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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托梦 ...

  •   阳春三月,一派春意蛊然,空气中弥漫着花香和泥土的芬芳,人们陶醉其中,感受到大自然的魅力。
      然而监狱内的阚秋月却丝毫没有察觉到春天的温暖,情绪反而一撅不振低落到了极点,几乎失去生活的勇气,整天忧心重重,愁眉不展,甚至连话也很少说了。
      阚秋月自从秀秀姐弟俩走了以后,分别给赵大婶和天觉写了封信寄了回去。请他们多费心,无论如何给秀秀找个婆家,对南南要严加管教。此后,她精神上比以前轻松多了。心情也不那么郁闷了,就连晚上睡觉也特别香。可是好景不长,有人说亲人之间是有心灵感应的,这种说法是否有科学依据还需进一步考证,但这也有它一定的道理,的确有人在亲人死后或遭受某些重大伤害之时产生一种心灵互应。这不阚秋月就在秀秀自尽的那个晚上突然做了一个奇怪的恶梦;
      那天监狱的夜晚,残月西照,显得格外阴冷宁静。
      她参加了两个小时学习后,刚睡不久,就迷迷糊糊进入了梦境。她忽然看到婆婆怒气冲冲地来到她身边,指着她泼开大骂:“我以为你是一个慈祥善良的女人,没想到你这么自私,竟一个人跑到这里来,把一个双目失明的苦孩子扔在家,你还是一个母亲吗?”
      阚秋月第一次看到婆婆发这么大的火,听了婆婆的责骂,满肚子地委屈,她赶忙解释道:“妈,我也是身不由已。”
      “你身不由已,那为什么把阳阳带来呢,难道秀秀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不用解释了,我们杨家没有你这样的人。你不配给我们杨家做媳妇。”
      “妈,难道我想让秀秀在家吗?我也是没办法呀?”她说着委屈地哭了起来。
      老太太突然对她说:“我不能看着我的孙女受罪,我要把她接到我那里去,我来照顾她。”
      一听这话阚秋月当时就吓得寒毛竖起,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感在心中蔓延,每根骨头都仿佛被冰霜浸透,毛骨悚然。她哭着苦苦哀求婆婆:“妈,你千万不能带她去,秀秀是我的命根子,如果没有秀秀,我一天也活不下去。”
      没想到老太太却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已把秀秀的户口迁到阴曹地府,阎王爷已经派人去接她了。”
      “啊!”阚秋月惊得大叫一声。
      突然阴风四起,牛头马面手持刑具、妖魔鬼怪纷纷登场,??只见秀秀披头散发,脸色像紫茄子一般,舌头伸着,扑通跪在阚秋月面前:“妈,奶奶说我在这边孤独寂寞,让我跟她同住,妈,我不能再让你老人家操心了,女儿对不起你,我己经答应了奶奶,今天特来向母亲告别,妈,你放心,我会趁晚上没人时来看你的,女儿在阳间不能孝顺您,只有在阴间保佑您。妈。你以后要好好保重。”说罢,“啪啪啪”连磕了三个响头:“妈,你多保重,女儿走了。”说完飘然而去。
      阚秋月忽得被惊醒,脸上的汗如水浇一般,心脏几乎跳了出来,她暗暗想到:“难道是秀秀出事了?”她又摇摇头:“不对,婆婆可是个好心肠的人,她最疼秀秀,决不能把她带去。大概是自己多虑了。”可又一想,今晚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噩梦呢?而且十分逼真,难道是一种亲人之间的心灵感应吗,不会,不会,俗话说,梦是相反的,一定不会出什么事,尽管不停地安慰着自己,但是她内心仍有一种不祥之兆,再也无法入眠,眼睁睁地熬到天亮,整整一宿始终被这个可怕的噩梦所缠绕着。
      第二天,由于想念秀秀和南南心切,她分别给赵大婶和天觉每人写了一封信,让他们速带两个孩子来探监,可十多天过去一直没有回音。她又写了两封寄走,过了一星期终于收到大婶的来信,信上说秀秀病了不能前往,也没说得了什么病。她感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因此忧心忡忡,精神不振,饭量也明显减少了。李管教察觉后,马上找她谈话,开始她不肯透露实情,后来在李管教耐心地劝说下,才说出原因。李管教安慰她:“这个不难,我马上向监狱长汇报,让她帮助查一查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还多次嘱咐我,让我好好关心你。”停了一下她马上又高兴地对阚秋月说:“对了,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那个昏迷的所长现在已出院了。监狱长对你的案子特别关心,她认为对你的量刑偏重,让你立即写一份申诉材料,她直接交到有关单位。”
