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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记得想我” ...

  •   车开到小吃街附近,身后的江楠突然又说:“不对啊,你才十七,为什么有机车的驾驶证?”

      他竟然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用宋珈姐的名义,”吴子扬说,“你别告诉她,她们俩都不怎么喜欢我开机车,我就说是偶尔开着玩的。”

      江楠往他背上靠了靠:“偶尔?不是几乎天天都在开吗?”

      “所以你别告诉她们,”他说,“不然把我车锁了,以后出行挺麻烦的。”

      “坏孩子,”江楠笑,“亏我以前一直说你是好学生。”

      “坏孩子”这个词有点过分厮磨,吴子扬笑了笑,“嗯”了一声。

      江楠把额头抵着他的背,然后低眉看着自己的手。

      本来这阵子在暧昧来去的氛围里,他总有一种马上有戏的感觉,今天这一吵,把最难的事端搬出来说了一通,他突然就觉得没戏了。

      可他才舍不得吴子扬,怎么都不想看到吴子扬跟别的男生走在一起,和别的男生亲昵。

      又陷入矛盾的循环,最后只剩下无能为力。

      机车飞驰,掠风而行。到了小吃街,车停在路边,他们买好了手抓饼就回了医院。

      电梯里,江楠问:“明天几点的飞机?”

      “十一点半。”

      “东西收拾好了吗?”江楠朝他看过去。

      吴子扬道:“没有,没什么东西要带的,晚上回去再收。”

      江楠眼睛闪亮亮的:“我今晚可以去你家吗?”

      吴子扬看了看他:“原来你还会问啊?我还以为你都是直接跟着我走。”

      他嘿嘿一笑:“我很好骗的,说两句好话我就跟着你走。”

      “早知道了帅哥,”吴子扬总是抵抗不了江楠的笑,忍不住跟着他笑起来,“军训的时候还不熟,我让你跟我走,你竟然真的就跟我走了。”

      电梯门开了,在五楼把他们放出来。

      “当然,”江楠边走边说,“那不是紧急情况嘛,除了你还能信谁?”

      “乔晨霖啊。”他说。

      江楠摇摇头:“不行,他可是跟白衾一伙的。”

      他笑笑,又说:“你当时就不怕我把你带到小树林揍一顿。”

      “你是好学生,好学生怎么会揍同学呢?”江楠说,“你说是吧,小吴同学?”

      这个称谓,是他给吴子扬取的第一个别称。

      虽然后来又取了各种稀奇古怪,甚至是纠缠粘糊、带有别样趣味的外号,但还是这个“小吴同学”最纯,最对味儿。

      忙碌了一天,一直到晚饭的点两人才回到家。

      吴子扬不吃晚餐,江楠索性也跟着他不吃了,过了饭点就去敲了胡月家门,想着让江楠看看三十二和小耳。

      敲了半天无人响应,他正想给胡月发个信息,就见电梯门开了。

      胡月和一个高她两头的男人一起走出来。

      “晚上好啊高中生们,”胡月冲他们招手,然后指了指身边的男人,“这是我男朋友,跟你们说过很多次的。”

      两人终于反应过来,确认了那个男人是钟秋,千真万确。

      钟秋愣了一愣:“我靠。”

      三个人都有一瞬以为是自己花了眼。

      “秋哥。”江楠尝试着打了声招呼。

      胡月“咦”了一声,回头看了看身边的男朋友,又看了看二人,“你们认识啊?”

      “这俩小子在我酒吧里打工,”钟秋说着,指了指吴子扬,“这个就是我上次跟你说,在我店里打趴了一群小混混的那个小子。”

      胡月震惊道:“高中生你深藏不露啊。”

      “没有没有,”吴子扬连忙摆摆手,“没那么夸张。”

      “哎呀,先进去吧,”胡月在包里摸钥匙,“你们今天怎么想着来找我玩?还有江楠,多久没来了?把你的小耳都忘了吧?”

