活状况,跟应烟尘还是有共同点的。
吴子扬想了想,他手机里只有一张江楠的照片,还是那次江楠留宿他家时,他偷偷拍的他睡着的样子。
睡觉时候的照片未免有些暧昧,他不太好解释,只好说:“他本人好看些。”
“那就是要直接带来,”宋珈笑了笑,“是吧?”
他再一次哑口无言,道:“要上课了,挂了,工作顺利。”
两人还没来得及应话,通话就“嘟嘟”两声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