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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你听说了吗?有人说她考试的时候作弊,听说是开科技呢?!”
      “啊?我看她冠冕堂皇衣冠楚楚的,没想到啊。”
      “那她成绩这么好,不会一直是抄来的吧?”

      “诶听说凇和隔壁班女生谈恋爱还出轨文科班的女生?”
      “不会吧她不是直女吗,我上次听她自己说了的,好像还谈了个男的,另一个男的还因为这个事情,两个男生打起来了。”

      “她天天进出英语组,感觉像是关系户。”
      “这个人看着就不好相处,天天阴着个脸不知道谁欠她的。”
      “高一的时候你们不是一口一个女神叫她吗?怎么,现在不喜欢了?”
      “一说这个,凇高一的时候不是挺活跃的吗,还和尖子班的人关系打得近。诶?她是不是和那个尖子班的那个有一腿?我之前看他们两一起走了…”
      “高二的时候怎么就不见人影了啊?不会是被说中什么了不敢来了吧?”
      “她不是从初中开始就有心理问题吗?你们都没看到过她手上吗,可能也不是….”

      好吵。
      哪来的这么多话?

      自己的事都管不好就管别人。闲得慌吗?

      “…大人在饭桌上讲你几句你还有脾气了?你就是心胸太狭隘!不谦虚太自负…”
      “…你就向着你妈妈说话,我看你们两个娘们能犟到什么时候…”

      ……
      凌晨,父亲在高速上故意开错道,使行程多了一个半小时。然后撒手把车子交给了开了一天的车,还没休息几分钟的母亲。
      “你这么会开车,今天就你开回去,你这个死丫头这么话多,你就继续和她讲!”

      此时母亲已经疲惫至极,后座还有两岁的婴儿哭闹。

      ……

      “他想害死我们….他是个疯子….让他下车……让他下车啊…..”凇的手机录音从未停止。

      “你不能这样说你爸爸。他好歹是你爸爸。”母亲干涩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

      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尖刀,伴着寒光刺穿了凇的胸膛。

      为什么……要维护他?为什么?

      凭什么?

      当年父亲用菜刀劈门,用脚踹开堵门的柜子时的场景历历在目,不受控制的涌上水面浮现在眼前。

      “老师….我爸爸他要杀了我….救命…..”

      “我会和你爸爸好好谈谈。”

      ……
      “你还敢跟老师告状?丢光家里的脸了你知不知道!啊?!你就是这么在外面诋毁你的亲生父母?!”

      “诋毁?….我说的不过是事实。”

      “宇啊,你不要打她了,她懂得道理的噢,你不要打孩子了….”

      “就是你这个婆娘把她惯烂的!”

      “凇宝啊,你记住,家丑不外扬,不要让别人知道。”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使凇恨透了这个男人,恨透了被变成这样的母亲。

      “凭什么,我偏要扬,难道这里哪个人很有脸面吗?”

      “你还敢说?我打死你信不信!”

      “有本事你就往死里打!”

      ……
      “宇啊!不要再打了!不要再说了!你这是家庭暴力!”

      “我不给她点教训看来她是不明白!”

      “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啊!你说的就是不对!你说错了!我偏要说!我..!”

      “你就这么向着外人,对待家人你就这个态度!”

      “……家人?
      你自己说这话的时候笑了没?”

      “我供你吃供你喝供你上学!房子是我买的车是我买的,你有什么资格不感恩戴德?”

      “不是你以为你是秦始皇啊?那我是你养的一个什么?畜生吗?还是你养的M啊?我就活该这样被对待!”

      婴儿的哭声,好吵。像有针在脑里钻。
      好讨厌…我的妹妹…
      还在只会哭闹的年纪。

      能不能不要出声
      也不要出生。
      诡谲,恶心,胃好像被人绞住。
      好想一觉睡下,就再也不要醒来。
      好吵…好疼啊…我不想听见任何声音了。

      谁来救救我。

      我快要溺死了。

      自从高二开学的这一架,凇就连着两周没去学校。但还是在租房里听网课赶上学校的进度。

      他们都看着我….他们在说什么?他们在说我吗?我怎么了?告诉我啊…

      好吵。
      我什么声音也不想听见…

      谁能来帮帮我…

      我快呼吸不了了…

      现实?

      我不要现实….

