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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abl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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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洗礼过的清晨,讣告躺在教堂门前的铜盘里。雅各拾起那张烫金边的黑色卡片时,指尖传来异样的粘腻——斐理伯主教的讣告上沾着尚未干涸的圣油,在晨光中泛着彩虹色的光晕。
"急性心内膜下出血...…"雅各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这个医学术语从唇齿间滚落时,雅各的心中浮起一个可怕的想法。
警察的皮鞋跟敲击彩绘地砖的声音惊飞了停驻在窗台上的鸽子。
"您最后一次见到斐理伯主教是什么时候?"警员的钢笔悬在记事本上方,墨水在纸面洇出个越来越大的黑点。
雅各注视着祭台边的裂纹——那里新添了几道痕迹,是自己在圣像下承受来自亚瑟的责罚时留下的抓痕。"上周的教区联席会议。"他的银十字架项链突然变得滚烫,"斐理伯主教提到要去新莱昂州参加慈善诊疗。"
"有趣。"警员翻动记事本,某页夹着蒙特雷圣心医院的处方笺,"可机场监控显示,您的朋友威廉姆斯医生与他同机,那天您也去了机场。"
彩窗上的圣彼得像突然被乌云遮蔽。雅各的断指处开始抽痛,那种熟悉的、被手术刀精准切割的痛感。三年前,正是斐理伯主教在听证会上作证,将亚瑟胸前中弹的伤口扭曲成"吸毒者自残的罪证"。
"威廉姆斯医生是去参加医学研讨会。"雅各听见自己的声音像管风琴最低音的震颤,"他很专业,常常参加各种会议。"
要如何才能掩盖早已昭然的真相,"阿普唑仑和□□混合,可以引发急性心内膜下出血。”这是雅各在收到讣告后早已向自己的医生询问得知的。
警员突然凑近,呼吸里带着廉价咖啡的酸腐:"神父,您知道作伪证要下地狱的吧?"他的钢笔尖戳破纸面,墨水晕染成十字架形状,"特别是为了个杀人犯。"
教堂角落告解室的帘幕无风自动。"在上帝眼中,"他慢慢抚平讣告卷起的边角,"我们谁不是罪人呢?"
主日弥撒的《羔羊颂》响起时,雅各手中的圣餐杯突然震颤。葡萄酒在鎏金杯沿荡出细小的涟漪,倒映着他扭曲的面容。会众们虔诚的歌声如潮水般涌来:
"除免世罪的天主羔羊,求你垂怜我们..."
每个音节都像针尖刺入雅各的太阳穴。他看见前排老妇人颤抖的嘴唇,看见孩童澄澈的眼睛,看见他们胸前的银十字架在烛光中闪烁,灼烧着雅各的思想。
"这是基督的圣血,新而永久的盟约之杯…..."
念诵祝圣词时,雅各的舌尖尝到了铁锈味。三年前那个雨夜,他也是在同样的祝圣词后,被理查德·冯议员带到了警局,在证词上签下了亚瑟的"罪状"。如今他又在圣坛前,为那个已染血的无辜的孩子作伪证。
黄昏的最后一缕光线穿过彩绘玻璃,将破碎的圣油瓶碎片染成血红色。信众们早已离去,空荡的教堂里只剩下雅各独自跪在祭坛前,法衣下摆浸在打翻的葡萄酒里。
"我有罪..."
他的手指颤抖着解开法袍的纽扣。分饼的银祭刀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刀尖抵上着心脏上方苍白的皮肤时,他想起三天前的雨夜—亚瑟将他按在圣器室的橡木桌上,自己如何将嘴唇贴上那道枪伤疤痕。那时彩窗上的圣母正垂眸望着他们,就像现在望着这把祭刀缓缓划开皮肉。
"呃——"
刀尖刻出第一笔时,冷汗顺着雅各的脊背滚落。他刻意模仿着亚瑟的笔迹,让那个"A"字的起笔处微微上扬,就像医生处方笺上的签名,鲜血涌出的瞬间,他竟感到一种扭曲的快意,仿佛这具身体终于配得上灵魂的肮脏。
"这是应得的……"
第二刀更深,划开三年前作伪证时就开始溃烂的腐肉。血珠滴在斐理伯主教的讣告上,将"愿他在主怀中安息"的字样泡得发胀。雅各恍惚看见讣告上的墨水晕染开来,变成亚瑟在他体内抽动时滴落的汗珠。
祭刀当啷一声落地。雅各瘫倒在血与酒的混合物中,法衣前襟大开,露出新鲜刻就的“A"字。伤口边缘参差不齐,像极了那晚他被进入时咬破的嘴唇。月光突然变得刺目,他看见圣坛上的基督像微微侧头,目光落在自己狼狈张开的两腿之间。
"我……在圣像前说谎。"喘息声在空荡的教堂里回荡,“又在圣像下……承欢……"
一只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夜蛾扑向烛火,烧焦的翅膀落在雅各渗血的伤口上。他想起亚瑟高潮时掐他的力度,想起自己是如何在疼痛中□□,想起那些被罪恶感催生的、可耻的欢愉。
窗外最后的日光消逝了。基督像的影子从十字架上俯身,仿佛要亲吻这个满身罪孽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