      江楠笑了笑,没有应话。

      他的“小耳”就在身边,天天都能见着。

      晚上回到家里,吴子扬把衣服收拾好,正坐在床边想有没有忘记拿的。

      有人敲了敲门,然后门被推开一点,江楠探头进来看他。

      “怎么了?”吴子扬也看过去。

      他蹑手蹑脚地走进来,盘腿坐在他旁边,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婚礼一天就可以办完,主要是难得过去一趟,可能会陪姐姐在那待上一周,如果时差弄得水土不服太严重,最少也得两三天吧。

      “应该一周内就回来,我想陪我姐呆两天。”吴子扬说。

      “哦,”江楠伸手戳了戳他,“那明天中午我陪你去机场。”

      “好。”

      江楠朝他笑,笑得眉眼明媚,道:“我会想你的。”

      吴子扬一愣。

      “你也得想我,”江楠继续说,“想我就给我发信息,我会秒回的。”

      江楠热衷于打直球,总让吴子扬有一种他们已经在谈了的感觉,缓过来就有落空感。

      他笑:“又不是不回来了,就几天。”

      “一天不见我也想你。”

      江楠说这些话时脸不红心不跳,惹得吴子扬有点心乱了。

      见他不说话,江楠又别开脸,说:“不发信息,打电话也可以,我不挑。”

      “好,我知道了。”吴子扬嘴角实在是压不下去,看着他就忍不住笑。

      “记得想我,”江楠又转过头看他,一脸认真地说着这些让人乱神的话,“别忘了。”

      “嗯,”吴子扬也很认真地点头,“我记着了。”

      窗外夜色凝重,屋内的灯是橙黄色的,在他们眼里明晃晃的。

      江楠说:“猪耳朵哥哥,今天开心吗?”

      他“嗯”了一声。

      江楠又道:“说话。”

      “开心,”吴子扬说,“十七年来最开心的一个生日。”

      听到这句话,他舒了口气,说:“明年会比今年开心,你信不信?”

      “信。”他毫不犹豫。

      江楠疑惑地看向他:“我还没说完呢,这么果断就信?”

      吴子扬笑笑,没有说话。

      因为他是江楠,是说话算数、一诺千金的江楠,所以毫不犹豫的信。

      “行,信就好,”江楠站起来,“早点睡吧,我也要去睡觉了。”

      他走到门口,手刚碰到门,又回头看吴子扬:“小耳。”

      “嗯?”吴子扬怔了一下,“怎么叫这个了?”

      江楠笑嘻嘻地模仿起声调:“就喜欢这个名字,听起来像不像‘小二’?小二,给小爷来壶店里最好的酒。得嘞爷,这是咱店里的极品佳酒。”

      吴子扬被逗笑:“戏多。”

      “好了,那我走了,”江楠欲出门,又扒着门看回来,“我再多看你两眼。”

      “怎么了你?”他笑起来,“我又不是去上战场,马上就回来了。”

      “就是舍不得,”江楠语气含着委屈,“舍不得你,其次舍不得你的车,这一周我都得自己去酒吧,自己回家了。”

      说了一大通肉麻的东西,竟然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吴子扬无语一阵,“要不然这周你请个假?”

      江楠的手扒在门边,摇了摇头。

      “就一周而已,”吴子扬调侃道,“你也没这么脆弱吧?实在不行你打个车?”

      江楠撇了撇嘴:“都说了车是其次……”说完,他退出去,把门带上,在门外面的声音有些闷:“晚安,明天见。”

      他笑着,看着行李箱叹了口气,似是自言自语的应道:“明天见。”

      难得的,竟是躺下即眠,一夜好梦。

      再睁眼时,面前是江楠撑着下巴的样子。

      他又眯了眯眼:“怎么了?”

      早晨刚醒时,声音比平常要低而有磁性一些,听得江楠心里一悸。

      江楠道:“九点多了,早餐我都买回来了。”

      他竟然没有失眠,而且一觉睡到了九点,是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不免觉得有点惊讶。道:“嗯,好。”

      江楠还趴在床沿边没有动。

      “你先出去吧,”吴子扬眯眼看他,“我换衣服。”

      江楠“哦”了一声,站起来往门外走,边走边说:“我去加热早餐,你快点。”

      他坐起来伸了个懒腰。窗外的阳光倾泻进来,鼻腔中似乎有青草的香味,是一种很特别的感觉,曾经梦寐以求想感受的滋味,现在毫不客气地贯彻而来。

      一夜好梦,睡到自然醒,醒来身边还有很可爱的人在,他心情还算不错。

      吴子扬换好衣服,把行李箱挪到客厅。

      江楠刚端着加热好的面包牛奶出厨房,看到他杵在行李箱旁边发呆,道:“咋了?”

