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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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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子？鸣子？”
方新叫了几声，伸手在冉和鸣眼前晃了晃。他把自己这两次在虫洞的经历说明白了，冉和鸣就从闲庭逸致变得无比焦虑，此时已经啃了半只笔杆子，却一言不发。
“鸣子，你说我这是严重了还是好转了，给个痛快啊！”
方新耐不住性子，扳着冉和鸣的肩膀不断摇晃。他很急，上一回出现幻觉还好，没让7869出什么问题，可这次他把常远撞得侧腰紫了一大片，看起来就触目惊心。加之常远这种性格，不吵不闹完全没有追究，甚至对方新的情况致以同情。
两人刚刚确定关系，方新自责得快要死了，刚到中央星就冲到了冉和鸣跟前，结果冉和鸣愣是什么诊断都不出。
“鸣子！你说句话！”方新晃得更加剧烈，冉和鸣欲哭无泪。
“新儿，我不是不想说，我踏马也不知道你咋了啊！人脑有多复杂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对，你就是不知道！就是……看症状你就是有些应激，没什么过分的。”
“但是你不觉得太巧了么？我每次进虫洞的时候都会幻想出一个陌生人，附在眼前的这个衔尾蛇身上！他……有点疯……有点……”带感……
方新没敢继续往下说，这种带有主观感觉的事有些不合时宜。
冉和鸣整张脸都皱在一起，便秘一般挤出个问句：“你说……是不是你在虫洞探险的时候带着曾怀远的什么照片一类的，你当时就一个人不断回味是吧……所以，应激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幻想出一个很特别的曾怀远？要知道曾怀远那种人确实过于冷淡了，你就在潜意识里把他想象得更加疯狂，附着在有同样脸庞的7869和常远身上？”
冉和鸣的推导十分有道理，方新忍不住点头，唯一不对的点突然冒出来，叫停了方新的认可。
“不对不对！哎……我在虫洞里的时候所有的存储设备都坏了，没有什么照片……只有，幻觉……”
“啊？”冉和鸣蹦了起来，搓着手问道：“那……是什么样的幻觉？你可以和我说一下么？”
方新摇着头，简单回想起来。
“就很模糊……有时候会在其他幻觉的身后……你知道的，我在所有队员牺牲后产生了他们复活的幻觉，曾怀远总站在他们身后，只有一张脸，根本不会让我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象。”
“那就奇了怪了……”冉和鸣接着啃笔杆子，又忍不住嘬了两口，说道：“人的潜意识是现实的一面镜子，所有的反应会和你真实的经历有所呼应。如果不是照片视频这种实物，那只可能是你对曾怀远离开你这件事过于耿耿于怀，以至于你总是会想到他。嗯……”
冉和鸣说着点了点头，对自己的推论予以肯定。
方新陷入沉思，心头涟漪不断。他确实对曾怀远毫不拖泥带水的分手记忆犹新，可他早就反思过，打心眼里认同曾怀远的决定。
是他拿着权势地位压榨一个自由的灵魂，曾怀远不走反而是有问题，一个受过表彰的特种兵之王怎么可能甘心屈居于一亩三分地。
方新不再言语，苦笑着放下了追究到底的决心。就像冉和鸣说的那样，人脑太复杂，他身上的幻觉没什么完美的成因。
想清楚了，他也不想耽搁太久。好不容易回到中央星，他势必要再去一趟衔尾蛇总部，见一面艾拉，问清楚艾拉被迫监视谭明浩的缘由。
“行了，鸣子，先这样吧！我还有事呢，咱有空再聚。”
冉和鸣松开嘴里的笔杆，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
“嗯，你就好好休息休息，别想太多！走，我送送你。”
两人并肩出了门，一阵风就从眼前刮了过去。
“嗨嗨嗨！跑什么啊！你们……”
冉和鸣质问着，好歹是个领导，还是有人顾着他减慢了脚步，大声回道：“冉主任！常将军不行了！正在抢救！！”
常将军？！
方新和冉和鸣对视了一眼，加入了奔跑的队伍里。
军部设在中央星的疗养院是全联盟护理规格最高的地界。常将军病情恶化，从U星系转了过来，可再好的医疗条件也挡不住岁月的侵蚀。
病房里早有人开始抢救，检测仪鸣叫不止，显示器上的那道平直的心率线迟迟没有反应。
医务人员来来往往，各种仪器设备不断推进病房里。
方新找了个不碍事的位置，远远地看向人群的终点。那是任何一个军部的人都无法忽视的山巅，在最为艰苦的G星系前线守护了人类文明。他印在教材里的照片气势磅礴，此刻却悄无声息，随着心肺复苏的节奏像个假人似的上下起伏。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轮一轮的医生护士摇着头离开，又有新的人进去，但总也没有任何好消息传出。
