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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不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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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楠慌的连呼吸都乱了节奏,心脏又来了一趟环球旅行,感觉不够,还跑了一趟银河系环游,现在正在小行星带上逗留。
“你同意一下,”吴子扬没有抬头,“等会儿我跟他说,我们俩标才一级所以没显示。”
他的心脏从宇宙飞回来。
江楠怯生生:“哦……”
他隐隐感觉,吴子扬是在对他说:你想多了。
情绪起伏短时间内跨度太大了,江楠跟落空了似的,无力地点了通过。
这个标看起来也没什么好看的了。
粉的,还爱心,丑不拉几的。
江楠越看越不顺眼,说:“快点吧,拉我,说完就解了。”
吴子扬抬头睨他一眼:“嗯。”
这么着急要解,他想来想去,跟他开情侣标,江楠很不乐意吗?
进了房间,他把江楠拉进来,开麦道:“我们刚谈,一级标所以没显示。”
江楠没说话,心里还是忍不住哽了一下。
那个男生也开麦,声音软糯糯的:“这样啊,没关系呀,哥哥你声音好好听,我们就再打一局吧?”
吴子扬没有说话,江楠感觉自己毫无存在感,开麦说:“你怎么不问问我?”
男生肉眼可见的语塞了,他呃了两声,道:“姐姐,你变声器按错了。”
“……”
乔晨霖和乔晚溪在旁边憋笑,脸都憋红了。
“谢谢提醒,”江楠声音冷不丁,“变声器没续费,用的原声。”
男生:“……”
男生:“那……哥哥,你也一起吗?我可以辅助你的,不跟你对象。”
乔晨霖和乔晚溪两个人搀着手,坐在那笑的很大声。
“你很想听我们怎么谈恋爱是吗?”吴子扬开口。
那男生说不出话了,没隔十秒,他就自己退了。
“精彩,精彩,”乔晚溪默默鼓起了掌,为他们喝彩,“没想到还能见证这么精彩的一幕。”
乔晨霖也跟着笑,笑着笑着,他脸一僵。
乔晨霖道:“不是,咱这儿有个现成的女生,为啥要江楠来……”
吴子扬:“……”
江楠:“……”
乔晚溪倒是浅浅一笑:“好哥哥,你没脑啊?这样有震慑力啊,发现自己被撞号了不就退了吗?不然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撞号?
跟那个说话软糯糯的男生撞号,岂不是……
江楠一下就恼了:“撞什么号??要撞也是吴子扬跟他撞!我……”
三个人的目光在他身上,炽热而滚烫。
他被烫得住了嘴。
坐在小板凳上的乔晨霖:“……?”
乔晚溪有点没听懂,蹙了蹙眉,一脸疑惑道:“什么?”
真撞号了?
她只是打个比方,让这句话更形象一点而已,从来没有想过江楠和吴子扬会是同性恋。
她不信,宁可相信是自己理解错了。
乔晨霖心脏都不跳了,他有些绝望的给吴子扬递了个眼神,“哥,你真的骗我啊。”
说好的笔直笔直不喜欢男的呢??
都跟白哥一个样,人与人之间的诚信已经不复存在了。
江楠试图解释,但在这看起来就有些苍白:“不不不,他不是,他……”
吴子扬坦然自若地点了一下头,“嗯,骗你了。”
江楠:“?”
他承认的太突然,江楠也没反应过来。
“……”
乔晨霖两眼一黑,内心已崩塌。
男宿215,只有他一个直男,是吗?
他乔晨霖的好兄弟,饭搭子,全是同性恋,是吗?
白衾喜欢江楠,他吴子扬也喜欢,是吗?
坐在病床上的乔晚溪还处于茫然:“什么东西?你们在说什么?”
江楠摸了摸脖子,道:“没什么……那还玩吗?”
一直在房间里没有退的白衾终于开口:“不玩了。”说完秒退,头像一黑,秒下线。
乔晨霖苦笑,退出了房间:“玩不下去了。”
发懵的乔晚溪:“为什么都不玩了?咋了啊?”
