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气性怎么那么大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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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砚青道了一声谢，只是拿在手里，没有第一时间喝。
“你们知道哪里有教室吗？”他当然也没有忘记，这次出来的目的。
这个村子还有一点大，要是他漫无目的的找，没有一两天根本找不到。
刘芳把手里的锄头放下，纠结了好一会，才说：“其实这里根本没有学校，早几年有一个比较小的。但来的老师都走了，久而久之就拆了。”
许砚青沉默。
他住在陈野的家，恐怕村长也是怕他坚持不了多久，这样也不会占着知青舍的位置了吧。
“你们，就没有想过要读书识字吗？”许砚青看着前面一望无际的农田，“你们想你们的后辈、后后辈都在这吗？人不能一辈子都待在这的。随着时代的发展，人也开始有新思想，你们没有想要出去的意思吗？”
他的话很轻，却重重的打在了他们两个的心上。
刘芳有些粗糙的手摩挲着锄头把，她的眼眶微红。她怎么可能不想出去哪有女孩子想要没天都干脏活，怎么可能不想穿着漂亮裙子。
她的汗水或者泪珠划过脸颊，但是现在读书有什么用，当官的都是大户人家，就算他们读书再厉害，也比不过。
“我相信，总有一天，高考会恢复。可能是明天，可能是后天，也可能是明年，但我们也不是等不起。”许砚青的声音字正腔圆，慷锵有力，“知道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吗？”
见到他们没有说话，许砚青接着说：“因为我跟上头的人反驳‘读书无用论’，他们害怕了，害怕千千万万个读书人站起来。”
刘芳抬起了头，她看着许砚青的眼神全是不甘，如果盯久了，还能看出有一丝绝望，“往果园那个方向走，大概是五百米，那只有一个坡。坡上有一个房子，里面住着一个小孩，他喜欢读书。”
许砚青深深的看了一眼她，“有什么问题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我住在陈野的家里。”
直到他离去，快要看不到背影了，刘芳才收回跟随者他的的目光。她低下了头，抬起锄头，然后往土里砸。
刘大哥拍了拍她的肩膀，忧心忡忡，“小妹，你想读书吗？”
“我不敢。”刘芳说她不敢。
许砚青路过那个果园，余光看到了正往门口走来的陈野。他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
陈野见状放下了东西，嘴里还呢喃着：“真不知道在生气什么。”
走到那个坡上的时候，许砚青已经累得不行了。周围只有这一户人家，他就建在坡上，房子的旁边只有一棵树。
许砚青慢慢爬上坡，越靠越近，他能听到房子里传出来的声音，是念诗的声音。声音非常的洪亮，旁边时不时传来一个捧场的声音。
他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场景，是一个大概只有九岁左右的小孩，旁边坐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奶奶。
“尽园春?雪……”稚嫩的声音响起。
或许他站了很久，小孩的声音磕磕绊绊，中途还有不少读音的错误。
直到他停下，许砚青才开口，“是沁园春，不是尽。中间你还漏了一句：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有好几个读音错了。”
他的声音是突然响起来的，小孩刚才背得入迷，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人的存在。刚才他还警惕，听到他的话后两眼放光。
但他还是挡在了老奶奶的前面，“你是谁，你怎么来这里！”
小年年纪，一副老派，跟个小大人一样。
许砚青从口袋里拿出了几颗大白兔奶糖，蹲在他的前面，“我是新来的老师，听一个姐姐说，你喜欢读书，所以特地来找你。”
“老师！”小孩的眼睛彻底亮了，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但很快又暗下来，“你会待多久？”
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想过。
什么时候能回去，这也不是他能决定的。许砚青不是一个逃兵，他不会因为这里的环境再怎么恶劣就偷跑回城里。
他把那几颗大白兔奶糖放进他的手心里，回答：“一直待到城里给我发返程调令，中途我不会离开的。”
小孩紧紧攥着那几颗奶糖，糖纸在他手心发出细碎的声音。他犹豫了一会儿，转身把糖塞进了身后老奶奶的手里，“奶奶，糖甜的，你吃。”
“你留着自己吃。”老奶奶摇了摇头，她布满皱纹的手，摸着小孩的头，浑浊的眼睛看向许砚青，“老师，进屋坐会喝口水吧。”
低矮的土坯房里昏暗，墙上糊着的旧报纸已经泛黄。许砚青弯腰进门时，一眼就看到了一张磨得发亮的木桌，上面整齐地摆着几本破旧的课本。
"这是我爸爸留下的。"小孩小心翼翼地抚平书页上的折痕，“他以前也是村里的老师，说读书人最了不起了。我也觉得，读书能知道好多的东西。”
许砚青注意到课本边角被反复翻阅的痕迹，上面还有很多的折痕。
“你叫什么名字？”许砚青问。
“王小满。”孩子挺直了腰板，说到这个，他的眼睛都亮了，“我爹说了，小满者，物致于此小得盈满。???”