“行了……我们已经坚持了两个小时了……让将军安息吧……”
冉和鸣在人群里发出微弱的声音，重重击打在每一个在场人的心头。
人，不可逆天而为，高耸入云的山峰也会有崩塌的一刻。
人群四散开来，冉和鸣带着没落的神情最后一个走出病房，身后的白色挂帘缓缓闭合，防腐气体蔓延开来。
方新走了过去，拍了拍冉和鸣的肩膀。他和冉和鸣认识这么久，也知道这个人看似不靠谱实际上十分重情义。就这么一会功夫，刚才还带着点活力的人苍老了许多。
“鸣子，节哀……”
“嗨！我这……专门干疗养院的……习惯了……”
冉和鸣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揉搓了一下脸。
“老爷子没让我们太辛苦，就是有一点点糊涂，但是不作……行了，新儿，我这还得通知家属呢，我就不送了！有事……再联系……”
方新了然，没再多说什么，独自一人离开了疗养院。
一路上不断有中央星的高层出现，有的失去了行动能力，只剩一张嘴开合，骂着护工骂着政敌。有的浑身都是劲，在庭院里走廊上狂奔不止，身后追着一群快要岔气了的看护。还有的在病房里没有缘由的大叫着，声音凄厉斐然，让人读不懂。
常将军或许没这么难缠，只是大脑退化了，故而让冉和鸣如此牵挂。他守护着所有能够守护的人，离开时也片叶不沾身。
走到门口，方新长叹一口气，眼角有些酸涩。回味着刚才经历的那一刻，突然皱起眉头。常将军，常览……常远！常远的养父？！
这种猜测一下子扫去心头的阴霾，让方新立刻刹住车，转身回到了冉和鸣的办公室。
“鸣子！鸣子！”
他大喊着冲了进去，直接就撞见了偷偷哭泣的冉主任。
冉和鸣上半张脸都哭红了，因为过度悲伤满脸的细纹变成深深的沟壑，模样极为滑稽。
方新哪敢笑，立马咬住嘴，憋了回去，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问道：“常览的家人里有没有一个叫常远的？”
冉和鸣的悲伤被突然打断，又让发小撞见了自己情绪失控的一面，一下失控得更加严重。
“你踏马！你心里头就只剩下那堆衔尾蛇了是吧！常览就一个闺女！！常江薇！！！咱军部战略局的上任局长！！你丫进个虫洞脑子忘里头是吗！”
方新赶忙快步走去，双手合十，一脸伏低做小。
“冉主任，息怒息怒……就是常将军乐善好施的，他会不会收留养子啊，你说要是常远就是他收养的孩子，我这回去……不得跟人说一声啊。”
冉和鸣脸一僵，反应过味来，一面擦着眼泪鼻涕一面小声嘟囔起来。
“你说的也对……常将军大部分的收入都汇到了慈善基金里……也确实有可能……”
说完又立刻摇头，反驳道：“可能是可能，但是你最好自己去找常远问，我这……我这不是私人侦探所，要是养子肯定没有法定效益，按理来说我只能先行通知常江薇。你说我告诉人家她爹没了，还得多问一句，不合适呀……”
方新点着头，冉和鸣这事确实想得周全，养子能够进户口的不多，但凡常远真是常览的养子，通知到常江薇之后姐弟俩自个联系就好。他们这些外人，问东问西，说不过去。
“还得是你……我这一时脑热没想明白……”方新低头认错。
冉和鸣大方接受，“嗨，你这还治好自己呢，有点冲动正常。”
方新点点头，递给冉和鸣一包纸，点头哈腰地帮他关上门，留足消化噩耗的空间。
出了疗养院的大门，方新直接叫了个城际飞行器，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住所。
像他在休眠舱的梦里那样，一开门，就看到了守在门边的常远，一盏盈盈的笑容撞进眼眸。
“你复诊怎么样啊？”
常远迎了上来，关切的目光让方新挪不开眼，他第一次感受到家的魅力，混乱的思绪在这一刻得到了安宁。
“我……没事……”
常远笑着回道：“没事就好，看你去了这么久，还以为病情加重了呢。有事耽误了么？”
这一问一下子打得方新措手不及，嘴巴磕绊了几下。
“嗯……啊……就是……”
他回来的路程大概有两个小时，冉和鸣必然在这期间和常江薇通过消息，如果……如果常远就是常览的养子，理应收到消息了。
“怎么了？”常远看到方新犹豫不决，眉头微微皱起。
“就是……你有没有接到什么电话？”
“电话？”常远问完就笑了，“我哪有什么电话，我的朋友都在衔尾蛇总部，工作这些天也停了，不会接到什么电话的。”
方新长舒一口气，他还没到那种可以应付讣告的年纪，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别人的生死离别。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看你心不在焉的……”
常远自言自语道，顺手接过了方新手里的外套，走向了洗衣房。
方新松快下来，揉了揉头发，如实说了出来。
“没什么，就是冉和鸣那间疗养院里今天有位长辈去世了，他和你一个姓氏，我以为他就是你的养父呢。”
常远整个身子僵硬住，一顿一顿地转过头，问道：“你说的是常览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