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咋不叫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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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八点，夏令营的宿舍楼还静悄悄的。阳光斜斜地照进灰白色走廊，黎淮已经洗漱完毕，拉上球包拉链，悄无声息地走出207号房。他的头发依旧垂落在眼前，没做任何处理，只在走动时随着步伐轻轻晃动。他没打扰任何人，像个幽灵一样从楼道穿过，动作安静又自然。
早饭时间刚开始不久，他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吃完一碗鸡蛋粥、几片面包，就拎着球包去了主馆。那时才八点二十五分，离训练开始还有半个多小时。可馆里已经有几个教练在做准备，球架被推出，地板反光的界线整整齐齐，空气里混着刚打开空调的凉意。
黎淮默默换好球鞋，站在场地角落一遍遍练习垫球。他的动作不快，但精准干净，像是对自己有着近乎苛刻的要求。身后的教练瞥了一眼，没出声，却在观察记录里写下了什么。
宿舍的闹钟已经响过三轮，阮知遥还蒙在被子里装死。直到阳光斜刺刺地照到他眼睛，他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10:57”他整个人蹦起来，差点把枕头踹到地上，一边胡乱抓着毛巾和运动服，一边冲出宿舍，嘴里疯狂念叨：“怎么没人叫我！！黎淮你个没良心的冷血生物！！”
十一点整，排球馆门口。助理教练抱臂站着，看着一个疯子一样冲过来的少年，语气平静：“迟到两小时，去操场跑八圈现在！”
“练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我是……”阮知遥上气不接下气，“我室友都没叫我！你放过我吧…八圈会累死的！”
助理教练一脸无动于衷：“你室友八二十五就吃完早饭来了。你要是也学学人家，就不用绕圈了。快去！”
阮知遥含泪去跑操场，绕着馆外晒得发烫的跑道跑了一圈又一圈。他的脑子一边嗡嗡响，一边在咬牙切齿地想：黎淮你就给我等着，等老子跑完，非把球砸你脸上！
与此同时，馆内训练已经开始。今天是技术训练的第一天，教练并没有立刻安排对抗，而是让每一组在场地三角区域练习最基本的——垫球和传球。黎淮和两个学员被分在一组。他站在三角的一角，膝盖微弯，手臂自然伸出，低头接住每一个球的角度都像是被计算过一样。球落地极少，偶尔也会因为传来的球太偏而漏接，但他没任何抱怨，只安静地补位、再试，动作像被调试过的机器，却又透着一种天生的协调感。
旁边的教练看了一会儿，朝身边同事低声道：“这小孩儿——协调不错，长得也很高。”
“叫什么名？”
“黎淮。”
教练点了点头，在板子上写下两个字，旁边多画了个小星号。
馆外，第八圈。阮知遥气喘吁吁，像条快熟透的咸鱼，终于冲进了排球馆。他刚踏进训练区，球场正中传来一声极其干脆的“啪”。只见一个球被扣在前排三米线边缘，虽然角度不够刁钻，落点却精准，力道十足。
那一刻，几位正在练习的学员停了动作，纷纷看向场中。黎淮收住动作，从落地缓缓起身，额前发丝微乱，面无表情地走回排球边。身后的教练嘴角一扬：“可以啊黎淮，能打到这儿，已经很棒了！你真的是初学排球？。”
“应该不是吧…。”黎淮淡淡应了声，没什么情绪波动。
阮知遥看着那记扣球，眼神从震惊变成不服，再变成咬牙切齿的倔强。他默默转头看向教练
“我…我也要练那个！”他举手喊，“我也能扣！”
教练看了他一眼：“你是谁？”
“……C组，阮知遥。刚跑完八圈。”他喘得跟风箱一样，“我状态很棒，随时可以……扣！”
“你知道什么是助跑和起跳吗？”
“……大概。”阮知遥眼神发虚。
教练懒得多说，随手扔了个球：“来，试一球。”
阮知遥接过球，后退三步，自我催眠地在心里默念：“三步助跑、起跳、挥臂、啪一下！轻松！”
他吸气、冲刺，脚步踩得震天响，起跳那一下还真有点意思，可惜挥臂的时机完全乱了，整个人在空中扑了个寂，球没打到，反而被自己的力道带歪，扑倒在了球网下。
全场静默一秒。
教练揉了揉眉心：“先去练垫球吧孩子，别急着上天。”
