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被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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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问我梦见了什么，也没说安慰的话，只是沉默了一会，声音低下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头有点晕。”
“还疼吗。”
“没那么疼了。”我答得很慢，像是怕说多了会惹他生气。
可他这次没有骂我，只站起身，走到茶几那边拿了点东西，又倒了水，坐回我旁边，把药放在我手里。
“吃了。”
我低头看了看，是缓解胃痛和补糖的药。我接过来，一颗一颗地咽下去。他没说话，只是目光没从我脸上移开过。吃完药，我靠回沙发背上，闭了一下眼，过了几秒，他忽然冷冷地问：“你是不是疯了？”我睁开眼，看他一眼，没说话。
他语气明显沉了下去：“你不知道自己低血糖？你不吃早饭，不吃午饭，晚上还连着加班通宵，你是想死在公司？你要是猝死了，报纸上会写什么？‘某实习生为完成转正加班猝死，公司领导毫不知情’？你想毁了这个公司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快，像是真的急了，又压着火不让自己彻底失控。
?我听着听着，眼眶慢慢红了。我真的没想过他会这样骂我。我也没打算争辩，但眼泪就是不争气地往下掉。他看我不说话，又咬着牙低声道：“你说话啊，哑了？”
?我终于抬起头，眼睛湿润地看着他，委屈得不得了：“……你不让我吃啊。”
他怔了一下：“什么？”
?我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一字一句：“你下午说要我十点前发邮箱，我连饭都没敢吃。我怕你说我磨蹭，怕你骂我流程图做不完……你让我留下来加班，我就留下了。我没有想毁掉公司，你让我改，我就改了三版我也饿啊！可你说十点要，我真的不敢走。”
我吸了口气，小声补了一句：“你没给我吃饭的机会。”屋里忽然安静了。喻长整个人僵在原地，像是有人扇了他一耳光。我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我只知道他看着我，脸上那种“气到极点”的冷静，忽然开始往下塌。
他低声说了一句：“……沈韫，你——”
但他没说完。
他只是站在那儿，忽然抬手，像是想摸我头，又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最终，他只是把那只手放在我肩上，轻轻按了按，说：“我……我忘记了。”
轰的一声。我的脑子像是炸了。
?“你忘记了？”我抬起头，眼神瞬间冷下来，“你说你忘记了？”
我猛地一拍，把他手拍开，声音颤着，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你让我十点交资料，我改到晕过去。”
“你说要我加班，我连饭都不敢吃。”
“你不许我出错、不许我懈怠、不许我问问题，连一句‘我饿了’我都不敢说。”
“你现在一句‘我忘了’，就当一切都没发生？”
我猛地站起来，声音发抖却毫不退让：“我不干了！这破工作我不要了！谁爱干谁干！”
喻长一愣。他好像从没见过我这个样子，甚至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他眼神闪了下，张了张嘴，却没能立刻开口。我胸口剧烈起伏，整个人像是从极限压抑里炸出来。
“你不是觉得我做得不好吗？我走，就没人给你拖后腿了。你不是觉得我什么都不会，只会惹你生气吗？行，我走，你可以去找一个不让你烦的人。”
我说完，转身就要走。可下一秒，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抖了一点：“你别走。”我停住了。他站在我身后，整个人都绷得很紧，嗓音低沉而急促：“对不起。”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喻长对人说对不起。我没回头，声音冷冷的：“那你打算让我怎么留下？继续饿着肚子陪你装冷静？”
沉默。
他低声说了一句：“……不是。”我轻笑了一下，声音低得发冷：“那是什么？是我再熬几天？还是等你哪天心情好、终于想起我要吃饭了，赏我口吃的？”
他沉默不语，呼吸声都控制得很轻，仿佛一出声就会泄漏情绪。
我扯了扯嘴角，手腕还被他握着，力道不重，但不放。
“你不是最讨厌人把情绪带进公司吗？”我问，“现在我告诉你，我撑不住了。”
“可以了吗？”
他的指尖终于松了。
那一下特别轻，却比任何一次责骂都更让我想哭。
我缓缓把手抽回来，眼圈红得发烫。
??“……我走了。”
我说完这句话，没有回头，推门而出。
回家那晚，我一夜没睡。
?第二天上午，我按下了发送键。
【主题：实习终止申请。】
正文依旧客气得体，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没有埋怨，也没有解释。发出去五分钟后，喻长的邮件回复就到了。
【收到。】
仅此而已。
我盯着那两个字，愣了几秒。
没有挽留，没有解释，没有“再谈一次”。喻长永远是这样。哪怕是心软，也只会给你一张看不出温度的面孔。我搬空了工位，刷卡最后一次走出明祥公司的门。我以为我会不舍得，会后悔。但没有。我只是走到马路边，点了杯糖分爆表的奶茶，然后蹲在便利店门口，安安静静地把那杯甜到齁人的饮料喝完了。
我擦了擦嘴角，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手机里多了一条微信消息。
?是喻长。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打开。
只有一句话：【后续交接由HR对接。流程走完后请回复确认。】
没多一个字。我盯着那句话看了十几秒，打字，删掉，再打，再删。?最后我没回，只轻轻关了手机屏幕。 屏幕熄灭，扔掉空杯，踩着人行道边的落叶往地铁站走。
风有点冷。可比这更冷的是接下来一连串石沉大海的投递邮箱。我花了三天时间，把简历改得精致又诚恳，精确标注了在明祥参与过的项目、具体成果，甚至连加班记录都补进去了几条。
??
但发出去十几份，回复的没几封。
有一家请我面试，我去了——HR看完我的实习经历，笑着问：“明祥啊，听说那边制度很严，你能适应我们比较宽松的节奏吗？”
我笑着说：“能的。”
对方点头：“不过我们这边流程没那么复杂，可能没法提供像明祥那种资源。”
我愣了愣，礼貌点头，心却忽然空了一块。
另一家广告公司面试时，对方看了我的PPT样本，说：“整体思路不错，但你这个图标规范谁教的？”
我脱口而出：“我……我们组长。”
我顿了一秒，改口：“前组长。”
“嗯。”面试官笑了一下，“看得出来你受他影响挺大。”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只能低头，说了句：“我尽量做得像样。”这一周我坐在各式各样的面试间，等着、回答着、被否定着——有时候是因为“目前没空缺”，有时候是因为“你很不错，但我们更需要熟手”。
我忽然有点明白喻长那个“冷静到刺人”的样子是怎么来的了。
大概，是现实把他磨成了那样。深夜，我坐在出租屋的小桌前，把一份实习汇总表点开，看了很久。里面密密麻麻的时间线，流程调整记录，还有他的批注，全都还在。
“图表颜色统一。”
?“逻辑链断裂，重排。”
我把电脑合上，整个人仰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安静地呼了一口气。
手机震了一下，是上次约我去泡吧的那个朋友。
【今晚要不要出来转转？上次你说不去，这次可不许怂了。】
他紧跟着甩来一个店内现场图——灯光昏暗、人声鼎沸，DJ台下有人正拉着朋友跳舞。
【gbar吧，老地方，我订了卡座，咱们放松放松。你已经好久没出来玩了！】
我看着那张图，指尖顿了几秒，忽然鬼使神差地回了两个字：【去啊。】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被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