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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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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来名校导演系毕业，早在上学期间拍过的作品各大奖项就都拿了个遍，就在大家以为毕业后会声名鹊起的他，一头扎进了纪录片创作，至此，可以说是销声匿迹。
“哦买噶——bro，你的家简直就是小强的游乐园啊。”唐克好几天联系不上徐来，作为徐来的御用剪辑，他有义务来关心一下对方的死活。
谁知他一开门，眼前这片垃圾场着实让他震惊，脱鞋已经没必要了，但唐克还是觉得要尽力减少鞋子与垃圾的接触面积，他不得不垫着脚跳进了徐来的工作间。
徐来也不负众望，整个人陷在椅子里，从唐克的视角看过去，只能看见他的脑袋顶还有垂落的双臂。
不会吧，唐克心里一咯噔，踢开零散在地上的线路冲过去，抓住扶手将椅子转了过来，徐来的形象就暂且不提了，他两眼紧闭头歪在一侧，没有动静。
唐克盯着他的腹部看了很久，确定没有起伏，便想去试探徐来的鼻息。
他抬起手，颤颤巍巍伸到徐来鼻子下。
真的没有？真的没有！唐克不敢相信。
突然一股热气喷在唐克手上，他还来不及反应，徐来一把弹坐起来，大喘了一口气后，哈哈大笑，“你怎么这么慢，差点憋死我了！”
徐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唐克看他擦眼角，如释重放后只想掐死这个神经病。
“别掐别掐，喘不上气了要死了！”
唐克将徐来赶了下来，自己坐在椅子上，将电脑上的素材大致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他只觉得徐来还不如死了算了，拍的都是什么啊，一会是猫猫狗狗，一会是菜市场的死鱼，还有一闪而过的一坨黑褐色的不明物体。
唐克长呼一口气，转动椅子，看向坐在地上吃外卖的徐来，这家伙还敢挑食，把肥肉都咬下来扔在了餐盒盖上。
唐克是恨铁不成钢啊，他还是没忍住，用力推了一把徐来的狗脑子。
“干嘛呀你，我正吃饭呢！”徐来捂住嘴，差点将嘴里最后一块肉吐了出来。
“还吃得下呢？”
“民以食为天，这句话你没听说过吗？”
“那你知不知道吃这些，是要从口袋里掏钱的啊？”
“所以我这不就点了一个荤麽！”徐来用筷子翻了翻那份辣椒炒肉，真是一点肉星子都没有了。
唐克见他这幅死样，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转回椅子，点开素材文件夹，随便点了几个视频，都是一些不知所云的东西。
“我看你干脆改行算了，去送外卖，比你烂在这间屋子要好得多，起码能来点钱。”
“也不是不行。”
唐克随口这么一说，没想到徐来真去送外卖了。
徐来送了外卖才觉得这工作真好啊，车不用自己买，每天都能骑着欣赏城市的风景，还能见到不同的人，唯一对他不太友好的就是他不熟悉路，容易超时被扣钱，但目前为止，他还是挺喜欢这份工作的。
今天又要到一个他不太熟悉的地方送餐，所以他特意先送这一单，好在他有先见之明，这次他到了附近还是没找到精确位置。
徐来点开手机，将上面的地址又看了一遍，开始路过一个点位就核对一下地址。
走着走着，就听见音乐声，徐来也没空闲到要过去欣赏一下音乐的地步，他本来是打算直接路过这里的，但他抬头的瞬间，就被眼前的背影吸引了。
对方一身黑色，但完全不会显得沉闷，相反，衣服紧紧贴合他的身躯，修身的上衣将他的肩背轮廓勾勒地恰到好处，流畅的线条一路顺滑到腰侧，下身的黑色长裤裹着他的腰臀，毫无痕迹地将曲线变成一条笔直的线，一路向下延伸至他的脚踝。
那一瞬间，徐来脑中闪过曾看过的人体模型，他将人体模型与这道背影重叠，想象衣服下的肌肉会呈现出什么模样。
突然，那人张开双臂，腋下穿过一只纤细的手，他向右迈出一步，黑色长裤甩出一阵风，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轻盈而敏捷，舞伴的裙摆抚上他的小腿，又随着下一个舞步，抛出一条弧线，舞伴的裙摆很美，但他更像一只优雅的蓝凤蝶，每一个转身，都像要飞往更辽阔的天空。
徐来从未在现实中看过别人跳舞，他从不知道在一个人的抬手与落脚间，能感受到如此震撼的生命力。
他为了看清楚对方脸上的神情，恨不能穿透玻璃的阻挡，直接贴到对方脸上去。
但手机突然发出震动，本想装作没发现，但实在是锲而不舍，将他的手心都震麻了，徐来不得已拿起手机，这么一看，直接惊醒，又超时了！
徐来一边向顾客道歉，一边看对方给了个差评，但他无法辩驳，确实是自己耽误了别人的吃饭时间。