      我不是凇…我不是凇…我不要是凇…
      我可不可以是别人…

      “我们只是各取所需,我现在不需要你了,你现在去死都和我没有关系好吗?”
      “那我呢?”
      “什么你呢我呢,我和你有一点关系吗?我承认我是跟你搞暧昧,但是我跟你谈了吗?你有什么立场在这里问?搞笑。”

      闭嘴…闭嘴…

      别说了…

      那不是我好不好…可不可以让这不是我…

      「别哭。
      我爱你。」
      如同出自海沟里一般微弱的声音。

      凇第一次听见那个幻想出来的人的声音。
      这个人会无限的包容她,纵容她,支持她。
      这个人属于她。爱她。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
      “凇宝?…你在和谁说话?”
      母亲背着光,站在房间门口,房间内是一片漆黑。凇背对着母亲,望着天花板,她伸出手去,仿佛真的触碰到了什么一样。陶醉,抽离。

      “我爱你…”
      佯装拥抱的姿势。

      “啊啊啊啊啊啊!!!!!!”

      “我不去学校了。”
      “我读不好了。”
      “对不起。”
      “对不起…”

      阿立哌唑超过6粒就能有强烈副作用…?
      凇拆了12粒。

      中医把脉的地方血管浅…?
      凇割了腕。

      好难受,我能不能去死。
      我为什么死不了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痛好痛!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痛啊哈哈哈哈!好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痛…哈哈哈哈哈….好痛…

      我在…干什么?
      我在撞墙?
      为什么?

      “你是不是偷拿我东西了?这个家一共就这么几个人我闭着眼睛猜都知道是你!”

      “拿你什么?”

      “不要以为得了精神病就可以装疯卖傻了,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莫名其妙。”

      “……”

      我不想再吵了。
      可以都安静吗?都去死好吗?

      我不想再说话了。
      我一个字 都不想说了。

      让我当一辈子的哑巴吧。

      “社交恐怖症…精神分…哎,凇宝,就算不想社交,你也要去上学知道吗?”
      “妈,我不想上学,让我休学吧。”
      “我们家供不起你休一年学!你要是想休学,要么这辈子都别读书了,要么就不休学给我滚回学校。”
      “……”
      “我明白了。”

      “我不想去学校。我请假。”

      我不想看见人,我不想听见人说话,我不想出门,我不想拉开窗帘,我不想睡觉,不想醒来。

      暗无天日的,浑浑噩噩的,凇就这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用被子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头躲进被子里。翻着不到五十人的全是亲戚的通讯录,冷色的手机光亮倒映在眼里。

      「你的手机号是多少?」微信突然弹出消息。
      「你请假了?」
      「嗯,我妈妈带我去看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
      不要…不要生病…
      不要变成我这样…
      求你了…

      「你手机号码是多少?」
      「183xxxxxxxx,怎么了?」
      「我想在学校听见你的声音…我可以用学校的电话卡打给你。你要接。」
      「好的,我知道了。」

      期中考试,凇逃考了。
      她请假期间什么也没有学,她和母亲一起逃到了省外的外婆家。但她不能接受,自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可现在的她,什么都证明不了。

      她怯场了。

      她退缩了。

      她失约了。

      去省外前一天,凇回来学校拿复习需要的资料和书。她收到了阿肆的信。在学校里一个人写的信。凇只读了一遍,她不忍心看第二遍,即便信里写的满是对她的关心,却还是溢出了一丝孤独感。凇随手把信夹在手机壳里。
      可后来却找不到了。
      她居然弄丢了。
      她怎么可以弄丢…

      “这次期中考试你会来的吧?”
      “嗯。来。”
      “…我想你了。”

      对不起,阿肆,对不起……
      我是个胆小鬼。

      「联系人显示一中是否接听」
      凇看着面前的来电,往常毫不犹豫点下的接听,却在此刻犹豫了。
      要怎么解释?要说什么?

      直到来电自动消失。
      凇维持着原来的动作,愣愣的看着屏幕。

      「联系人显示一中是否接听」

      凇看着手机停在原地。

      自动挂断。

      人们的面庞好像都被迷雾遮住,看不清,够不着。
      人们的话语好像都被机器失真,混乱的,刺耳的。
      凇走向了虚化的界限,她只想把自己关在一个看不见世界的地方。
      这种想法让她无法面对阿肆。
      无法面对这个依然在拉住她的现实中的唯一绳索。

      「我妈给我开了张电话卡,我把号码告诉你吧。」
      「好。」
      「明天放假要出来玩吗?」
      「可以。」
      要出门吗…?好久都没有出门了。
      凇从床上爬起来,窗帘被拉开一条缝,刺眼的白光散透进来,凇不适应的皱了皱眉。
      天空是苍白的。
      像是窗户外面蒙上了一层白纸,看向窗外,又看不见窗外。

      「将此号码设为紧急联系人」
      「确认」

      凇点开天气,看了明天的气温。她已经几个月没有出门了,在家一直都是裹着被子,不开窗,也感受不到天气的变化。她不知道现在出门需要穿什么衣服。

      居然到了围围巾的季节了吗?

