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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雍怡】永诀之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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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回神答道:“好,你安排吧。”
允祹道:“是,请皇上近前。”说罢伸手搀扶。胤禛随他来到灵堂之上,允祹先递一壶清油,胤禛往两侧最大的长明灯中添了,再点三柱香,三鞠躬为礼,插在香炉正中。
彩绘楠木金棺已经抬到正堂,这边立好神主牌位,那边八名子侄一齐动手,将胤祥尸身移入棺中。白布揭去,只见胤祥原本枯槁的面容傅粉涂朱,两颊重新鼓胀——那自然是口中含了东西的缘故。
文觉和尚捧起陀罗尼经被,将上头黄布掀开,宣一声佛号走到棺木之侧,低声念经。
胤禛没有立即动手去拿经被,而是将袖中擦泪的帕子取出来,想要留给胤祥。胤祥死前谆谆嘱托,不要金玉随葬之物,那么送他一块丝帕,总是贴身的东西,或可慰藉漫长永夜。
触手一碰,冰冷坚硬。胤禛不敢使力拽他,只得凑近细看。原来胤祥右手里握了一只玻璃鼻烟壶,正是他多年不离身的旧物。
胤禛心道:“还是留个念想儿好些,早晚拿出来看看,将来我也有这么一天,可以带进棺材里去。”因将这鼻烟壶揣入自己怀中,又想一块丝帕换一个鼻烟壶,好像占了人家便宜似的,禁不住低头,想再找点儿什么东西补上。
白玉带两侧都挂荷包,其中一只是为了配色故意选的素荷包,另一只是胤禛日常带惯了的,里头也装着鼻烟壶。胤禛把它解下来同丝帕一起放在胤祥手边,最后抖开陀罗尼经被,由脚向头小心覆盖。
盖到肩膀处时,胤禛停手凝目。
胤祥此刻面容其实不美,往实在了说,挺难看的,每看一眼都令胤禛心痛如绞。但是……以后看不到了,只要双手轻轻一松,这辈子就再也看他不到了……
允祹站在一旁,盯住胤禛等待,一言不发。过场反复彩排过,他不发令,余人自然不动。静默良久,胤禛终于狠下心肠,咬牙转过脸去,身子微微发抖。允祹拖长尾音叫道:“合棺——举哀——”
四名孝子扑在地下率先放声,随即数百人一浪连着一浪,哭声震天。
胤禛偷偷在养心殿里哭过三四回,睡得又不好,眼珠眼眶已经开始疼痛,到了正经“哭丧”的时候反而没力气,落下几串眼泪,怔怔向外走出,到院中望着漫天飞舞的纸钱发呆。
此后数日时光,不断有大臣来御前请安,规劝节哀保重,又有外地官员雪片一般的折子,奏请来京奔丧,给怡贤亲王扶灵。胤禛明发上谕,称“国事一日不可轻废”,大部分驳回。
唯有李卫的奏折与众不同,除却安慰胤禛之外,还推荐了一名道士。这道士唤作贾士芳,在当地名声极大,善医药、通仙法,能治百病。
胤禛自打在胤祥床前急火攻心吐了一口血以后,身上断断续续难受,新任太医院院正王炳又不称心,正需应用此等人才,因命李卫派遣专人专车,护送贾士芳来京觐见。
五月十六日卯时,胤禛再次驾幸怡亲王府,奠酒举哀。辰时礼毕,胤祥的神主牌位升附太庙,金棺发引昌运宫,等待陵墓建造完毕,再行下葬。在京所有宗室王公、满朝文武前往送殡,单剩胤禛没去。
雍正皇帝可以给康熙皇帝送殡,但是换成胤祥不行,它不合礼法。胤禛还是派遣儿子替代,他膝下仅有弘历弘昼二子,都被使唤得团团转圈。好在弘昼情真意切,弘历也是懂礼之人,哥儿俩为父分忧不辞劳苦,一句多余的话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