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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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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岛的轮廓在望远镜中如同地狱的浮雕。漆黑嶙峋的礁盘环绕着中央高耸的火山锥,锥体寸草不生,裸露出大片大片刺目的赤红色岩壁,如同凝固的、腐败的血痂。浓烟裹挟着刺鼻的硫磺味,从火山口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出,在低垂的铅灰色云层下形成巨大的、污浊的烟柱。没有植被,没有飞鸟,只有海浪永无休止地拍打着狰狞的礁石,发出空洞而绝望的回响。
“黑鲨号”如同幽灵船,在距离主礁盘数里外的浓雾边缘下锚。船身涂抹了特制的吸光泥浆,帆桁收起,融进这片终年不散的灰白混沌里。宋未雪立在船艏,月白长袍外罩着靛青色防刺水靠,脸上覆盖着半张冰冷的金属面罩,只露出一双深潭般的眸子。面罩下,心口那道幽蓝裂痕在硫磺气息的刺激下,正传来阵阵尖锐的、如同毒蛇噬咬的灼痛。她无视痛楚,目光穿透雾气,死死锁住礁盘上一处不起眼的凹陷——那里,海水诡异地平静,隐约可见人工开凿的栈道痕迹,直通火山脚下巨大的阴影洞口。
“岩罕,”她的声音透过面罩,冰冷而沙哑,“‘慈济堂’的线报,矿奴从那个洞口进出。赤金矿脉,就在火山腹地。”
岩罕站在她身侧,古铜色的脸上凝着风霜。他指向雾气中几个更模糊的黑点:“三条爪哇土王的运奴船刚进去,守卫刚换班,警惕性最低。但洞口两侧礁石高处,至少四个暗哨,配强弩和传信铜号。”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还有…夫人,那洞里的‘东西’…孙老鬼死前喊的‘黑鳞卫’…恐怕不是空穴来风。”
宋未雪深潭般的眼底毫无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她缓缓抬起右手,腕骨在面罩下绷出凌厉的线条。身后,数十名青莲屿最精锐的战士如同融入雾气的石雕,无声地握紧了分水刺和涂抹了麻痹药液的吹箭。
“暗哨,清除。铜号,不能响。”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斩断钢铁的力量,“我走水路。半炷香后,强攻洞口。”
岩罕重重点头,眼中是决死的凶光:“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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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刺骨的海水瞬间包裹全身。宋未雪如同一条没有重量的鱼,悄无声息地滑入墨绿色的海水。水靠紧贴肌肤,隔绝了部分寒意,却隔绝不了心口那道裂痕被海水浸泡后愈发剧烈的灼痛。每一次划水,都像有烧红的钢针在心脉里搅动。她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忽略那几乎要将意识撕碎的痛苦,身体压到最低,紧贴着嶙峋锋利的礁石底部,向着洞口方向潜行。
腕间特制的皮囊里,几枚浸透了碧磷鸩的薄刃飞刀,如同毒蛇的獠牙,安静蛰伏。这是她的回礼。
洞口越来越近。浑浊的海水中,可以清晰地看到两根巨大的、布满藤壶的铸铁栅栏,如同巨兽的獠牙,将入口死死封住。栅栏后方,幽暗的甬道深不见底,隐约传来沉闷的、仿佛大地心跳的轰鸣。
就在她即将靠近栅栏底部缝隙时——
“咕噜噜…”
一连串密集的气泡从上方礁石阴影中突兀冒出!一道覆盖着细密黝黑鳞片的身影,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手持骨质鱼叉,无声无息地破水袭来!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远超普通黑鳞鲛!浑浊的黄色眼珠里,闪烁着冰冷而狡诈的凶光!
黑鳞卫!
宋未雪瞳孔骤缩!身体在水中猛地拧转!分水刺带着厉啸格开致命的鱼叉!巨大的力量震得她手臂发麻!对方一击不中,竟不恋战,反手从腰间抽出一个骨质哨子,就要塞进嘴里!
不能让他示警!
宋未雪眼中戾气炸裂!不顾心口撕裂般的剧痛,身体如同离弦之箭撞向对方!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入腕间皮囊!
“噗嗤!”
浸毒的飞刀精准无比地没入黑鳞卫持哨的手腕!剧毒瞬间蔓延!
黑鳞卫动作一僵,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惊骇!宋未雪的分水刺已如同毒龙般刺向他咽喉!
生死搏杀在幽暗的水下瞬间爆发!水流被搅成狂暴的漩涡!宋未雪凭借超凡的水性和狠辣的搏杀技巧,死死压制着中毒后动作稍显迟滞的黑鳞卫。每一次碰撞都牵动心脉,剧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意识。她死死咬住舌尖,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强行保持清醒!
终于!分水刺狠狠贯入黑鳞卫的脖颈!滚烫的、带着腥臭的血液瞬间喷涌!
宋未雪毫不停留,一把扯下对方腰间的骨质钥匙串,身体如同游鱼般从栅栏底部的缝隙钻入!身后,黑鳞卫的尸体缓缓沉向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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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内是另一个世界。
巨大的天然溶洞被改造成恐怖的矿场。空气灼热污浊,弥漫着浓重的硫磺味、汗臭味、血腥味和一种奇异的、类似金属灼烧的甜腥气。赤红色的岩壁上开凿出蜂巢般的矿道,无数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矿奴如同蝼蚁般蠕动。他们背负着沉重的、泛着诡异赤红色泽的矿石,佝偻着身体,在监工皮鞭的厉啸和呵斥声中,沿着陡峭湿滑的栈道艰难攀爬。栈道下方,暗红色的岩浆河在深深的沟壑中缓缓流淌,散发出地狱般的高温和刺鼻的硫磺蒸汽,将整个空间映照得一片血红!