黎淮站在边线，瞥了他一眼，没笑也没评价，只默默低头捡起球。
“黎淮，今天九点来这里找我。带你和大龄段的学生一起加练。”教练叫住他，语气带着明显的认可。
黎淮轻轻应了声：“好。”
他语气平淡，动作不疾不徐地把球递回教练手里，像是在做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但这短短几秒，已经足够落在了周围几位学员的眼里。
不远处，一名剪着短寸的男生哼了一声，低声嘀咕：“又是这一套。”
他身边的另一个人笑了一下，语气不高不低：“才第一天就加练？也不知道是真厉害，还是故意装得厉害。”
“就那一下扣球，搞得像比赛 MVP 似的。”第三个学员撇了撇嘴，“我第一天也扣过，怎么没见教练叫我？”
“你那是砸网了。”寸头男生翻了个白眼，顿了顿又道，“不过这小子挺会挑时候的，刚好教练在，就给他抓着了。”
“谁知道是不是表演给教练看的，”另一个接口，“搞不好回宿舍还躺着刷视频呢，假认真。”
他们声音不大，却也不算藏得特别隐蔽。场边几位学员听见了，有的低头装没听见，有的抬眼看了黎淮一眼，又迅速移开目光。而黎淮站在原地，像什么都没听到，只是低头拧紧了水瓶盖，拉上球包的拉链。他没说一句话，也没回头。但拇指在包带上的动作，停顿了半秒。
“真装啊……”寸头男生又低声补了一句，眼神不屑地盯着黎淮的背影，“不说话就最厉害？”
“对啊，拽得跟没人能碰似的。”另一个人撇嘴，“不就是训练勤快点嘛……搞得自己是国家队下来巡游的。”
话音刚落，黎淮忽然转身，动作安静，却精准地将手中的毛巾甩到包上，然后朝那一圈人看了一眼。只是看了一眼。那目光没带情绪，但也没有回避，像一把没有声音的刀，干净利落地划过几人的脸皮——谁都看不出来他到底听见了多少。几人顿时闭了嘴，其中一个还下意识咳了一声，扭头装作在系鞋带。
而训练馆另一边，阮知遥嘴里含着吸管，看着黎淮背着球包走远，忍不住低声嘀：“……这人是没听见，还是懒得听？要是我早跳起来打回去了。”
他撑起身，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正好听见教练在场中点人：“C组今天三角练球，位置不够的补边线区域。阮知遥，你去那边。”
“又是垫球？”他瘫着脸，拖着腿走向角落，“我已经练了一百年垫球了。什么时候才能打帅气的‘啪’一下……”
他一边念叨，一边照旧蹲下，摆出一个看起来“像是准备练习”的架势。刚把手臂举起来，球就稳稳地砸在了他肩膀上。
“哎哟！”
“你手太散了，还没对好重心。”一个男生的声音从斜后方响起，带着笑意，“你这是来参加排球营，还是来参加无实物表演？”
阮知遥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戴着护腕、皮肤有些晒黑的男生站在球网上，笑得很轻松。他眉眼舒展，嗓音清亮，一看就不是那种会装高冷的类型。
“你谁啊？”阮知遥警惕道。
“林开拓，”那人拍了拍球，“D组的。我们这边刚练完，我来帮你这边轮转一下。教练说你今天表现得‘很有爆发力’。”
“……我知道这是讽刺。”
林开拓笑了两声，走过来蹲在他旁边：“来，手别摊着，收紧，像这样。垫球不是靠力，是靠角度和判断。”
“我刚开始没学！而且……我今天状态不好。”
“这不是理由！而且你跑八圈还想状态好？”林开拓挑眉，“你要是现在能跑起来，我直接请你喝饮料。”
“……”阮知遥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扯出一抹奸诈的笑，“那你记住这句话，等我练好了你请三杯。”
林开拓一愣，随即笑出了声：“可以。练起来吧，三杯的尊严可都在你胳膊上了。”
他们就这样一来一回地练了起来。林开拓说话不多不少，刚好能让人不至于烦，又能分散注意力缓解压力。
而阮知遥在不断被球砸到之后，居然也开始慢慢摸到了点节奏。
“来，下一球！”
“啊别别别——”
“手抬高——不准躲！”
“救命——我练完垫球能直接申请劳模奖吧？”
林开拓笑：“你如果不多话的话，也许能。”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咋不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