许砚青笑了，这还是他在这里第一次笑，眼睛微微弯起，“你还会这个。”
王小满昂起胸来，满脸的自信，“那是，我会的还可多了。我还会背七律长征。”说完，他缓缓出声，开始背诵。
小孩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异常的响亮，就算是不熟、背得不对，他的声音丝毫没有减小。
许砚青看着他认真的脸，他来到这里的成功，更进一步了。
“我教你读书、识字，好吗？”
王小满用力的点了点头，“那每天我去找你，老师你住哪里？”
其实许砚青想自己过来的，因为旅途遥远，太阳还这么大，他一个小孩每天这样走肯定会受不了。
他也把他的所想说了出来，但王小满的奶奶丝毫不在意，“老师你就随他吧，他一个小孩每天使不完的力气。你不让他，他还不高兴。”
“那你要是走不动了，提前一个晚上告诉我，我走过来。”许砚青说道。
他在这里指正了他好几个错误的读音，就这样忘记了时间。
“小野，你拿着笼子去哪呢？”
陈野停住了脚步，“去后山打打野味，钓钓鱼。”
他们也不可能真的就两三天都在吃那些东西，虽然鸡也是荤菜，但他的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王婶皱着眉头，声音放小了一些，“那个小老师呢，没跟你一起吗？我路过田里的时候，还听到刘芳她大哥说，他去找小满了。”
“小满？”
陈野就算两三年没有回村里，但这个名字他还是知道的，当年他父亲在村里可是鼎鼎有名。
王婶的声音不自主的放大，“对啊，小满啊！你说他该不会是认真的吧，我们村里哪有那么多小孩啊。”
他抓紧了手里的笼子，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婶你就别管了，他怎么办关我们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没等到她回答，陈野就转身离开。
现在的天已经半昏，也难怪刚才一直不见到他回来，还以为是生气了。
王小满的父亲是一个读过很多书的人，所以他也一直教王小满读书，去世的原因也很可怜。被一个读书读疯的人意外砍死的，听说是久久没有等到高考恢复，实在是受不了了。
陈野往后山走去，手里的竹笼子吱呀作响，山风裹着微微潮湿的泥土味扑面而来。
“读书读疯的人，读书哪有读疯的。”他低声念，脚踩在枯木枝上，发出了一阵响声。
当年那个画面他还历历在目，那个总是手里捧着一本书的男人，走在田间，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被身后高拿菜刀的人，一刀砍了下去。
那个人杀了人之后，嘴里还不断念叨着“高考一定会恢复”。
陈野把笼子放在了一棵树下，里面放置一块鸡肉，做好了机关之后。他走向了旁边的河流，看着清澈见底的河水。
他坐在石子路上，低着头看着有些颤抖的手，这是他当兵回来，落下的疾病，这只手已经握不住枪了。
这只手握了又放，放了又握，关节发出咔咔的声音。
他突然抓起了一把石头，狠狠的丢进水里，吓跑了刚要靠近的鱼，也打破了水里自己阴沉的脸。
陈野叹了一口气，拿起地上的尖树枝，走进了水里。
等到他刺到了两条鱼，笼子里也跑进了一只兔子。陈野拿着收获，往回走，这个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
回到家后，大门还是紧闭的，他推开门进去，屋子里没有亮起灯。
他简单处理了那只兔子，就丢到了盆里。刚想拿起手电筒出去找人，就看到大门被推开，走进了一个人。
陈野双手环抱，“我还以为不会回来了呢。”
许砚青现在心情好，没有理他，越过他直接离开。
陈野皱着眉头，拉住了他的手，“你气性怎么那么大呢？不过是说了你一次，记到现在。”
“松开。”许砚青拍开他的手，“我现在不想跟你吵，你说的话我全都记住了，希望我说的话你也能记住。”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气性怎么那么大呢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