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68、【弘历×允禵】恂勤郡王 ...
-
第二天清晨，允禵早早出发，同其余迎驾大臣一起在城门口等候，车队中午进京，皇帝銮驾在前，太后凤驾次之，皇后妃嫔等人更在其后。允禵先拜弘历，谢恩、问候，再到崇庆皇太后面前请安，叔嫂相见，闲话家常。
崇庆皇太后为人随和，见了允禵好言好语，赏赐茶点瓜果。允禵亦知趋奉太后，执礼甚恭。他自幼深得母亲慈欢，时常见到宜妃、良妃等人，会和女眷聊天，言语甜净，玩笑开得有分寸。
弘历在旁陪着，看见太后高兴，自己也挺高兴，赏给允禵一万两银子，嘱咐他好生任职、敬谨当差。允禵叩头回奏：“万岁待臣有天覆地载之恩，臣粉身难报，敢不尽心！”弘历道：“罢了，下去吧。”允禵道：“是，臣告退。”后退趋出。
太后道：“我早年曾听人说，这老十四虽然和先帝一母同胞，感情甚恶，为人乖张凶悍，种种不是。今日细细见他，满不是这么回事儿，可见传言不实。”
弘历微微一笑，没接这个话茬儿。
他从释放允禵回家，到复封爵位、启用任事，每一步都曾经犹豫，知道胤禛在天有灵，必定不允。所谓“仰承皇考加恩之意”云云，不过说给外人听的，真相如何，弘历还不明白？无非他和胤禛想法不同，看人角度不同。
在胤禛眼中看来，允禵是个刺头，狼子野心、满口利齿，身后还有允禩操纵，实乃心腹大患，不可一日容忍。允禩、允禟既死，党羽离散，又将允禵剪去爪牙，这才勉强养得。刑罚必严，锁链必紧，只需稍有松脱，这畜生就要咬人。至于乞怜言行，都是装的，以朕为傻瓜乎？
但在弘历眼中看来，十四叔温驯顺从，对我感恩戴德，身心奉献，从无一言一字忤逆，也无阳奉阴违行径。于私，有一段露水情缘，他衷心爱我；于公，有笃厚宗亲之大义，皇祖余荫。这样的人，难为他干什么呢？尽量善待，不令失控即可。
这些话没法跟太后解释，一方面太后不知内情，另一方面，弘历不喜欢太后过问外朝事务，哪怕宗亲事务，能不答最好不答。因此转口说道：“传言难辨真假，古今中外一向如此。皇额娘方才赏给十四叔那样蜜瓜还有么，儿臣忽然想吃。”
太后道：“哎呦，从园子里出来就带两个，竟没了。甜李子倒有，蜜桃也有。”
弘历笑道：“皇额娘忒大方，听见十四叔奉承，就把好东西一发赏他，害得儿臣嘴馋，没个着落处。”嬉笑两句，吃了半个桃儿，恭请太后安歇。
第二天弘历升座太和殿视朝，接见外藩使臣。
允禵在底下按班次站着，相隔二十余年光景再次上朝，也没什么感觉，轮不到他说话，旁听而已。下了朝去衙门交接旗务，一个旗的汉军不算难管，至少对允禵来说不难。
过去一年，到乾隆十三年七月，弘历嘉奖允禵当差勤慎，下诏再升一级，封“多罗恂郡王”，各样赏赐如例。额外给他一道口谕，告诉摆酒庆贺，家里热闹一回。
允禵坐牢坐久了性情大变，即使任职，他也只管本职工作，没事不出门，下班就回家，独来独往。康熙年间那个欢笑吵闹、呼朋引伴的胤祯，似乎永远死了，又似乎从未存在。
两个名字，两种人生。
好在允禵身体底子不错，晚年善加保养，一直活到乾隆二十年正月初六，寿终于病榻，享年六十七岁。弘历赐谥“勤”字，赏赐治丧银子一万两，亲往祭奠两次。履亲王允祹主持葬礼，轻车熟路，体面完结。
弘历不算伤心，人谁无死，很正常的事情。况且他自认恩义深重，丝毫不曾亏待允禵，何必矫情呢。钦撰祭文之时，将康熙、雍正两朝故事一概隐去不提，只写乾隆年间允禵如何忠敬、朕躬如何恩宠，好像允禵匆匆一生，只活了这么二十年。
此后一切如常，弘历偶尔看见那只翡翠扳指，回忆年轻时候荒唐故事，唏嘘感叹。亲信内侍为主分忧，给他推荐优伶美童，以为替代。弘历怒斥之，严令禁绝，他不打算再弄这个勾当，忘却算了。
直到很多年过去，弘历不再年轻，出游路上一个寻常傍晚，他终于遇到另一个男人，让他改变想法。
“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孰之过与？”
在场众臣面面相觑，谁也答不上话，甚至听不懂意思。弘历更生气了，正要发作，忽听远处一人朗声回奏：“典守者不得辞其责！”
弘历颇感诧异，定睛一看，只见人群两分，走出一个随行三等侍卫。
这人颀长挺拔，面如冠玉，生就一副好相貌，二十多岁正当年。近前行礼，请恕冒昧之罪。弘历问他：“你是谁家的孩子，叫什么名儿啊？”
“奴才钮祜禄氏和珅，参见皇上。”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