“好妹妹,哥哥陪你打别的游戏去,”乔晨霖岔开话题,不想跟乔晚溪讲清楚,“你上回不是说预约了个新游戏吗?哥也下载了一个。”
“能不能跟我先说清楚?”她拧着眉。
江楠碰了碰吴子扬的手臂,扬扬下巴,示意让他跟他一起出去。
两人拿着手机出了病房,站在走廊上。
“你怎么说了?”江楠低声问。
吴子扬看向他,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感觉这样不好。”他继续说。
“有什么不好?”吴子扬说,“是都是了,承认也没什么吧。”
江楠低下头,低语:“嗯,是没什么,但也算半个出柜吧。”
“无所谓,我姐也知道,”他说,“你不也知道她们很喜欢你吗?”
“哦……”江楠轻轻叹气。
但是他妈妈不知道,他也不敢说。
那次白衾不知道跟梁婉木说了什么,直接被赶走了,说的多半也是这些东西,就算梁婉木心里动摇了,念起他爸,她也一定是不会同意的。
虽然梁婉木看起来也挺喜欢吴子扬的,两人有眼缘,聊得来,但那仅仅是因为,吴子扬只是他江楠的同学舍友,仅此而已。
如果吴子扬再多一个身份,他的男朋友,那就不一样了。
江楠想都不敢往那想。
“你没有跟梁阿姨说过吗?”吴子扬一言,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江楠摇头:“怎么可能说啊,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次白衾有多惨,我还哪敢说这个?”
他想了想,提道:“你怎么确定阿姨是不同意你同性恋,还是阿姨不喜欢白衾?”
江楠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还是很容易得出结论。
那次事情之后,梁婉木不止一次的提醒他,要记着他爸一点,不要做出什么莫名其妙的行为事情来。
难听点,仿佛同性恋是伤天害理的罪。
“就是我爸的事……”他没有继续说下去,道:“我妈就觉得我应该像我爸一样,当真男人,真英雄。”
话是这么说的,可是说真的,谁又明确规定了真男人真英雄非得是直的……很多性取向“正常”的人不也在违反法规做一些危害社会的事情吗?
江楠不止一次的意识到,这个社会制定了一套条条框框,用来限住大多数人。限住不同的人就要用不同的规则和死道理,哪怕它很无理,它也是一条不能违抗的死规则。
“我知道我妈是为了我好,我知道我这样确实很不对,”江楠越说,语气越低落,“但是这哪是我能决定的……”
吴子扬看着他,没有回话。
“我对女生也没兴趣啊,所以为了避免我妈因为这个生气,我就没谈过恋爱,连暗恋都没有过,”江楠说,“我也尽力老老实实当个普通高中生,努努力说不定可以拿到我妈想让我拿的奖,考我妈想让我考的学校,说不定那个时候她就能同意了呢。”
好一阵,他才又提起嘴角笑笑:“又说多了。”
“所以,你觉得你这两年都不会谈恋爱吗?”吴子扬看他的眼神给他一种不清不楚,朦胧模糊的感觉。
“是,”他点点头,“我想先考到我妈让我去的大学,可能她就不会再那么揪着不放了,所以我想大学再……”他没有说完这句话,看向吴子扬。
“那万一还是这样呢?”吴子扬说,“你就笃定,你上了好大学她就会同意吗?”
江楠顿了一下,然后移开了视线,声调弱下去了:“我不确定。”
吴子扬没有多余的表情,声音像在冰窟里冻过似的:“这不是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我知道这不是好的解决办法,”江楠低着头解释,“可是目前看来,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啊,除了试试这个还能怎么样?我难道要让你用语言去感化我妈吗?”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江楠又以一种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说:“她不会听的。”
“说清楚不是早晚的事情吗?”吴子扬说,“一直拖,拖到高考完有什么用?阿姨又为什么会因为你考了个大学就改变想法?”
他哑口无言,视线慢慢顺着吴子扬,落在了地上。
吴子扬也不知道,刚刚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开始争这个问题了。
两个人面对面站在走廊上,都不说话,过路的护士多看了他们两眼。
很久,江楠的声音有些生涩:“那我能怎么办?你帮我想办法吗?”