栈道高处,一个穿着镶金边黑色皮甲、面容阴鸷的年轻男子,正懒洋洋地靠在铺着兽皮的宽椅上。他手中把玩着一块拳头大小、通体赤红、内部仿佛有熔岩流动的矿石——赤金!正是陈少安!他嘴角噙着残忍的笑意,欣赏着下方如同炼狱般的景象。他身边,侍立着两名全身覆盖着更精良黝黑鳞甲、手持淬毒长戟、散发着恐怖压迫感的黑鳞卫统领。
“尊主,”一名监工头目谄媚地小跑上来,指着下方一个刚被皮鞭抽倒、蜷缩在滚烫岩地上的矿奴,“那个七号…又昏过去了,怕是熬不过今天了。”
陈少安眼皮都未抬,随意地挥挥手:“拖去喂‘火蜥’。”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养尊处优的慵懒,却透着刺骨的寒意。
就在监工头目狞笑着走向那名矿奴时——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猛地从洞口方向传来!整个溶洞剧烈摇晃!碎石簌簌落下!火光冲天而起!凄厉的惨嚎和兵刃撞击声瞬间撕破了矿场沉闷的死亡节奏!
“敌袭——!”守卫的嘶吼被爆炸声淹没!
陈少安猛地从宽椅上站起,阴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惊怒!“怎么回事?!哪来的敌人?!”
混乱中,没人注意到栈道下方,一个瘦小枯干、满脸煤灰、眼神麻木的矿奴(七号),在爆炸的震动和混乱中,被一块震落的碎石砸中了后脑。他身体晃了晃,软软地趴倒在滚烫的地面上。
剧痛如同烧红的铁钎,狠狠凿开了混沌的意识!无数破碎的画面在黑暗中疯狂闪烁:冰冷的河水…燃烧的船体…刺眼的阳光…崖边的素白身影…还有一个模糊的、带着麦草清香的蚱蜢…
“呃…”矿奴(七号)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沾满煤灰的手指无意识地抠抓着滚烫的岩石。后脑的伤口流出的血混着煤灰,在赤红的地面上蜿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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栈道高处。
宋未雪的身影如同索命的修罗,踏着爆炸的余波和弥漫的硝烟,出现在陈少安的视野中!深青色的水靠沾满了血污和烟尘,金属面罩下只露出一双燃烧着幽蓝毒火的眸子。她身后,岩罕和青莲战士如同虎入羊群,分水刺和毒箭撕裂着混乱的守卫!
“保护尊主!”两名黑鳞卫统领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手持淬毒长戟,如同两座铁塔般迎向宋未雪!沉重的长戟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封死所有闪避空间!
宋未雪眼中戾气暴涨!心口的剧痛在杀意催动下几乎要将她撕裂!她非但不退,反而如同扑火的飞蛾,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切入两柄长戟的缝隙!左手分水刺精准地格开左侧长戟,右手闪电般探出,数点幽蓝寒芒脱手而出!
“嗤嗤嗤!”
浸透碧磷鸩的飞刀如同毒蜂,精准地射向两名统领的面门和咽喉要害!
黑鳞卫统领反应极快!长戟回旋格挡,厚重的鳞甲磕飞了大部分飞刀!但仍有一柄刁钻地射中了一名统领持戟手臂的关节缝隙!
“呃!”那名统领闷哼一声,动作瞬间迟滞!
宋未雪抓住这转瞬即逝的空隙!身体如同陀螺般旋转,灌注全身力量的分水刺,带着同归于尽的狠辣,狠狠刺入另一名统领因攻击而暴露的肋下鳞甲薄弱处!
“噗嗤!”分水刺深深没入!滚烫的鲜血喷溅!
被刺中的统领发出愤怒的咆哮,反手一掌带着千钧之力拍向宋未雪头颅!
宋未雪根本来不及拔出分水刺!她只能侧头,用肩背硬抗这一击!
“砰!”沉闷的撞击声!宋未雪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狠狠拍飞!身体重重撞在坚硬的赤红岩壁上!金属面罩瞬间变形,鲜血从口鼻狂喷而出!心口那道幽蓝裂痕如同被投入烧红烙铁,灼痛瞬间达到顶点!眼前彻底被黑暗和金星占据!
“夫人!”岩罕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扑来救援!
陈少安看着被拍飞、生死不知的宋未雪,阴鸷的脸上露出残忍的快意:“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我剁碎了喂…”
他的话戛然而止!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下方滚烫的矿场地面,那个本该被拖去喂火蜥的、瘦小枯干的矿奴(七号),不知何时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沾满血和煤灰的脸上,那双原本麻木空洞的眼睛,此刻竟燃烧着一种令陈少安心悸的、如同觉醒凶兽般的野性与暴戾!他死死盯着栈道高处,盯着陈少安,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沉的咆哮!
更让陈少安头皮发麻的是,那矿奴沾满煤灰的右手,正死死攥着一块边缘锋利的、沾着暗红血迹的赤金矿石碎片!那碎片尖锐的一端,在岩浆河的红光映照下,闪烁着致命的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