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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嫉妒 ...

  •   一场秋雨一场寒,十数日过去,湿冷的东京彻底进入了冬季。
      永岛临播报完晨间的气象节目,径直出了电视台大楼,驱车前往杂志的拍摄现场。
      气象预报士考试合格率仅6.3%,永岛算是通过者中偏年轻的,正式上电视播报后遇上台风天的应对利索,外景采访上进肯吃苦,还有出色的长相加成,工作后积攒起了人气也是理所当然,在sns上关注播音员的人群之中讨论度日渐攀升,最近也开始有了杂志拍摄的邀约。
      “Gavinさん,永岛主播来了。”
      助理出声提醒摄影师,永岛临循声望过去,只见一个栗色卷发的男孩正坐在里面摆弄镜头。永岛之所以把他定位为男孩,是因为他看起来年纪不大,穿着又是美式的随性潮酷风格,越发显得稚气。
      不过可不能只因年龄和外表就看轻这个摄影师,永岛在来之前查过资料,Gavin几年前海外游学归国,很快就成了日本业界的新锐,有个性又有才华,据说是个典型的“艺术家”式脾气,要求挺高的。
      拍摄过程中,永岛临很快就感受到了Gavin的高要求,他和助理都觉得颇为满意的片子,Gavin仍然迟迟不给过关,折腾了小半天,Gavin还是说,动作不够自然,差点意思。
      快到休息时间时,Gavin开始略显急躁。助理给永岛端了杯水,显然习惯了这种需要他出来调合的场面,对他说:“Gavinさん平时拍模特明星拍得多,刚才语气有点冲,您别往心里去。”
      永岛临摆了摆手:“没事,是我自己在拍杂志上太缺乏经验的问题。”
      “您毕竟是アナウンサー嘛,专长不在这边。”助理觉着这位主播脾气真是不错,发展前景也值得看好,不由得多搭了几句话,“以后拍多了,自然就老练了。”
      Gavin走过了,咳嗽了几声打断这两人的交谈,别别扭扭地递了个台阶:“永岛主播,要不你来一下,我手机里存了几张类似的例图,你可以看看别人是怎么做的,再找找感觉。”
      永岛临微笑答应,坐到他身边,就着Gavin的手研究起他手机里的示例来。他把Gavin强调的地方放大仔细看,突然间手一滑,不小心翻到了下一张照片。
      Gavin刚和缓下来的神色骤然一变,抬手迅速划了回去,永岛赶快道歉。
      换做是别人,一晃而过那样快,也看不出什么。
      可那照片上的人,永岛临单方面地与他共同成长了太久,对他的一颦一笑再熟悉不过。
      那是阮雪舟。
      照片是在光线不太好的环境下偷拍的,画面中阮雪舟靠在沙发上睡着了,背景应该是谁的家里。
      Gavin皱了皱眉,刚要继续往下说拍摄的事情,好巧不巧,这时手机上又弹出了一条新消息。
      “发件人我的雪舟:
      那你今晚来我家吧。”
      这次Gavin干脆快速熄灭了屏幕,拿着手机走开了,但永岛临还是看清了内容。
      永岛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的怀疑逐渐崩塌到最不愿意相信的方向:
      阮雪舟难道是和他在谈恋爱?和这个摄影师?和一个男人?
      *
      Gavin走到场地外面,给阮雪舟回消息。
      刚才的消息是不是被那个主播瞥见了,暗自把阮雪舟的备注设置成“我的雪舟”,落在别人眼里会不会很可笑?
      Gavin心头泛起轻微的羞耻,又有些隐秘的兴奋——单相思是一个人的秘密,但在被别人发现的一瞬间,会具有翻倍的价值和乐趣。
      Gavin想了想,打算主动从阮雪舟那里讨个糖,发消息说:“好啊,你是不是后面没工作了,正好我这边也快结束了,顺路过来捎我去你家怎么样。”
      跟阮雪舟敲定了来接他这件事后,Gavin心满意足地回了拍摄现场。后面的拍摄莫名顺利了很多,也许是因着自己心情好,也许是那个男主播终于领悟了点他要的“阴沉感”。
      结束拍摄下到一楼出口,Gavin透过玻璃门看到熟悉的车,以及打开车窗透气的阮雪舟,正要加快脚步,却被一个人拉住了。
      永岛临低声对他说:“冒昧问一句,你们是在交往吗。请放心,我会绝对保密。”
      Gavin看了一眼外面车里的阮雪舟,又抬头看了一眼这个高大的男主播。
      他可以拒绝回答这个人,也可以实话实说——虽然他很想是,但现在还远远不是。
      可在虚荣心与妄想的驱使下,Gavin对他说了个谎,然后脚步轻快的离去。
      “对,在交往。一定要保密哦。”
      *
      注视着摄影师上车离去后,永岛临在原地站了很久,才去停车场取了车上路。
      等红灯的时候,他看到后视镜里自己的脸,阴沉得吓人,写满了焦躁与不甘心,仿佛已经不再是自己了。
      他从来没有设想过,阮雪舟有喜欢男人的可能性。
      在他的想象中,未来的阮雪舟会娶一位真心爱他的美丽妻子,说不定以后还会有个长得很像他的孩子,阮雪舟应该会是个很好的爸爸,假如那孩子将来也能出道,永岛临还可以陪着他或她长大,弥补自己认识阮雪舟不够早的遗憾。
      偶像步入三十代后,永岛临已经做好了默默祝福的心理准备,他希望他在走下舞台之后,也可以拥有普世意义上幸福圆满的一生。
      但是阮雪舟怎么可以喜欢男人。
      因为性向的问题,永岛知道自己即使抱希望也注定会落空,所以从前从来不敢多做什么痴心妄想,甚至在看到别的粉丝发梦时,有几分置身事外高高在上的心态。
      日娱明星更新换代周期较长,因而像永岛这样动辄十年八年起步的长情粉丝并不罕见,买买新碟周边,抽票祈祷中选,每周足量曝光,仿佛前方总有值得期待的事情,一年年就这么不经意间溜过去。事务所相对成熟的体系决定了粉丝只需要躺平花钱买快乐,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必为偶像做,也做不了。
      在这场漫长的追逐中,永岛临始终以为从中汲取力量的自己是理智的,是与别的饭或长或短的狂热迷恋不同的。
      可是事到临头,他发现自己也不能免俗。
      路口的信号灯变绿,后面的司机很快开始不耐烦地按喇叭催促,那噪音听在耳朵里越发令人烦躁,永岛临右手握成拳,在方向盘上砸出一声闷响,而后重新驱使汽车前行。
      他得承认,他好嫉妒。
      永岛临觉得自己失去了最重要的宝物,尽管他从来未曾得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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