      阚秋月没有想到像她这么一个犯人,竟有人在关心她,而且还是监狱长,自从入狱,就听李管教不止一次的提到监狱长,虽说没有单独和她见过面,但从李管教口中得知监狱长时时在关心她。比如秀秀、南南探监那次,还有平时她让李管教在工作和生活上关心于她等等,今个又催她写申诉材料。当时就感到一股强大的暖流迅速传遍全身,泪水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她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谢谢监狱长,谢谢李班长,想不到我这样的人还值得监狱长这么关心。”
      李管教马上接了过去:“哎,阚秋月,你说这话可不对,监狱长不仅一次地说过犯人也是人,他们只不过是犯了错误,改了就是好同志。”
      阚秋月流着泪点点头:“那就请你麻烦监狱长帮忙查一查,家里到底怎么啦?”
      “好吧,不过你要相信政府,要振作起来,你先回去吧,我这就去找监狱长。”
      阚秋月走后,李管教马上找到了监狱长,把阚秋月最近的表现以及要求向她作了汇报。
      监狱长听后,稍加思考便吩咐李管教:“阚秋月和其它服刑人员一样虽然在某种行为上犯了罪被判了刑。但从人性和道德上讲她们和我们一样,都是有血肉有感情的人。我们虽然是改造机关,只是对她们的犯罪行为和思想进行改造。并不是改造她们的□□和生命,所以在改造思想的同时要以人性去感化她们,对于阚秋月的情况姑且不谈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但对我们来说必须对她负责,更应该多人性的去关心她,体贴她,帮助她。一定让她体会到人间的温暖和美好,想办法让她振作起来,这也是我们应负的责任。如果我们违背了人性。人间的正义及和谐将会消失,社会将变得残酷无情。关于她家的事,我马上和芒砀公安局联系,让他们抓紧了解,为了消除她内心的忧虑,必要时,我们可以直接去她家,作一次彻底了解。你要密切注意她的一举一动,确保她的人身安全。”
      李管教非常认真地答应道:“你放心我一定按照你的指示去办。”然后离开监狱长办公室。
      你道这个监狱长是那一位?原来她就是50年阚秋月在海南岛被俘时,遇到的那个林静,52年转业到了老家安徽,在省司法厅担任监管处处长。由于受妹妹林兰的影响,57年反右时又说了几句内心话,被定为□□下派到蚌埠司法局,□□开始再次受到冲击。 67年调到安徽女子监狱任副监狱长,一直到去年监狱长退休,她才升为正职。
      一次在翻阅犯人名单时,猛然发现阚秋月三个字,当时就感到有些熟悉,因为在海南和56年肃反时,曾经多次听到这个名字,一开始她认为是重名重姓的呢,也没有在意。后来在和李管教的交谈中,得知阚秋月会唱坠子。她突然想起在海南俘虏的那个阚秋月不就是一个坠子演员吗,立即让人调来阚秋月的卷宗,一看让她大吃一惊,想不到正是50年在海南遇到的那个阚秋月。她把卷宗里的材料仔细地翻阅了一遍。总感觉到这里面好像有些问题,比如,在混乱中阚秋月将所长推倒,而且摔得这么重,她有些不相信,一个瘦弱女子竟把一个身材高大魁武180多斤重的所长推倒,似乎有些太勉强了。可是上面却有阚秋月签字的供词,这一点无可质疑,事实的认定看起来也顺理成章。后来她了解到那个所长在判刑后就有了知觉,现在已经康复出了院,所以她认为既使是阚秋月所为, 但在量刑上明显过重。所以特别嘱咐李管教对阚秋月要格外注意,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给予合适的照顾。秀秀和南南来探监在这里住了一天,就是她故意安排的。前两天李管教向她汇报阚秋月近期的状况,她听后马上吩咐李管教一边做好阚秋月的思想工作,一边催她写一份申诉材料。她自己也清楚,在那个黑白颠倒的年代里,多少个中央的大干部,都被整得死去活来,有的甚至被整死。对于阚秋月这样的人,改判的希望非常渺茫,尽管如此。她身上的那股强烈的正义感依然在促使她,认为既使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要对犯人负责,这也是他们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李管教出去后,她马上和芒砀公安局通了电话,让他们抓紧了解一下阚秋月家的情况。
      没想到芒砀公安局不大会就回了电话,告诉她秀秀已自尽身亡,南南畏罪潜逃不知去向?并要求监狱协助抓捕南南,如见南南探监,就地抓捕。林静听后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一下子惊呆了,她浑身无力地瘫在椅子上,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她思考了好大会,才拿起电话把李管教叫来,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了她,李管教当时就惊得叫了一声:“我的妈呀,这不等于要了阚秋月的命吗?”