回来路上，徐来鬼使神差又跑去了那间舞蹈室，装作是个过路人，在外面来回走了三趟，但任凭他怎么瞟来瞟去也没看见刚才跳舞的黑蝴蝶。
他有些遗憾，打算离开，走过楼梯口时，听见有人说话，随意瞥了眼，就让他瞥见了想见的人。
徐来的心狂跳起来，他无比熟悉这种感觉，这是干涸已久的河流受到雨水浸润时的急不可耐。
他想立刻推门过去将人拉进他的镜头，他想要让对方再跳一次，想用自己的镜头尽情记录他的力量与优雅。
但他不行，他听出对方此时的语气不是很好。
“我不同意。”
“你想多了。”
何恩白挂断电话，在窗前站了一会，窗外阳光明媚，身后正传来他喜欢的舞蹈音乐。
他很快从不明的情绪里抽身，转身迈上台阶，走出楼梯口时，他捕捉到一道影子一闪而过，当他回头去看，却什么也没看见。
躲在转角处的徐来屏住呼吸，等了一会才露出一只眼睛观察，见那人回舞蹈室了，才呼出一口气。
他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他也无暇顾及，他光是克制住过速的心跳就已经精疲力尽。
徐来停止了接单，他现在急需一个出口，将他蓬勃的表达欲倾倒出来，所以他直接冲去了唐克家。
“砰砰砰——砰砰砰——”
巨大的敲门声，让唐克无法忽视，他顶着一头泡沫冲出来，“别敲了！敲坏让你赔！”
还好这是大白天，邻居们都出去上班了，不然一准要被骂。
唐克将门打开，屋外果然是神经病，“徐来！我就知道是你，说了多少回，敲门用手指，不要用手掌！”
徐来哪管唐克的控诉，他兴奋地推着唐克进屋，手舞足蹈地讲起今天的经历。
“不要跟我说你送外卖的事了，直接说重点！”唐克叉腰看着徐来，他很久没见到这样有精气神的徐来了。
“重点就是——我想拍一部纪录片。”
徐来站在那，神采奕奕，斜着眼睛朝唐克挑眉。
唐克很配合地问：“是吗？这次你想拍什么？”
“蝴蝶！”
徐来斩钉截铁地回了两个字，听完唐克只想给自己两拳，竟然在这里浪费时间。
“滚滚滚。”唐克推着徐来朝门走。
“我还没跟你说我是怎么遇到他的呢！”
两个人可谓是一阵推搡，但唐克毕竟比徐来身形小一圈，力气比不过他，还是被徐来绕回来了。
“我今天送餐的时候又迷路了，然后我就路过了一间舞蹈室，接着我就看见他了，真的太漂亮了，他跳舞的时候，我就一直想象他的肌肉是如何发力的，才能将力量与柔美融合在一起，他每个动作传达出来的情感那么强烈，和音乐融为一体，这种感觉你能懂吧，我看过之后根本就忘不掉。
“我当场就想架个三脚架，我就在镜头后面看他是怎么伸展双臂，又是怎么旋转的，我要捕捉他的眼神，我第一次看见他的眼神的时候，那里面的专注与激情，让我感觉到自己浑身都在颤抖，太震撼了……”
徐来这个人，是有点疯劲的，他曾经为了实现一个流浪汉的愿望，有家不回，跟着对方住桥洞，连续一个多月记录对方生活的点滴，最后还将流浪汉写的诗装订成书送给对方作为告别礼物，虽然最后这部纪录片点击量惨淡收场，但他丝毫不在意，依旧好好珍藏着流浪汉的诗歌。
唐克太了解他这个状态了，他现在有无尽的想法，如果不让他抒发，他最后真有可能把自己憋死。
“那你就去拍，你去跟她说，争取让她同意，”唐克从上到下扫了一眼徐来，“不过你去之前记得把你那胡子刮刮，还有头发也去修剪一下，这样成功率应该会高一点。”
唐克的提议说到徐来心坎里了，他一拍手就差跳起来，“是吧！我也觉得我应该去拍！
“那我走了！”
徐来兴致高昂，开门准备出去，门关了一半又推开，“你怎么一头泡沫？”
说就算了，他还一脸嫌弃的表情，唐克闭了闭眼，压下怒火，冲他摆了摆手，让他快滚。
徐来听了唐克的建议，理了头发也刮了胡子，看上去有点人样了，但他去舞蹈室穿的那身衣服，还以为是饭后散步溜达的大爷。
他先躲在外面朝里看了一圈，里面好几对舞者，男舞者们的穿着和那天那人身上穿着的一样，虽然乍一眼看过去没什么区别，但他们舞动时带给徐来的视觉感是不同的，他的视线在那些脸上一扫而过，没有找到他想见得人。
过了半小时，徐来又过来绕了一圈，还是没有，又过了半小时，他又来转了一圈，但这次被人抓了个正着。
徐来原本准备探出脖子再看最后一眼，结果玻璃对面也伸出了一个脑袋，吓得徐来差点一屁股跌在地上。
那人赶紧出来，“你没事吧？”
徐来慌忙站稳摇摇手，“没事没事。”
他一抬头，就认出了这人是那天的女舞者，他脑袋一下又活泛起来，或许可以问问她。
“你是想来学舞蹈的吗？我看你来了好几趟，但是我们这边是专业舞团，暂时还没有打算开放授课哎。”女舞者看向徐来的眼神有几分不可思议，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人不像是爱跳舞的人，但她又想不到其他理由会让这人频繁徘徊在这里。
徐来见对方误会，连忙解释，“误会了，我不是来学舞的，我是来拍纪录片的。”
“拍纪录片的啊！”
听徐来说明来意，女舞者反而眼睛一亮，她拉着徐来的胳膊，将他带进舞蹈室。