      头发居然已经长到锁骨了。扎起来还是披着呢。

      啊。没有皮筋…

      阿肆的头发也长了。
      好像很多东西都变了。
      哪里变了呢。

      “唉!!!”阿肆百无聊赖地翻着相册。
      “唉声叹气什么,有什么烦心事了?”凇用余光看着阿肆,目光聚焦在奶茶店窗外的小摊铺上。
      “感觉自己拍照好难看,我也好想拍美美的照片堆满相册啊呜呜呜呜…”
      “抖音的相机可以开美颜特效,自欺欺人一下问题不大。”
      “啥我找找…”

      “中中中这个美颜相机太好看了!我去我长这么牛逼!来来来和我一起拍!”
      “两个人怎么跟没见过自己长什么样一样哈哈哈哈。”

      “哎呀妈呀你这张给别人看到包爱上你的!简直是初恋级别的!”
      “别说了再说我要骄傲了。”

      那你爱我吗。

      “我喜欢你,我非常非常喜欢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只有你这一个要好的朋友。”
      我也喜欢你。我也是。

      “所以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学校好吗?”

      “……”

      好?不好?
      凇不敢回答。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深知自己不是一个能够说到做到的人。她更不想骗她,不想给她希望又浇她一盆冷水。

      凇微微低下头“…我不知道。”她看向玻璃上没擦干净的水痕。

      这段对话以二人的沉默作结。

      凇用手指指甲旁边的薄茧摩擦着奶茶杯身,温热的触感一丝丝传到手上。这一点点感觉似乎成为了凇此时的所有感觉,她感觉四周都安静的窒息。

      对不起…
      求求你原谅我吧…

      “妈,过几天我去上学。”
      “你早该这么说了。”母亲在厨房切菜,菜刀落在砧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一下一下,和着我的心跳。

      “下车吧,到学校了。”

      下车啊…动起来啊……打开门就能出去了…
      凇的手握在车门把手上,浑身却像被冻住一样动弹不得,血液好像在回流,眼前黑色不停的闪着。

      “速战速决,要下车你就下车,别在这里磨磨蹭蹭。你不下我就开走了,回去。”

      “别开走。”凇的声音染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那你就赶紧给我滚下去,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我让老师找个人来接你,你再不走丢死你的脸。”母亲拿起手机,手指在上面输着电话号码。自始至终都没有转过头来看一下。

      车窗上几根手指的指腹贴上来,影子打在凇的手上。凇这才拿回身体的控制权,刘海挡住了眼睛,她稍稍抬起头看见来人。
      阿肆的头发扎在后面,束成低马尾。
      “走吧。”
      门打开了。

      凇坐在了教室里。
      好多人,好恶心…好难受…别看着我…别看着我…

      凇坐在了家里。
      她不知道她的眼神有多渗人。
      充满了弑父的杀意。

      时间像碎石一样落下贯穿身体,血液像草酸一样融化骨肉,心脏它也恨着,它搏动着,它只想逃离这具骸骨。
      可是悲惨的,已经不害怕未知,但是死亡的剧痛难以承受,尝试死亡的后果也撕心裂肺。

      “我活着好难受。”
      “你不要死好不好?我真的不想离开你。但我也很心疼你。”

      “你可不可以活下去?”
      这已经近乎是祈求。

      活下去吗?我要怎样活下去?我不知道。
      但是我也做不到杀死自己。

      “我死不了。没事的。”
      “那你可不可以好好活下去?”
      真是个值得思考的好问题。

      我也想好好活下去。
      “我尽量吧。”

      飘忽的忽明忽暗的篝火,在凇的眼里跳动,天气太冷了,凇凑过去,靠的更近了些,把手心伸出来感受被烤热的空气。火光照在脸上,昏黄的。
      脸微微发烫。
      后背却依旧冰凉。

      直到篝火熄灭,木柴都变成黑色,表面飘着白色的灰,凇起身离开。火焰带来的温度早已散去。她把手放进口袋里,缩了缩脖子,嘴唇挨近领口。左耳金属耳夹比失去温度的耳朵更加冰冷。她闭上眼睛。

      太阳刚刚彻底从天空消失,一片暗调的深蓝染着视线。树木黑色的枝干野蛮生长,撕碎了天空,却说这本该如此。

      活着吗?
      我要怎样活着?

      人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经在活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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