      林静也不知这事该如何处理,她想了一会,对李管教说:“这事暂时不要告诉阚秋月,过一段时间再说。”她接着又吩咐道:“你让她抓紧写份申诉材料,后天我去省里开会直接送到高院。”
      “她说她认字不多,写不好。”
      “这不要紧,你可以替她改一改。”
      李管教立即找到阚秋月,把监狱长的意思告诉她,阚秋月听到监狱长对她如此关心,不胜感激,但她又想起秀秀和南南,忙问道:“监狱长打电话没有?”
      “打过了,那边还没回话,你不要急,只要一回话,我马上通知你。”
      阚秋月信以为真,抓紧写了一份申诉材料交给了李管教。可一星期过去了,依然没有秀秀的消息。她却发现李管教这几天好像在有意躲避她,找了几次都不肯见,即使见了面,李管教总是支支吾吾的显得很不自然,尤其是说话的神态都与以往大不相同。她似乎感到一种不祥之兆,又联想到前些天晚上做的那个恶梦,不好,一定是出了大事,不然李管教不会瞒着她,心情陡地一揪,饭也吃不下了,觉也睡不着了。
      正巧这几天监狱长去外地开会,李管教心急如火,不知如何是好?经过一番思考,她准备和阚秋月好好聊一聊,不料见面后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阚秋月倒反问起了李管教:“李班长,你不要瞒我了,请你告诉我,秀秀到底出了什么事?不然,我会急疯的。”
      李管教被她问得一时不知所措心中一慌说了一句:“秀秀病了……”
      “什么病?”阚秋月紧接着问。
      这下让李管教犯愁了,也不知如何回答了。阚秋月看到她为难的样子,急忙又问:“是不是秀秀出事了?”
      “不,不是秀秀出事,是她病了,至于什么病……我也不清楚。”她说着停了一下又说:“……还是等监狱长开会回来,再让她仔细地问一下……”李管教总是遮遮掩掩的,甚至支支吾吾。使阚秋月更加犯疑,没想到她突然向李管教面前一跪:“李班长,你就告诉我吧,求求你别折磨我了。”
      李管教天生就是个实诚人,心肠特别软,她一看到阚秋月给她跪下,顿时慌了手脚,赶忙去拉她,可阚秋月非让她说实话不可,否则就不起来,最后李管教在她的一再逼问下,心想这事早晚她会知道的,不如现在就告诉她吧,免得她再闹出什么事来,于是就说:“好吧,我告诉你,不过,你先起来。”李管教把她拉了起来,让她坐在椅子上叫她一定要放宽心,又给她倒了一杯水。然后便把秀秀自尽的事告诉了她。阚秋月听后,只觉得天旋地转,两眼一黑昏了过去。这下可把李管教吓坏了,急忙叫人把她送到医院,经过抢救,阚秋月慢慢地醒了过来,只见她两眼含泪,目光发呆,不言不语. 不管李管教怎么喊她, 她依然默默无言, 只有那悲伤的泪水在无声的流淌着。
      李管教抱住她说:“秋月,你想哭就哭两声吧。”
      话刚落音,就听到阚秋月哇拉一声如黄河决口一般哭了出来,她边哭边喊着:“秀秀,秀秀,我苦命的孩子,你咋舍下妈,你咋不为妈想一想,你不在,妈活着还有啥意思呢?”她哭了两声,突然停了下来问李管教:“南南呢?”
