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排球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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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宋执和裴云深又回来了。两个人并肩走过来，坐回到刚才的位置。裴云深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甚至有点小开心，宋执也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阮知遥看着他们，总觉得气氛有点怪，但又说不上来哪儿怪。
他犹豫了两秒，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学长，你们……不吃饭吗？”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因为他看见了，宋执白皙脖颈侧面，那道浅浅的红痕。像是什么时候被人刻意留下的痕迹，藏在衣领和领口间，若隐若现。阮知遥的心顿时“咯噔”一下，眼神僵在那儿，脸热得发烫。他飞快低下头，埋着脸往嘴里塞最后一口卷饼，心里默默流泪：……好嘛，我嘴比脑子快。问什么问……干嘛问……
裴云深偏过头看他，声音很淡：“不饿，已经吃饱了。”
宋执微微低头，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衣领：“我也不喜欢吃学校的东西。”
他低头闷闷啃着剩下的饼，耳边还能听见宋执和裴云深有一句没一句地小声说着话，带着一种很默契的亲昵。
阮知遥咽下最后一口卷饼，用纸擦了擦手，把餐盘推到一边，背起书包：“我先走了，我要去看看排球馆。”
宋执抬头看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点笑意：“去吧。”
裴云深没抬头，只是微微侧了侧身，让他过去。
阮知遥深吸口气，快步走出食堂，风一吹，脸上的热度才渐渐退下去。
他一路走到操场边，拐进排球馆，推门进去时，一股淡淡的木地板味和橡胶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低头看着脚下那片熟悉的球场，心里一点点平静下来。
不管别人怎么样，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他握紧手指，走进了馆里。
排球馆里人很少，只有稀稀拉拉几个学生在边上收拾器材。
阮知遥背着包，走到场边，把书包放下，自己换上护膝，刚弯腰系鞋带时，忽然听见场地中央传来一阵清脆有力的声音
“啪、啪、啪”他愣了一下，直起身循声看去。场地的另一边，一个高高的男生正站在球网前，接着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大叔传的球，一个起跳，完成了干脆利落的扣杀。球砸在地板上，发出震耳的“啪”声，球鞋和地板摩擦出的热气飞扬起来。扣球的那人头发往后一抹成个大背头，露出深刻冷锐的眉眼。荞麦色的皮肤映着灯光泛着冷冷的光泽，线条硬朗，肩膀和手臂的肌肉随着每一次起跳流畅绷紧，动作漂亮得像教科书。
阮知遥一时间看呆了，脚步僵在原地，甚至忘了呼吸。他那人的眉眼间全是锐利的锋芒，眼神专注冷淡，每一下起跳和扣杀都像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感。球一次次砸地，发出沉闷又干净的“啪”声，整个球馆里几乎都回荡着他的节奏。
阮知遥喉咙有些干，忍不住低低感叹了一句：“……好帅……” 阮知遥正看得出神，忽然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
他猛地一回头，就见一个个子不高的男生站在身后，笑嘻嘻地望着他。
“新来的吧？”那人眨了眨眼，语气随意，带着点调侃。
阮知遥愣了愣，迟疑地点了点头：“……嗯。”
“我就说呢，没见过你。”男生个子虽然不高，动作却很灵巧，肩上上挂着护具袋，短发乱翘，眼神很亮。“我叫顾行舟，自由人。”他主动伸出手。
“阮知遥。”他连忙伸手，和他握手。顾行舟用下巴指了指场地中央正在狂暴扣球的人，压低声音道：“那就是我们队长。别被吓到，他一直这样。场上像个杀神，场下基本不怎么搭理新人。”
