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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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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个晴天霹雳般的早晨。
我习惯性地刷开微博，热搜榜第一位刺目的标题像淬毒的冰锥扎进眼底——#百万毒舌主播硬骨头真容曝光！网友：幻灭！#
点开，置顶的图片像一记闷棍敲在我头上——是我在超市生鲜区对着镜头比着傻气的“耶”。不邋遢，甚至称得上干净清爽，但那张脸，没有浓墨重彩的妆容，没有磨皮开到失真的滤镜，只有最本真的样子：皮肤带着熬夜的暗沉，眉眼是普通的清秀，鼻梁不高，嘴唇略薄，扔在人堆里瞬间被淹没的平凡。
照片角度抓得刁钻，将我那份在落曼镜头前试图放松的笨拙暴露无遗。配文极尽嘲讽：“所谓人间清醒硬骨头？线下竟如此‘路人’！滤镜碎一地！[呕吐]
更致命的是，配文里还有指向我IP地址、指间的红痣、脸颊的泪痣以及日常视频暴露的种种信息，将我“硬骨头”的身份板上定钉。
世界的声音瞬间被抽离，只剩下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我死死盯着屏幕上的照片，这件卫衣，这个场景，这个姿势。每一个细节都在尖叫：这是落曼拍的。是她笑着说“你素颜也很耐看”，是她坚持要记录下“生活里真实的骨头”，是她用那双让我无比信任的眼睛，捕捉了这一刻！而现在，这张承载着温情和信任的照片，成了刺向我最锋利的刀。评论区里“照骗精”、“恐龙”、“就这还敢骂别人恋爱脑？”的嘲讽，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反复扎在我最脆弱的地方，更深深扎在“背叛”这两个血淋淋的字眼上。
我猛地抬头，看向刚从卧室走出来的落曼。她睡眼惺忪，显然还没看到热搜。
“这张照片……”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举起手机屏幕面向她，“是你拍的。你说，要拍下来给我看…”背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袭来，极度的难堪笼罩着我。
落曼茫然地看着我，随即顺着我的视线看向我的手机屏幕。她的脸色在看清内容的瞬间变得惨白，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大：“不是我！木锦！不是我！”
“只有你有这张照片。”我打断她，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绝望。
她瞬间红了眼眶，快速为自己争辩：“照片是我拍的没错！可我并没有…不是我做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那为什么，照片会出现在热搜上。”我驻足，想听她更多的解释，想要告诉自己真相并没有那么难堪。
可是落曼颤抖着嘴唇再没说出任何话，我失望起身，冲回房间，颤巍地留下一句“我好像个笑话。”便“砰”地甩上了门。那扇门，隔绝了两个世界。
热搜挂了一天，网上的风暴愈演愈烈。嘲讽、辱骂、失望的言论铺天盖地。“照骗”、“诈骗犯”、“难怪只敢躲在滤镜后面骂人”……但也有不少熟悉的老ID在奋力反击：
【骨盟列阵！保护我方硬骨头！】
【灵魂的锋利跟脸有半毛钱关系？】
【看脸评判灵魂的才是真肤浅！】
【硬骨头！我们挺你！做自己！】
这些支持的声音像微弱的烛火，在无边无际的黑暗谩骂中摇曳，却无法真正温暖我如坠冰窟的心。
这一天，屋内的温度降到冰点。
可当天晚上，落曼便带着平板，小心地敲开了我的房门，将她的内心最深处的柔软直白地袒露在我眼前。
落曼有一个极其私密的社交小号。那个账号，是她情绪的树洞，更是她记录一切的秘密花园。里面没有明确的身份标识，只有一些零碎的文字和照片。
文字多是零星的感悟：
“今天听到她的声音，像黑暗里的锚。”
“原来卸下‘战甲’，她也会被辣条呛到流泪，有点可爱。”
“她煮的泡面，是世界上最难吃又最温暖的东西。”
而照片的主角，几乎都是我。我在阳台浇花时被阳光勾勒的侧影；我窝在沙发里看书，头发乱糟糟地翘起一绺；我皱着眉跟电脑死磕的背影。
以及，那张我对着她的镜头比着傻乎乎的“耶”，笑得毫无阴霾的照片。配文只有一句：“神明偶尔也会走下神坛，比个傻耶。”
这本该是她心底最柔软的珍藏，无人知晓，却成了攻击我的武器。
她站在我对面，背脊挺得笔直，脸色苍白，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我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愤怒、委屈，还有近乎执拗的坚定。