      “这个……不清楚……”李管教没有把实情告诉她。
      阚秋月忽然想起赵大婶和天觉的来信,始终没提南南的事,她已经意识到南南也出事了,因为她在家时,南南就经常不回家,她对李管教说:“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南南一定不在家了。”
      李管教只好承认,便把南南烧了李支书家的房子,差点没把李支书烧死的经过说了一遍。阚秋月听后心仿佛被撕裂,情绪已经无法控制,濒临崩溃的边缘,她再也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她已完全失去了生活的勇气。暗下决心,不吃不喝,就这样慢慢地死去,在这个既无情而又悲惨的世界己经没有她可留恋的任何地方了。
      两天过去,她一直昏昏沉沉地躺着,除打针以外,滴水未进。李管教急得一筹莫展,不知如何是好,两天来,她一边守护着阚秋月。一边打电话寻找监狱长,由于地址不详她打了几次电话都没有联系上。最后几经周折终于打听到了监狱长开会的地址,原来监狱长不在合肥,而是在南京参加由中美友好协会召开的一个中美关系研讨会。直至凌晨时分才联系到她,当她得知情况后,立即责令李管教通知医院,不惜一切代价,必须确保阚秋月的人身安全,如果出半点差错,将拿她是问。
      监狱长放下电话连夜赶了回来,凌晨五点到了医院,了解了一下情况后,她让李管教和护士退出病房,自己守在阚秋月的床前。她看到阚秋月昏迷不醒,轻轻地抓住她的手,眼中含泪轻轻地喊了一声:“秋月,”她好像未听见, 没丝毫反应。她又喊了一句:“秋月,你看看我是谁?”
      这次阚秋月有所反应了,她慢慢睁开眼看了看好像是监狱长,当时有些激动地说:“你……你是监狱长吧。谢谢你。” 因为在全体服刑人员大会上见过两次,她说过马上又闭上了眼睛,现在她任何人都不想多看一眼,更不想多说一句话。世上的一切对她来说就好像不存在似的。
      “秋月,你的事我得知后连夜从南京赶了回来,出了这种事大家都很痛心,但事情已经发生,无法弥补,听说你是一个非常坚强的人,你要振作起来,你的那份申诉材料我已送到省高院。”可这些话似乎对他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她已经做好死的心理准备. 林静看她依然沉默不言,又接着说:“秋月,你仔细看看我。”
      阚秋月又把眼慢慢地睁开:“谢谢监狱长,我知道你是好人,我的事让你操心了。可这一切已经对我无关重要了,这个社会已经没有我可留恋的了,你不要劝了,谢谢你对我的照顾。”说罢又把眼闭上。
      监狱长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秋月,你还曾记得这张照片吗?”