吴子扬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轻而缓,看到他一直低着头。
“你就算帮我想办法了,我怎么和她说?吴子扬,你又怎么能理解我?这毕竟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当然可以云淡风轻的让我去和她说。”
“……”
“可是我怎么能说?我要怎么说?我说什么?我用什么角度去说?”他忽然有些哽咽起来,安静片刻,又道:“我对她说‘我喜欢男的,我对女的没兴趣,我以后不结婚也不用劳烦您帮忙,不用您来养小朋友了,恭喜您多了个儿子’,这样吗?”
“我能怎么办啊?我也没有办法,这不是我说改就能改过来的,你教教我怎么喜欢女生?”他说着,头更低了下去,肩细细在抖,“我妈的病就是因为我爸死了才患上的,她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了。”
“……”
“她病得那么严重,吴子扬,你让我现在怎么和她说这些话?”
他在哭。
吴子扬有点慌了神。
“这个问题本来就是无解的,”江楠埋着头擦干眼泪,声音皱巴巴的,“我对白衾还有一种愧疚,因为……事实上,那次是我让他跟我妈独处一会儿的,因为我知道他会说的。”
他吸了吸鼻子,继续说:“我只是想试试看,我要看看我妈是什么反应,说不定她真的会动摇呢?可是没有,白衾走的时候脸色难看,她肯定说了特别难听的话,然后把白衾赶走,告诉我以后不能跟白衾一起玩,让我离他远一点。”
“吴子扬,我怕她会跟你说那些很难听的话,我也怕她赶你走,我怕她让我以后不要再跟你待在一起。”
江楠的声音发抖。
迎着一个很温柔的拥抱,他的眼泪就不争气的断了线。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说了,就慢慢拍着江楠,很小声的说了句:“对不起。”
正午的烈阳高照,是冬季临末驱走寒意的象征,光从走廊照进来,亮了整个医院,万物皆是金光闪闪,一片祥和。
病房的门刚被推开,就很快的又关上了。
虽是冬天,乔晨霖还是抹了把汗,往屋里走。
乔晚溪抱着平板:“咋了?”
他刚刚一开门,就看见两个人在走廊边上相拥。
“没啥,”他说,“他们俩出去说事了。”
“哦,”乔晚溪应完,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好哥哥,把吴哥微信推给我,以后好一起玩。”
吴子扬拿来加他们的微信是白色头像的号,那个号不发朋友圈,也不怎么登,除了江楠没有别人知道他还有另一个自己用的号。
他把那个号推过去了。
走廊上,江楠把眼泪擦干净,默默靠在墙边不语。
吴子扬也站在他旁边靠墙。
许久,吴子扬说:“中午想吃什么?”
江楠没什么兴致:“随便吧。”
“嗯,”他应,“去小吃街?我车在楼下。”
江楠看起来闷闷不乐的,还是去跟乔晨霖打了声招呼,然后跟着他下楼上车。
两人不再对话,过了几个红绿灯,江楠道:“阿花手抓饼,给我妈带个饼过去。”
吴子扬看了看后视镜,江楠正埋着头。
“好。”
隔了一阵,江楠又说:“不应该哭的,我没想哭。”
吴子扬没有说话。
他又道:“弄得你过生日都过不开心了,对不起。”
“不用道歉,我没有不开心。”
“你刚刚是不是生气了?我没想跟你争的......”江楠扯了扯他的衣服。
刚刚在走廊上,吴子扬跟他说话的声音都冷到了极点,他小时候在舅舅家里察言观色惯了,总能轻易听出别人藏在话里的心情。
“没有,”吴子扬说,“我是觉得……”
觉得无力。
他顿了顿,改口说:“总能解决的,现在不行,以后迟早能行。”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江楠还是在安慰自己。
他忽然想起几年前,院长说的那句“长大了就什么都好起来了”,时间果然才是带去最多的变化的东西。
正值年少,大把时间,无非就是等。
他想,等个几年又怎样呢?他们也才十六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