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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沉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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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口迎风，站在这说话冷得打哆嗦，吴子扬道：“手都冰了，不知道找个地方坐下说吗？”
“啊？”江楠说，“噢，我怕你找不到我。”
他答应完，僵硬地杵在那没有动。
这个点，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店还开着门。
吴子扬好像真的能看透他的想法，说：“我来的路上看见一家便利店还没关门，好像是二十四小时不打烊，走吧。”
江楠就被他牵着走。
他的手很暖和，一下就把江楠的手捂热了。
那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牵手，是什么意思？
随便谁都能牵吗？
上次那么随便，这次也是。
“吴子扬。”江楠说。
“嗯。”他没有回头，继续走。
想说的话已经到了嗓子眼，但是江楠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一直走到马路边的便利店里，靠着窗边找了个位子。
快十一点，店里只有一个女店员，正坐在椅子上戴着耳机看电视剧，听见有人推门进来就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看手机。
吴子扬走到收银台，跟女店员说了什么，她就摘下耳机去开烤箱了。
他坐到江楠对面，看见江楠两只手紧紧扣在一起，都有些泛白了，神色几分忐忑。
吴子扬问：“不舒服吗？”
“没有。”江楠摇摇头。
两人一齐沉默了一会，吴子扬开口道：“你刚刚在手机上想说什么？”他看看江楠，又补充：“现在还想说吗？还是下次？”
江楠正想回答，就被女店员打断了，她递过来一个小碗，道：“章鱼小丸子好了。”
吴子扬把碗推到江楠面前：“热的，吃了没那么冷。”
女店员走后，江楠捏着木签子，戳了几下碗里的章鱼小丸子，又不敢再开口了。
这个话题到底怎么开口啊！
谁会问自己好兄弟这种傻逼问题！
……也就他江楠了。
他想问的东西可能一时半会都说不完，恐怕给他一整个晚上才能完全讲清楚。
从在行政楼的钢琴前见到吴子扬开始，他开始好奇很多事情，他想知道更多的这个人的过去，想去了解他的一切，弄清楚他到底为什么会跟白衾有矛盾，他还要知道他为什么会毫不犹豫地借出十万给他母亲治病，然后还跟个冤大头似的陪着自己去打工，他想知道他的取向，还有乔晨霖口中的那个“理想型”……
算起来，数不清。
他对吴子扬好像一点也不了解。
江楠这才忽然发觉，他们已经认识那么久了，他的好感向着他那么久了，面前这个人给出模糊的每一个回答也那么久了。
他好想找到所有问题的答案，可是没有这本答案全解。
其实到头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零碎问题，他只是想知道吴子扬到底怎么想，到底喜不喜欢他。
江楠把木签插在一颗章鱼小丸子上，抬头看向面前的人，犹犹豫豫道的开口了：“我就想问问，你为什么对我好？”
“……”
吴子扬眼中一凛，然后低眉移开了视线。
江楠看着他沉默，脸色也渐渐僵了。
这是什么回答？连模棱两可都算不上。
他没有给出任何回答。
可能，就是，就是不想回答吧。
江楠冰得快僵硬的手指掐了一下木签，在碗里戳了几下，然后说：“你要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我就先问下一个。”
吴子扬还是低着头没有说话。