      阚秋月一听照片不知啥意思、再次睁开眼,一看是那张阳阳满月时的全家照。她忽得坐了起来,惊奇地夺过照片,仔细地看了看后,又抬头看了看监狱长,忽然想起面前的监狱长竟然是在海南送她回来的姓林的女军官,虽然二十多年过去了,但她那严肃的面孔依然记忆犹新,怪不得在开会时就看着有些面熟。她吃惊地说:“你是林处长……”
      林静点点头。阚秋月忙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我老家是皖南人,52年就转到省司法厅,后来从蚌埠调到这里,秋月,咱们已经是老熟人了,50年咱们分手后,56年落实你的问题,他们曾叫我写过证明材料。想不到又在这里见面了,这大概也是一种缘分吧。秋月,我希望你要坚强些,要相信党和政府,是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但是在这非常时期,好多中央大干部都被投进监狱,或许有些政策的偏差,以及人为的因素,很可能造成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发生,但总有一天,我们党会认识到这一点,就拿我来说吧,从大学没毕业就参加革命,跟着大军南征北战,想不到57年反右时,就因为我说了几句实话,差点被打成□□,当时我苦恼得几乎要死,到了62年,政府才给我平了反,所以我相信,我们党还是值得信赖的,你要勇敢的生活下去。”
      监狱长这段肺腑之言终于打动阚秋月,她抓着林静的手再也忍不住,眼如泉涌。“哇” 的一声痛哭了起来。
      林静安慰她:“我知道你心里很难过,别闷着了,哭吧,哭出来会好受点。”阚秋月那颗结了冰的心,好像渐渐又燃起一丝火焰,迅速向全身漫延。但她突然停住了哭声,只是泪水像雨点一样默默地向下流着,她用感激地目光看着她:“谢谢监狱长。”
      “好了,不要谢,咱们已经是老熟人了。”她拍了拍阚秋月的手又说:“以前的事情不要对外讲。”
      阚秋月点点头,林静吩咐她:“从明天清早,如果你再不吃饭,我就来喂你,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这张照片我看还是物归原主吧。你保存着会更有意义,你现在的仼务就是好好休息。该吃饭的吃饭。”她说罢把照片递给阚秋月。
      “谢谢监狱长,谢谢监狱长……”阚秋月激动地泪流满面,她拿着照片一连说了几句谢谢监狱长的话。这张照片对她来说再珍贵不过了,因为她原来的那张被□□抄家当罪证拿走,一直没有还给她。
      “不用谢,记住明天一定要吃饭。”
      她点点头表示照办。
      林静到了门外,又嘱咐李管教,一定要照顾好阚秋月,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虽然监狱长看起来性格内向,平时不爱说笑,给人一种严肃可怕的感觉,但她内心却充满了热情,她不仅有一种强烈的正义感,而且还有一颗非常善良的心,她自从丈夫遇难,自己受伤子宫切除以后,就一直单身,54年皖南发大水,她从民政部门领养了一个孤儿。此外她积极参与各种慈善机构的募捐和一些公益性的活动。不但如此,她还特别关心国家和世界大事,例如尼克松的访华,上海公报的发表等等。最近她连续在报纸上发表了三篇赞美中美关系正常化的文章,受到一些媒体和政界的关注,这次去南京,就是被邀参加一个关于发展中美友好关系的研讨会,她被吸收为中美友好协会会员。当她接到李管教的电话,尽管已是半夜零时,但她全然不顾地赶了过来,为了说服阚秋月,她特地去住处把当年阚秋月送给她的照片拿了过来。
      经过监狱长和李管教耐心细致的工作,阚秋月虽说已不再绝食了,精神状况也有所好转,但是由于这次打击太大了,一时半会很难转变过来。所以她仍然郁闷寡言,目光发呆,身体一天天消瘦。林静和李管教心如火燎,寝食不安。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天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来探望阚秋月,说是叫猫蛋。衣着打份很像城市的孩子。其实这孩子就是南南,尽管他穿戴与上次不同,也比上次胖多了,甚至还简单的化了装。但还是让李管教认了出来,只是没当面揭穿而已。她马上将这一情况报告了监狱长。
      监狱长得知后,便让李管教先把南南叫到她的办公室。林静仔细打量他,发现这个小家伙穿得干干净净,虽说年龄不大,但却非常老练,并不像一个农村孩子,林静问他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和阚秋月是什么关系?
      小家伙有恃无恐,说他叫猫蛋,住在芒砀杨镇,阚秋月是他伯母。林静又问了一些问题,小家伙仍对答如流,丝毫没看出来半点破绽,尽管这个小家伙回答的天衣无缝,可林静早已听李管教说他就是南南,只是没说明罢了。她看到这个小家伙一点紧张的样子也没有,倒像一个见过世面的孩子,她马上想到南南这段时间一定是在某个城市里面度过的,从他穿戴上也能看出来这一点。
      林静在李管教耳朵上小声说了几句,李管教点点头出去了。过了一会,她又回来把小孩带走了。这是林静故意安排的,她怕在这里不方便,再说她也不好公开出面,无论怎么说南南仍是一个罪犯,况且芒砀公安局并让狱方协助抓捕。所以她安排李管教把见面的地点,放在李管教的办公室内,这样既安全又方便,并叮嘱一定要严格保密,不许告诉其它任何人。
      刚才李管教先去叫了阚秋月,让她在办公室等一下,然后才把南南从监狱长那里带出来,让他们母子在自己办公室内见面。
      在路上走到一个无人处,李管教突然轻轻地喊了一声:“南南。”
      南南猛地一愣,不由自主地“哎”了一声。
      李管教笑了笑小声对他说:“南南,你不要再装了,我早已看出来你就是南南,特地给你安排一个地方,让你和你母亲见面,走吧,你妈正等着你呢?”
