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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Alienate ...


  •   雨声淹没了脚步声。
      雅各·劳伦斯神父站在管风琴旁,指尖抚过琴键上积落的灰。他并不喜欢这个地方——太暗,太冷,琴管里总像藏着谁的叹息。但今晚,他必须来。
      "你迟到了。"
      阴影里走出一个男人,西装革履,银十字架胸针在烛光下泛着冷光,像一把微型匕首。 理查德·冯议员,教区委员会的财务主管,手指上还沾着晚餐牛排的血腥气。
      雅各没有回答,只是从内袋取出一把黄铜钥匙,插入管风琴侧面的暗格。齿轮转动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老主教临死前改过遗嘱。"议员用鞋尖碾着地砖缝里的蜡泪,"他把东区那片地留给了孤儿院,而不是委员会。"
      暗格弹开,雅各抽出牛皮纸袋。月光从彩窗裂隙漏进来,照见文件末尾的签名——老主教的字迹颤抖却清晰,墨迹晕开处有深褐色的指印。
      "你确定要这么做?"雅各的声音比琴管里的风还冷。
      议员突然笑了,从公文包取出一张支票,数字后的零多得像墓碑上的刻痕。"圣玛利亚教堂的修缮费,很合理,不是吗?"
      管风琴突然发出一声呜咽,某个音栓在潮湿中自行沉落。

      雨水顺着教堂彩绘玻璃的裂缝渗进来,在石地上积成暗红的洼。
      十八岁的亚瑟·威廉姆斯蜷缩在忏悔室角落,指尖死死抠着木格栅。他本不该在这个时间出现在教堂——但父亲醉酒后的皮带比宵禁更可怕。
      走廊传来靴跟敲击石板的声响,混着低沉的交谈。
      "你确定没人看过这份文件?"
      "除非他想变成圣坛下的新地基。"
      亚瑟屏住呼吸。他认出了头一个声音——雅各神甫,上周刚给他分过圣饼的那位。
      被雨淋湿的衣服裹在身上,怀里还抱着从唱诗班偷来的羊毛毯,可一声压抑的咳嗽还是从阴影里传出。
      枪械上膛的金属脆响突然刺破黑暗。
      "谁在那里?!"
      白光劈面照来。少年僵在原地,下意识抬手遮挡。枪响像管风琴最高音栓的爆鸣,雅各扑过去的动作慢了半拍,子弹擦着少年的锁骨没入胸膛。
      血溅在祭台前方桌的雕花上,像一串突然迸发的音符。
      "你疯了?他只是个孩子!"雅各扯下祭坛布按住伤口,绸缎立刻被血浸透。
      议员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拭镀镍□□管:"闯入者,异教徒,随你怎么编。"他弯腰捡起飘落的支票,把拆文件时用过的小刀随手扔到地上,"现在他是持械抢劫的瘾君子了。"

      警车和救护车前灯的光惨白。
      "这孩子举着拆信刀冲过来。"议员擦拭着根本没沾血的手,"幸好我们正当防卫。"
      "他一定有前科,我怀疑他想偷圣器。"议员正用镀金打火机点燃警长的雪茄。
      亚瑟在担架上抽搐,胸前绷带渗出的血已经发黑。他蠕动嘴唇想说话,却只吐出血沫。
      雅各站在阴影里,指腹摩挲着圣经扉页——那里夹着刚签好的修缮费批文。
      "神父?"警长转向他,"您能确认当时的情况吗?"
      汗水顺着脊椎滑下。他看见议员无名指上的戒指,戒面是教区委员会的钢印;看见救护车车尾玻璃上少年濒死抽搐的影子;最后看见自己的右手食指和中指——此刻正悄悄在背后比出撒谎的手势。
      "......是的。"雅各听见自己说,"他确实......袭击了我们。"

      黎明前,雅各在教堂地窖烧毁了染血的祭坛布。
      火焰吞没最后一角绸缎时,地窖楼梯突然传来脚步声。议员站在台阶顶端,手里把玩着一枚银十字架胸针。"委员会下个月提名主教候选人,"他的影子投在雅各布脸上,"区里新建的教堂......还需要加购新设备吧?"

      雨停了。第一缕阳光穿过地窖气窗,雅各在告解室切下了自己的食指。
      祭刀不够锋利,他不得不像锯木头那样来回拉扯。血流进《利未记》的章节里,将"不可作假见证"的经文泡成红浆。

      三个月后,当推土机逼近圣玛利亚教堂时,建筑评估报告突然曝光——整个地块被列为文化遗产。议员在听证会上咆哮的身影登上新闻头条,而雅各布站在老教堂里,望着野蔷薇从彩窗裂缝里探出头来。
      风穿过空荡的管风琴管,发出类似呜咽的长音。断指处的旧伤突然刺痛,他想起少年被抬上救护车时,染血的羊毛毯里滑落的东西:
      一张学生证,照片上的少年穿着整洁的制服,脸上挂着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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