      吴子扬看向他,浅浅笑了一瞬,摇头:“没事。”

      他坐在餐桌前,又说:“你今天起那么早?”

      “不早,”江楠应,“七点多去买了早餐,回来就蹲在你旁边了。”

      他只是简略地概括了,但其实在这前,他还定了七点的闹钟,出门前悄悄来他房间看了一眼,确认他没有通宵不睡觉,然后才出去买早餐,回来把屋子给收拾了一下,再去主卧跟他说了点悄悄话。

      两人打车去了机场,机场离家不远,汽车过去不用半个小时。

      下车时,吴子扬没让江楠也跟着下车,道:“我自己过去就好。”说完,还没等江楠说话,他就把门关上,然后到车后面去拿行李箱。

      江楠紧跟着推开车门,脚刚要落地,就被吴子扬推回去了。

      江楠撑着车门,不让他关上:“你干啥?”

      吴子扬叹了口气:“你先回去吧。”

      “为啥?”江楠说,“我送你啊。”

      “不用,这边不好打车,我就去一周而已,很快见面了,”吴子扬拍了拍他撑门的手,“乖,坐好。”

      突然冒出来一个暧昧的字眼,江楠愣了一下,下意识就把手收回去了。

      “江楠。”他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然后把车门关上,关上前的一瞬,他在车外说了一句含糊的话。

      他说:“我会想你。”

      江楠顿了顿,口型对他说:“下周见。”

      吴子扬朝他挥挥手,然后拉着行李箱走了。

      连头都没回一次。

      消失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外。

      “男朋友啊?”司机看着后视镜,问道。

      “啊?”江楠愣了两秒,支支吾吾继续说:“不不,不是,是好朋友。”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称呼他和吴子扬,弄得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否认。

      司机是个目测三十来岁的年轻大哥,他应了一声,道:“现在你们二十岁的年轻人恋爱自由的,我天天在机场附近送客,很多情侣都在机场外恋恋不舍。”

      江楠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分别总是悲凉的场景,一想到昔日里一直在身边的人要离开一阵子,怎么都有点难受和不习惯。

      这一周,江楠又回到吴子扬出现之前的生活。

      吴子扬戴着一只白色蓝牙耳机,耳机里在放《Monologue》。

      《Monologue》是他最喜欢的一首钢琴曲,而且并不出名,只是一个网络艺术家写的歌。歌风前调轻快,后转悠长,息目倾耳去听时,总有夏秋之间的温柔。

      这首歌,从前给他带来的联想只是自己在摇椅上晒太阳,面前有画板和颜料,周围是种满花的院子,还有一望无际的草木,充斥鼻腔的香草味,还有不刺眼的光。

      现在,变了。

      是江楠。

      是在弹琴的江楠,是在一方钢琴前指尖飞舞的、被聚光灯注视的、闪闪发光的江楠。

      要说,十七年来最艳的奇遇是什么,可能就是转学过去的那一天,行政楼上下的两束目光。

      于一个人而言,地球上有多少素不相识的人?这个世界上有多少陌生人?

      人与另一个人见面,甚至是擦肩而过,也算得上是稀薄的缘分;人与另一个人有了生活上的交汇,那就是天命了。

      缘分稀薄寡淡,天命无人可阻。

      吴子扬靠在后座上想,两者间的区别应该就是,一个是轻轻一拨就散了的烟,一个是风吹不散的浓雾。

      那他和江楠算什么?

      缘分?天命?

      没有固有概念,不像教科书上的公式可以随便套用,他想不明白。

      已经在云层之上了,窗外是清远一色白茫茫的云幕,正午阳光从云的遮拦里倾斜射下,在飞机上俯瞰地球,就像天在朝地面撒下无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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