      南南胆怯地望着李管教,情绪显得有些紧张。李管教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别怕,不会出事的。”
      “阿姨,你真好。”南南激动地昂头看着她。
      “好啦,马上就能见到你母亲了。”
      不大会到了办公室门外,李管教把门打开,对阚秋月说:“秋月,你看是谁来了。”阚秋月一看是南南,惊奇地蹭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吃惊地看着面前的朝思暮想的儿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南南……”刚才李管教让她来,并未对她说有人要探监,只是让她在办公室先等一下。
      南南看到母亲,喊了一声:“妈。”就扑了过去。
      阚秋月上前把南南抱住,母子痛哭一场。李管教把门关上就出去了。屋内就剩他母子二人,阚秋月给南南擦了擦眼泪问:“南南,你快说,你跑到哪里去了?”
      “妈,我姐她……”他说到这里突然又停住,他以为母亲不知道他姐已经死了。
      “妈知道你姐姐不在了,你快说说你姐是为啥上吊的?”
      南南听后才晓得母亲已经知道,他警惕地看了看屋内无人,才告诉母亲:“自从你和我哥被抓以后,我姐整天啼哭,幸亏有小花给她做伴,不料,小花被该死的李大海带人给打死了,当天晚上,我姐就上吊了,我姐是让李大海给害死的,我为了给我姐报仇,想把李大海烧死……”
      阚秋月一听当时猛一紧张,忙打断了她的话:“这可万万使不得,你知道李大海是谁吗?他是……”
      南南抢先道:“妈,我能不知道李大海是谁,他是大队支书,咱家出的事全是他干的。”
      “不,他不单纯是支书,他还是……”阚秋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妈,你不说我也知道,他还是咱们家的仇人,你和我哥还有我姐都是被他害的。”
      阚秋月也不知说什么好,她想了想后绷着脸责备儿子道:“你这么小,就有这么重的报复心理,这可不行,再说这是犯罪你懂吗?要吃官司的,咱们家已成了这样,我可不想再失去你,不然我就更没法活了。”
      南南看着母亲动了气,也不敢再说什么,两只眼睛看着母亲。阚秋月又问他:“你这段时间是咋过的?”
      “我把李大海家的房子烧了以后,在开封两天,又回到咱县城,听说李大海差点被烧死,我就跑到了郑州,正好一家饭馆需要人,我就帮着人家打扫卫生,刷刷碗筷,妈,你瞧这衣服还是人家买的呢。”
      阚秋月信以为真:“这就好,有个落脚地点就好,要好好听人家的话,回去后,代我向人家问好,记住千万不要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他们母子光顾说话,连吃饭也忘记了,足足谈了有两个多小时,李管教给他们打了两份饭,让他们在办公室边吃边说,阚秋月指着李管教介绍道:“南南,这是你李阿姨,多亏遇到她这样好心的人,不然妈早就不在了……”
      “哎,你说的不对,这一切可都是监狱长安排好的,不然,我也没有这个权力这么做,就拿今天的事说吧,如果不是她吩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阚秋月才明白这又是监狱长安排的,她顿时感激地热泪盈眶,她嘱咐南南:“儿子,妈能活到现在,就是碰到了监狱长和你李阿姨这样的好人,记住,孩子,妈的这条命就是她们给的。”
      “哎,你说什么呢,这也是我们应该做的,所以你要相信政府。”
      阚秋月激动地点点头,当时就表态:“李班长,你放心,我一定要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出狱,绝不辜负您和监狱长的期望。”
      就这样,南南在监狱长和李管教的精心安排下,不仅圆满地完成了这次探监,更重要的是南南的出现,使阚秋月重新燃起了生活的勇气和信心,渐渐从秀秀的阴影中解脱出来。
      林静对这次南南的探监非常满意,不过南南的身世,又让她百思不得其解,这个问题从南南上次探监就一直在缠绕着她,她知道阚秋月没有结婚,从案卷上看是和赵玉章生的,可阚秋月根本不承认。另外还有一件她所关心已久的一个问题那就是推倒所长的事。她为了弄清楚事实真像,过了几天便把阚秋月悄悄叫到办公室,想问个明白。
      阚秋月到了办公室,林静像照待客人似的,让她坐在沙发上,并给他沏了一杯好茶。阚秋月有些受庞若惊。
      林静挨着阚秋月坐下笑着说:“秋月,你不必拘束,咱们已经是老朋友了。我有两个问题不明白,你是否能告诉我?”