顾行舟正要再说什么，忽然有人从另一边走来。是个比他们年纪大一些的学长，肩膀宽阔，站姿沉稳，声音也沉着：“这是新来的吧？”顾行舟立刻收起了吊儿郎当的语气，笑着点头：“对，高一的，刚来的。叫阮知遥。”
“嗯。”那人微微颔首，把目光转向阮，语气平稳：“我是副队长，沈峻川。副攻。新人这边的事，以后有问题可以先来找我。”
阮知遥立刻站直，连忙鞠了个小小的躬：“学长好！”沈峻川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表情没有太大波动，随即转头朝教练的方向喊了一声：“教练！新人来了！”
场馆中央的动作顿时停了一瞬。黎淮手里还转着球，听到这话，冷冷地抬起眼。那一眼锋锐得像刀刃，直直扫向阮知遥。阮知遥呼吸一滞，心脏猛地揪紧。
教练眯了眯眼，看了阮知遥一眼：“打什么位置的？”
阮知遥心口一紧，声音不大却坚定：“……二传 。”
“好，上去传一球。”教练挥了挥手。阮知遥深吸口气，擦了擦掌心的汗，走上场。可当他抬起头时，发现自己站在网前，准备接应的那个人居然是的那个队长。
那道冷峻的身影，就那么直直站在自己对面。阮知遥心里“咯噔”一声，呼吸更急了几分。
网对面的的人发一球过来接者一传接住球，阮知遥匆忙移动，双手托球，却因为紧张，出手的角度稍微歪了。球偏得厉害，差点出界。
“糟了！”阮知遥心头一凉，背后立刻冒出一层冷汗。
就在这时，旁边的人忽然抬眼，看了他一眼，声音不大，淡淡地吐出三个字：“不要紧张。”语气不重，却像一道线，稳稳把阮知遥悬空的心拉住了。他愣在原地，胸腔里忽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暖意。
场边瞬间安静了一秒，紧接着传来窸窸窣窣的吸气声。
“……我靠，他说话了！”
“他居然对新人说‘不要紧张’？！”
“我们高冷队长……鼓励人了？！”
教练的表情更夸张，他直接趴在地板上，双手锤着地面，一边打还一边呜呜直喊：“我们家主攻手终于要开始鼓励队友了吗？呜呜呜，他要开始说话了吗？！”
阮知遥整个人都懵了，愣愣看着手里的球。可旁边的人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把球抛向他，声音冷静：“再来一次。”阮知遥下意识点头，抹了把额头的汗，重新沉下心，接球、移动、双手稳稳托起。
“啪”球在他指尖飞起，弧线干净漂亮，刚好落在最佳点。那人神一凝，瞬间起跳，手臂挥下，一记重扣，球狠狠砸在地板上，声震四野。
全场寂静了两秒。高冷队长收了动作，低下头，眼神扫了阮一眼，又看了看他略显发红的手指，淡淡开口：“……不错。”
阮知遥愣住了，随后弯起眼角，忍不住笑了笑。好像有种熟悉的感觉，却又说不清从哪儿来的。而旁边的教练已经在地上打滚：“呜呜呜他还居然说了‘不错’！我要哭了！我的的队长啊鼓励队友了呜呜呜呜！”
站在一边的顾行舟拍拍教练无奈的说道：“教练，我们队长只是有点高冷，又不是哑巴就开口说话不是很正常吗？”
阮知遥还在原地怔着，心跳快得厉害。直到教练一声哨响，他才缓缓把手收回，抱着球走下场。走到教练面前，他下意识站得笔直，额头还挂着细细的汗。教练沉默了两秒，忽然长长叹了口气，抬手胡乱擦了擦眼角。
“哎呀，行了行了。”他哽着嗓子，却还是忍不住拍了拍阮知遥的肩，“小伙子啊，很不错。”
阮知遥愣住：“可我……我还传歪了一次……”
“紧张正常的。”教练摆摆手，语气带着点笑意，“你看第二次不就稳了吗？手感也好，动作利索。”他顿了顿，眼神认真起来：“以后你就跟着我们一起训练吧。再磨一磨，等到比赛的时候，咱们一起拿下冠军。”
阮知遥呼吸一窒，猛地抬起头。
教练的语气笃定得没有一丝玩笑，他看见那双眼睛里闪着光。
胸口骤然涌上一股热流，阮知遥指尖紧紧攥住球，眼眶发烫，重重点了点头。
“嗯！”
训练结束，教练吹了声哨，宣布休息。顾行舟一把勾住阮知遥的肩，笑嘻嘻道：“走吧，带你去更衣室，找个柜子放东西。”两人并肩走到更衣室。里面有几排旧旧的铁柜，墙角堆着擦汗的毛巾，空气里混着洗发水和止汗喷雾的味道。
顾行舟替他敲了敲空着的柜子门：“就这个，归你了。”
阮知遥放下包，解开护膝，长长呼出一口气。两人并排坐到长椅上，顾行舟随口问：“喂，你为什么打排球啊？”
阮知遥愣了下，低头把护膝放好，声音压得有点轻：“因为……我有一个很想追赶的人。”
顾行舟挑挑眉，立刻凑近，一脸坏笑：“哎哟，是不是有个超级厉害的女朋友？你怕丢脸，所以才这么拼？”