其实他根本就不能确定自己的心。
不论江楠是否主动开这个口，他内心都是矛盾的。
他从来没有喜欢过谁，也没有对谁好过，除了两个如同有血缘关系的姐姐，他对外界一切都抱有警惕的心，就像是一只刺猬，用尖锐的刺把自己包裹起来，不向任何人袒露心扉。
他将刺竖起来，再挥着拳头面对外人，这才是他。
因为他从来没有喜欢过谁，所以他分不清。
姐姐对他好，他就对姐姐好，江楠对他好，他也对江楠好。
那什么才是喜欢？
他难道又只是因为江楠对他好，所以他就对江楠好吗？
仅仅如此吗？他不知道。
面对姐姐的问题，他似乎把江楠当做了喜欢的对象，可面对江楠寻求一个准确的答案时，他还是犹豫了。
“没事，”江楠不知道在安慰谁，语气愈发平静下来，“刚开学的时候，我问你是不是同性恋，你说不知道，后来又问了一次你说不确定。”
他隔了一阵，继续说：“那如果我现在问你，你会怎么回答我？你是同性恋吗，吴子扬？你会喜欢男生吗？”
这几个犀利的问题带来的冲击力让吴子扬找不着北了。
他不想再给出含糊的回答，但是他除了含糊的回答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知道怎么说？没关系，我再问下一个，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想说也没关系。”江楠看着他说，“在小吃街那次，你为什么牵我的手？只是因为我说手冷吗？”
吴子扬安静了半晌，说：“嗯，你说冷。”
僵持的独白，终于得到了简短的回应。
江楠尽力表现的没那么慌乱，他沉着一张脸，道：“那今天呢？也是吗？我手冷，你就牵我了？”
“我……”吴子扬抬头看向他，他从来没有见过江楠是这副表情，“我不知道。”
什么是喜欢？
取向是什么？
为什么想牵他的手？
为什么拿到姐姐给的神秘礼物，第一个就想着给他？
为什么带他回家还要留他过夜？
为什么江楠提出亲他的无理说辞，他不拒绝？
又为什么看见江楠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他会难过？
“那你到底怎么想的？”江楠直视他的眼睛，尽管吴子扬避开了他的视线，“那些问题我不用你准确的回答，我只是想知道你怎么想的。”
“你不用给我清晰的‘是’或‘不是’，‘喜欢’或‘不喜欢’，我不在意，你不用多想，”江楠自顾自继续说下去，“你就跟我说说，你看到我的时候是什么心情，看不到我的时候又是什么心情。”
室内没有外面冷，但一月的寒气也不薄，钻过门缝透了进来。玻璃窗外的风在撕着嘴喊叫，马路上偶尔掠过飞驰的汽车，黄色的灯闪了一闪，又变成了红色。
“抱歉，”吴子扬开口说，“如果你叫我出来只是为了这几个问题，那我没法回答。”
还真是模棱两可啊。
模棱两可，还是刺得江楠有些心疼。
他不知道吴子扬为什么会这样回应，却看见他缓缓站起身来。
吴子扬低头看着他，“我对你好，只是因为你也对我好，作为回报而已，你别多想。”
江楠僵住了，想说话，又咽了回去。
“江楠，你是……很好的人，”他站在江楠面前，似乎是想安慰一下江楠，反倒弄巧成拙了，“抱歉，但是我还需要一些时间来想清楚你的这些问题，等我有答案了会告诉你的。”
说完，他就拿着桌上被反扣的手机，在收银台前结完帐就准备走出便利店。
出门前，他又顿了顿步子，回头对江楠说：“挺晚了，早点回家吧。”
言毕，转身离开，一直往路口那边走了。
江楠坐在店里看着他的背影，直到那点影子也消失在了转角。
女店员还坐在收银台前戴着耳机看电视剧，没有人注意到发生了什么。
所以他被拒绝了吗。
是的，被拒绝了。
尽管他都没有把那四个扎眼的字说出口，也还是被拒绝了。
吴子扬顺着那条路一直走了十多分钟，他没有回到停车的地方，只是一直走着，转个弯就快到学校了，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学校附近的那条还在完善的商业街。
白天这边也没什么人，更别说深夜，这边马路上都少了很多车，好一阵才会驰过一辆车。
昏黄的路灯映着他的脸。