      “看你说的,监狱长,我这条命都是你给的,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林静却摇摇头说:“可别说这么严重,如果不方便的话,你可以保持沉默,这也是你的权利。”她知道阚秋月一定有难言之隐。
      阚秋月回答得也非常干脆:“监狱长,你想问啥就直说吧。只要我知道的我会一字不漏的告诉你。”
      “那好,我想问你,既然你一直没有结婚,可是南南又是怎么来的呢?”
      阚秋月万万没有想到监狱长会提出这么一个问题,让她的确有些为难,她迟疑了好一阵。
      “听说你以前在栾川,曾经和现在在农场劳动改造的一个叫赵玉章的差点没结婚,58年他曾去杨镇找过你,据说孩子是他的是真的吗?” 林静看她不好意思讲,便来了个单刀直入。
      “不,不,你说的是赵科长吧,他可是好人,在栾川时我们是相处的很好,但都是正当关系,连结婚证都领了。可是由于我隐瞒历史被政府处理回家劳动改造,我和他不得不分手,58年他回淮北探亲,的确来看过我,可是,他和南南没有任何关系。”
      林静感到更加奇怪:“那到底是谁的?”
      停了一会阚秋月才说:“监狱长你也不是外人,我也不瞒你了,这个孩子是李大海的。”
      林静听了,惊奇的她有些不能接受,她怎么也不相信阚秋月会和李大海还有这么一腿。
      阚秋月便从解放前李大海对她不轨的事,到58年为救为救公婆和杨阳,被李大海奸污的经过以及怀孕后的事情简单地叙述了一遍。最后她说:“我也知道南南的出生,会给我带来很多麻烦,但不论怎么说,孩子是无辜的,他是一条生命,作为一个母亲,我不忍心毁了他。就因为这杨阳和我断绝关糸。”她说到这里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不仅阚秋月哭了,就连林静也被感动的流下了眼泪,她认为阚秋月为救公公,婆婆和儿子的性命献出自己□□,以及能在如此艰苦的环境下生下南南,又忍辱负重地把他拉扯大,这样的大爱精神决非一般人能做到的。这是一种伟大而神圣的母爱。她赶忙拿起暖瓶向秋月面前的杯子添了些热水并端起杯子递给她:“快喝吧别凉了。”
      阚秋月站起,接过杯子:“谢谢监狱长。”
      “别客气,坐下喝吧。”
      过了一会林静接着问了第二个问题:“秋月,从案卷上看,是你把所长推倒致残,据我了解所长1米80的个子,体重95公斤他真是你推倒的吗?”
      阚秋月惊奇地看着林静:“监狱长,事情已定案,我也不必瞒你了,所长是阳子推的,不过这事你千万不要对外说。”
      林静一下全明白了,一种更加敬佩的心理忽然间在她内心弥漫开来。顿时觉得面前站的不是一个犯人,而是一位平凡而又伟大的母亲. 从她身上显示出一种中华民族固有的传统美德。与此同时也感到了社会的残酷和无情。她知道单凭着自己的能耐是不可能扭转这种局面的, 尤其是阚秋月的案件在那个年代改判的希望非常渺茫。尽管如此,但她仍然要想尽一切办法去帮助这位不幸的女人,只要有一丝希望她也要尽百倍的努力去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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