阮知遥被逗得笑出声，摇摇头：“才没有呢。”
话音刚落，更衣室另一侧传来柜门关上的声音。
阮知遥顺着声响望过去，心里骤然一跳那人正低头收拾东西，黑色的头发自然垂下来，没了刚才在球场上紧束的背头，看起来气质完全不一样。
阮知遥眼睛瞪圆，脑子一片空白：“我去！这不是……我室友吗？！”他猛地把头转回来，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硬生生压住心跳，装作随口问：“那个……顾学长，他是谁啊？储物间是随便谁都能进的吗？”
顾先是一愣，随即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你在开玩笑吧？”
见阮知遥一脸认真，他拍了拍他肩，憋笑道：“拜托那可是我们队长啊！”
阮知遥整个人都僵住了：“……啊？！”
顾行舟还在笑，压低声音补充道：“不过你突然认不出来也正常啦，他平常都是把头发散下来，只有打球的时候才往上弄。说真的，他刚来的时候我也没分清。熟悉熟悉就好了。”
阮知遥偷偷瞥了一眼那道身影，心里有点小错愕，但更多的是疑惑。他迟疑了几秒，还是压低声音问顾行舟：“诶，学长……队长他，只有打球的时候才把头发弄上去吗？他多久开始这个习惯的？”
顾行舟正拧开水瓶，随口应了一声：“嗯，对啊。”见阮神情古怪，他又补充道：“至于多久开始的……我也不太清楚。”
他想了想，笑着挠了挠头：“不过听说他从小就打排球，可能那时候就有这个习惯了吧。打球把头发弄到后面去，不碍眼。”
阮知遥指尖轻轻捻着护膝带子，声音里带点试探：“哦……是这样啊。”
顾忽然眯起眼：“你干嘛对我们队长这么好奇啊？”
阮心头一紧，随即笑着打掩护：“没什么，就是觉得他挺厉害的，想多了解一下。”
顾行舟“哦”了一声，没再追问，低头喝水。而阮知遥却没办法轻易放下。脑海深处浮现起那个身影。同样是在球场上，头发被随意抹上去，露出清晰的眉眼。那人打球时专注的神情、流畅的动作……和刚刚他与队长的短暂配合，几乎一模一样。阮知遥心口怦怦直跳。
阮知遥其实很想确认，确认队长的长相，确认他是不是真的是那个人。可他没有勇气。
如果真的是的话，那意味着对方的水平再一次远远甩开了自己。而自己，至今还在苦苦追赶。
阮知遥指尖发凉，最终没有再追问。他怕听见答案。他和顾行舟说了声谢谢，提着包匆匆离开，回到教室，继续上下午的最后一节课。队长也出现在教室里。整节课上，阮知遥始终不敢看他一眼。
下课后，他默默回到宿舍，洗了个澡，躺上床，脑子还在翻滚着未解的疑惑。不知不觉间，他睡着了。再次睁开眼时，周围一片黑暗。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没有脸的人。那人穿着排球服，居高临下地冷冷望着他，声音冰冷而压迫：“你不配和我一起打球。你的技术还不够好。”说完，他转身，带着另外一群模糊的身影一同走远。阮知遥想追上去，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双腿沉重无比，膝盖和小腿布满伤痕，他甚至无法站起。泪水滑落，他只能无力地看着那人的背影，越走越远。
突然一下阮知遥猛地惊醒，喘着粗气，胸口起伏不定。可下一秒，他愣住了。身上压着一股沉重的重量。他低头一看，是一条手臂。顺着手臂望过去，他呼吸不上来。谁在自己旁边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室友兼排球队队长。他……居然睡在自己的床上，还把自己圈在怀里。
头发自然垂落下来，遮住了眼睛，看不清神情。只有呼吸的热气，均匀地落在自己颈侧。
阮知遥心头乱成一团。他想伸手拨开那缕挡眼的头发，好好看清楚。看清楚，他是不是，自己一直追赶的那个人。
可等手伸出去，却在空中停顿了一下，最终又缩了回来。
阮知遥轻轻把那只压着他的手拨到一边，从枕边拿过手机。屏幕亮起，壁纸是一张旧照片，一名小男孩戴着一只粉红兔耳发带的他小脸冷冷的，不情愿地挤出一点笑意，却稚气又可爱。阮知遥盯着那张照片，指尖在屏幕上摩挲了一下，低低笑了笑。
“等我再见到你的时候，我一定揍你一顿。”话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他合上眼睛，再次陷入睡眠。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排球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