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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到梁东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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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砚青捂着自己翻江倒海的肚子,耳边还不断传来牛沉重的呼吸声,颠簸的牛车让他坐立不安。
他握紧了车辕的位置,努力想要稳住自己的身子,却因为坑坑洼洼的地,怎么也没有办法,身体随着颠簸摇摆。
“哎,小伙子,你是第一次来这的吗?”
赶牛车的是一位中年男人,他的皮肤已经被晒得很黑,一笑就会露出洁白的牙齿。身着布满补丁的粗布衣,头戴草帽。
许砚青的白衬衫粘上了黄泥,他皱着眉头,冷不丁的嗯了一声。
对于他没有兴趣的回应,男子也没有在说话,他也不是那种热脸贴冷屁股的人,看着前面的路继续赶路。
这次下乡属实是意外,许砚青也不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他不过是提出了反对“读书无用论”,就遭到了批评。
他读过几年书,现在身为教师,当然认为读书才是出路,只有读书才能让自己的生活富起来。在这个时代,读书能复兴。
但他们并不觉得,他们认为读书没有用,不能当饭吃、有钱花。不如早点干活,还能换粮食。
不知道过了多久,牛车终于停了下来。
许砚青扶着车帮子,慢慢跳了下来,拿起牛车上的行李。他扶起有些落下的眼镜,这才把周围的环境看得一清二楚。
这里的房子大多是土坯房,只有极个别是砖头砌的。道路的左侧大多是秧田,里面站着许多弯着腰的农民。
“哎,前面的小伙子,是新来的吗!”明明他们离得并不远,但妇女还是用她洪亮的声音让他震耳欲聋。
妇女穿着黑色的粗布衣,手臂挎着竹篮子,里面装满了土鸡蛋,她穿着黑色的帆布鞋,慢慢朝这边走过来。
许砚青提着自己的箱子,跟男子说了一声谢谢,也朝着她走了过去,并没有看到男子诧异的眼神。
妇女从筐子里拿出被鸡蛋压在下面的纸条,递给他,“这是你的入住分配通知,记得保留好啊。小野也快回来了,免得到时候会误会。”
谁回来?
许砚青拿起纸往上面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温声问道:“我不是应该住在知青舍吗,这怎么分配到个人住户里了?”
他的声音很轻,如同四月的春风,也如同他的身份一样,醇醇。
本来就长得好看,白白嫩嫩,又高又瘦,小小的脸上长满了五官,比村长家那个电视机里面的人还要好看。
王婶就喜欢这种长得好看的年轻人,见到他这样有点傻傻的,更加喜欢了,跟他解释:“知青舍的床不够了,再说了你是老师,是教书育人的,那些都是生产队的人,每天在太阳底下忙得要死,身上味道重,哪能让你在哪里受苦。”
她又从筐里拿出了几个鸡蛋,直接塞进他的手里,“多吃吃补补身体,你看你瘦的。”说完,她往前走,还不断叮嘱他注意事项。
许砚青看着手里的鸡蛋,有几个上面还沾有泥土,可这些都是别人送的,不好拒绝。只是,他也不想放进口袋里。
许久,妇女也没有等到身后人的回复,她转过了头,看到还愣在原地的人,一直盯着手里的鸡蛋。
往回走,才看到鸡蛋上已经脏了,妇女哎呀一声,拿过了那几个鸡蛋,“你早说呀,这几个鸡蛋脏了,我给你换个干净的。”
许砚青想要拒绝,只是根本抢不过她,“婶,不用,我刚才就是没有反应过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送我东西。”
两个人都知道这是场面话,许砚青只是不想让场面变得太难看,毕竟以后他们还要相处一段时间。
王婶啧了一声,说什么也要给他换了几个干净的,然后又告诉他出来的时候,注意草丛,可能会有蛇,还有秧田,会有脏东西。
许砚青跟在她的身后,连连应声。
到了房子前,这是一家砖砌房,只有一层楼。红色的大门,周围全是野草生长,围墙已经被藤蔓攀延,一看就是很久没有人住了。
推开门一进去,入眼就是院子。同样,周全是野草,看样子,已经有半个人高,右边种的树已经很粗壮,底下摆放着石桌、石凳。
屋子门口贴着的春联已经烂了,把手上面全是灰尘。推开门进去,许砚青就被呛得直咳嗽,他捂着嘴边往四周看。
墙上全是蜘蛛网,每个角落都是灰尘,阳光照射进来,能看到空中飘舞的细小颗粒。
王婶也受不了这样,她现在门口没有进去,“你看这事闹的,小野出去后,这个房子就一直没有人住。村长也不早点说,让我们过来帮你打扫一下。”
许砚青知道其中的道理,其实他们还是有些看不起他的,毕竟这个时候老师没有多大的用处,这里的人都是只想干活。
“没事,我自己打扫一下就好。婶你要是有事忙的话,就先去忙吧。”
王婶哎了一声,说了一声她家里的位置,让他有事就过来。
许砚青把箱子放在门口,仔细的看了一眼这个房子,除了院子外面,这里还是不算太难处理。
他戴上口罩,发现没有打扫的工具。脱下,许砚青走到了王婶说的那个房子的位置,敲响了她的门,王婶正在院子里数鸡蛋。
还没等她开口,许砚青就抢先说:“婶,你这里有扫帚和锄头吗?”
“有,婶给你拿。”她放下了鸡蛋,“你先进来坐会。”
许砚青并没有进去,拿到工具后,就直接离开了。
他看着有半个他高的野草,额头的青筋跳了跳,还是弯下腰来。
只是他从来都没有做过这些活,锄头怎么用还是现学现用。还没到半个小时,他的额头已经冒汗了,手被野草和工具磨得火辣辣的疼。
干脆放下了工具,再这样下去,一整天他都干不完这些活。
还好的是左侧有一处活井,这样打水不需要跑太远的地方。
许砚青拿过井旁边的桶,弯下腰慢慢打,他的力气并不大,每次也只能打半桶。
擦桌子时手指不自主的蜷缩,避免接触到桌面的灰尘。打扫干净后,已经到了下午。
看着焕然一新的屋子,许砚青的身体才放松下来,他实在是忍了太久。只要看到一丝不干净,他就忍不住想要擦干净。
直起腰酸背痛的腰,长呼出一口气。书上的知了还在不停的鸣叫,让这个热闹的乡村又添上了一分。
他蹲在活井的旁边,把红肿的双手浸泡在水里,井水的凉意涌上心间。他低着头,仔细的洗干净。
“你是谁!”一道冷漠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