“不是我。” 她的声音有些哑，又指尖飞快地操作了几下，将平板递到我面前。
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有些模糊的直播录屏片段，看日期是三年前。直播间里，“硬骨头”那标志性的，带着讽刺与怒其不争的咆哮清晰无比地炸响：“醒醒！她劈腿五次被抓现行你还信她痛哭流涕是□□回头？！你流的眼泪在她眼里就是免费供应的自来水！贱不贱啊？！”
这声音，这画面，这骂人的风格，我猛地抬头看向落曼。她抬手，抚上我的脸庞。
“那个蠢到无可救药，还被骂得狗血淋头，差点想不开的人”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又带着千钧之力砸在我心上，“是我。”
我清晰地看到她长长的睫毛上，凝结的细小水珠滚落下来，划过苍白的脸颊。
“所以，”她向前一步，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湿冷的呼吸和滚烫的情绪，“木锦，我永远不会背叛你。”这句话像一道光，劈开了所有的阴霾和猜忌。
巨大的震撼如同海啸席卷了我。原来那些缘分早已埋下更深的根须。原来她眼中的执着和温柔，无声的守护，不仅仅是粉丝的喜爱。
所有的隔阂与猜疑在这一刻轰然倒塌。我伸出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指尖触碰到的皮肤温热而真实。
“对不起。”我低语，“我不该怀疑你。”
误会解除，留下的并非仅仅是释然，还有更深沉的东西在悄然滋生。
真相在粉丝“福尔摩斯”行动和部分技术流博主的深挖下浮出水面。源头指向对家情感主播“薇薇安”。
几个月前，一对被薇薇安极力撮合，甚至收过双方“感谢费”的情侣彻底崩盘。女方在绝望中连麦我的直播间，被我毫不留情地撕开男方的真面目和薇薇安不负责任的“拉郎配”，最终清醒离开。此事导致薇薇安被大量粉丝指责“害人不浅”、“只认钱”，还损失了几个商务合作，一直怀恨在心。
她雇佣了专门的网络侦探，长期监视我的社交动态。她注意到我直播感谢落曼打赏时语气的熟稔与亲昵；又顺藤摸瓜落曼的其他社交账号，发现其IP地址与我高度重合。竟然真的通过各种灰色手段，锁定了落曼那个私密小号。精心挑选了超市照对我进行“颜值羞辱”。
风波过后，粉丝数滑落了一截。可潮水退去露出礁石，依然锚定在‘骨头军团’旗帜下的，是与我灵魂共振的战友。
几天后的直播，我第一次，没有开启任何美颜滤镜。屏幕上的脸，清晰得能看到细微的毛孔、黑眼圈、雀斑、还有那颗小小的泪痣。
客厅沙发方向，一声极其轻微的的抽气声传来。
当那张真实的，带着平凡底色的脸清晰地出现在镜头里，弹幕出现了短暂的凝滞，随即彻底爆炸：
【卧槽！骨姐关滤镜了！】
【妈呀，好刚！】
【好真实！】
【谁说普通？这气场两米八！】
【骨姐更硬核了！我们骨姐不靠脸吃饭！】
我无视掉那些关于“真容”的喧嚣，声音多了一份沉淀后的力量：“姐妹们，今晚暂停连线。”
“今晚的主题，是‘真实’。”我拿起手边的化妆刷，“滤镜可以美化皮相，但只有真实的灵魂，才能画出戳穿谎言的利刃。” 我开始在镜头前，仅用彩妆，在自己这张“普通”的脸上，描绘一个充满浓郁色彩的战损妆。没有滤镜的加持，每一次线条的勾勒，每一种色彩的碰撞，都更加触目惊心。
“曾经，我把滤镜当铠甲，遮住平凡的皮囊和骨子里的怯。是你们的支持，砸碎了这层自欺欺人的外壳。往后，这张真实的脸，就是我最硬的骨头。”我直视屏幕，一字一顿。
直播结束，满屏的【硬骨头万岁！】和【骨盟誓死追随！】久久不息。我关掉设备，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推开房门，落曼正抱着手臂，笑盈盈地望着我。她的目光落在我脸上，眼中饱含欣赏和与有荣焉的骄傲。
“怎么样？” 我朝她扬了扬下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
“超级酷。” 她走过来，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指，指尖轻轻拂过我脸颊上那道用红色亮片模拟的“伤痕”，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什么，“比你躲在任何滤镜后面，都要耀眼一万倍。” 她的指尖带着微热的温度，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纠缠，空气中弥漫着心照不宣的滚烫张力。那层薄薄的窗户纸，几乎要被这炽热的眼神和指尖的触碰点燃。
最终，我只是微微侧过脸，让她的指尖滑落，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一个真实的弧度。“承蒙夸奖。”
她收回手，笑容依旧明媚灿烂，仿佛那瞬间，几乎要燎原的悸动只是错觉。
但我们彼此心知肚明，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