“我们团长最近也有这个想法，就是一直不知道要上哪去找人来拍。”
女舞者给徐来找了个垫子，让他坐一下，自己出去打电话。
徐来进来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音乐仍在继续，每个舞者都全神贯注，用自己的舞姿去诠释他的体会，或许他们不如那个人优雅、美丽，但他们脸上的自信也同样焕发出光彩，徐来被每个旋转后坚定的眼神所吸引，他坐在角落，仿佛自己的灵魂也随着音乐跳出华丽的舞步，以至于团长过来了，他都没有察觉。
“嘿！这是我们团长！”音乐刚停，女舞者精准掐点拍了徐来一下。
灵魂骤然回归，徐来又被吓一跳，其他舞者纷纷看向这边。
徐来有些不好意思，匆忙站起来和团长握手。
“你好。”
徐来被团长请去办公室，剩下的人将女舞者围起来，问她刚才这人是谁。
“我忘记问他名字了，他说他是拍纪录片的。”
拍记录片啊，大家都觉得有些新奇。
而另一边徐来接过团长递来的茶水，先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要如何介绍自己。
但团长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反而问他，“你觉得他们刚才跳得怎么样？”
这个问题，对徐来一个门外汉来说，是要怎么回答呢？
徐来放下杯子，十分诚恳地问：“您是要我从技术层面上评价吗？说实话我看不懂。”
团长看上去年纪不小，但具体在哪个年龄阶段很难估计，他的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但也难以遮掩斑白，他同样穿着一身黑色练功服，体态上完全不输年轻人。他听了徐来的回答，爽朗地笑了两声，继而很自豪地说：“但是你被吸引了。”
是的，徐来被吸引了，他点点头承认团长的判断。
“先乐说你想拍纪录片？”
苏先乐，也就是那个女舞者。
“对，我想拍一个有关摩登舞的纪录片，想记录下极具感染力的瞬间。”徐来上次回去后就特意查了，这间舞蹈室是专门跳摩登舞的，他还有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他希望这些瞬间可以通过他的镜头感染到更多的人。
他起初只是想记录优雅的蓝凤蝶，但当他看到其他蝴蝶飞舞时，他的灵魂同样受到撞击，尽管力度不同，但留下的触动同样难以忽视，所以他改变主意，他要记录这个蝶群。
“你叫什么名字？”
团长话锋突转，徐来还沉浸在他的展望中，好半天才回过神，“哦哦，我叫徐来。”
若是旁人看徐来，可能觉得他冒冒失失，但在团长眼里，他已经相信徐来会拍出一部精彩的摩登舞纪录片了，因为徐来眼神里的东西，也是他感同身受的。
团长14岁才从拉丁转为摩登，相比较拉丁的热情与张扬，他更被摩登的高雅气质吸引，从那一刻起，他的一生就注定将与摩登舞为伴。
团长将徐来带回舞蹈室，向大家介绍徐来并说明了他的来意。
“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拍，我好让大家准备准备。”
“不用准备不用准备，和平时一样就好了。”
徐来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安排，团长争得大家的同意后，表示之后就按徐来说的办。
临走前，团长拍拍徐来肩膀，感谢他能为他们拍纪录片。
苏先乐站在门边，看徐来扭捏半天不走，问他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徐来抓抓头发，脸朝着外面，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你的舞伴呢？今天怎么没看到他？”
到这苏先乐总算知道之前他鬼鬼祟祟的在看什么了，不过她也能理解，竟然徐来之前看过他们跳舞，那被迷住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你说何恩白啊，他今天有事。”
徐来点点头，“那他明天过来吗？”
“明天也不来。”
“后天呢？”
“后天也不来。”
“那大后天……”徐来还没说完，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被寻开心了，他挺直腰杆，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明天开始，我就会过来拍摄了。”
说完这句，徐来头也不回，僵挺着脖子钻进了电梯。
苏先乐盯着徐来落荒而逃的背影，一副了然神情，看来何恩白又收获了一枚小粉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