他给应烟尘打了电话。
那边是正午，一秒就拨通了电话。
“子扬还没睡啊？”对面传来宋珈在远处比较小声的声音。
应烟尘“嗯”了一声：“又熬夜，走之前都叮嘱过你了，小朋友少熬夜，掉头发又长雀斑的，不出两年就要老五岁。”
吴子扬对着手机沉默。
“喂？子扬？你在听吗？”
他不出声，应烟尘确认了电话没有挂断，又道：“怎么啦？子扬今天碰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啦？”
他的脑子告诉他，要理智一些，有担当一些。
但是他本能的想逃避，想离开这里，不想去处理什么爱不爱，喜欢不喜欢的问题。
“怎么了？”宋珈走近，问道。
应烟尘小声：“不知道啊，他又不说话，这小子就知道憋着，应该是碰到不顺利的事了。”
“姐，”吴子扬突然开口，“我又跟人打架了。”
“哎，多大事儿呐，还以为你怎么了，”宋珈松了口气，“臭小子，打赢没？”
“嗯，打赢了。”吴子扬应道。
应烟尘想训他，又无奈：“好啦，赢都赢了，刚刚干嘛不说话？怕我骂你啊？”
“没有，刚刚信号不好，”他说，“你们什么时候婚礼？我想早点过去。”
应烟尘一秒就听出了他语气不对，还有背景杂音不对劲，那是汽车飞驰的声音。
她道：“快了，你现在在哪呢？在家吗？”
吴子扬沉默了一会，说：“在马路边。”
应烟尘语气和缓：“你怎么啦？这么晚还在外边晃，找宵夜吃啊？”
“……”
手机对面的人靠着墙蹲下来，目光掠过空旷的马路，还有不远处那个一闪一闪的红绿灯。
手机里，应烟尘的声音飘出来：“好啦，先回家吧子扬，电话别挂，你边往回走边跟姐姐说话，好不好？”
应烟尘总是这样，不犯错时就把他当做小朋友一样对待，犯了错就比谁都严厉。
“姐姐，”吴子扬忽然变了称谓，弄得屏幕对面的应烟尘有些不习惯，“我好像又说错话了。”
换作平时，应烟尘可能要冷哼两声，然后甩给他一句“你说错的话还少吗”，不过她现在还是先安抚好他的情绪，于是道：“怎么啦？说给姐姐听听。”
他简单地说明了刚刚发生的事，对面足足沉默了十秒。
“我是不是挺傻逼的。”吴子扬自嘲了一句。
应烟尘平时称自己为情场高手，但是听到吴子扬的这些问题，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幸好宋珈在旁边。
宋珈懒得说好话哄他，直接开口道：“是挺傻逼的，吴子扬，你动动脚趾头都知道人家是想喊你出去表明心意的，你跟他说那些……”
宋珈说着就语塞了，沉思片刻，又道：“哎，所以你还是不确定自己的心吧。”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吴子扬没有回答她，反而这样问。
宋珈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跟你讲个我的故事好了，你烟尘姐都不知道的。”
旁边的应烟尘：“？”
“你知道的，我跟烟尘是高中认识的。其实我初中的时候还是长头发，跟别的女同学一样喜欢扎辫子和马尾，那时候你宋珈姐成绩优异，长相俊美，性情温良，非常讨人喜欢……”
吴子扬、应烟尘：“……”
“那会儿还是个学习委员，经常上光荣榜的好学生。初一初二的时候没开窍，一心就在学习上，想着要考我们那儿最好的高中，初三那年冬天考了市一模，考完后就分班了。有一天我到了学校，发现桌子上放着早餐，而且都是我在学校经常买的那些早点。”
宋珈以为说这件事会弄得应烟尘吃醋不开心，可她偏头去看应烟尘时，应烟尘没有什么表情，就点了点头，让她继续说下去。
“一连着一个月，桌上每天都有那份一模一样的早餐，我同学就起哄，说是我们班上一个男孩子每天给我买早餐，我暂时称他为‘小A’吧。小A是我们班班长，成绩好长得帅，迷妹一片，你说他是青春校园男主都不足为过，说实话，有一种咱们子扬的感觉。”
“青春校园男主”——这个短语已经变成两个姐姐常用的形容词了。
吴子扬在屏幕那边被她逗笑，“不至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