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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16岁的沈潇脚步轻快地朝校门外走去。

      这次考得不错,去北京应该稳了。

      夕阳掰开云层,在漫天的荒芜里用温吞的笔触去画尖锐的线条,三十分钟一班的公交车,沈潇坐了二十八分钟。

      她摸了摸口袋,昨天在地上捡的纸片还在外套口袋里,上面写着“我们的潇潇,不用优秀,平安幸福就好啦。”是沈易给沈潇的出院礼物里夹着的纸片。

      她以前有抑郁症。好笑的是,亲生爸妈都没管,只有自己的哥哥,才十几岁的男孩,无意间得知这个事,哭着闹着说以后都要陪着妹妹,谁都不能隔绝自己和妹妹的联系。后来慢慢长大,药也慢慢停了一段时间。李梅开始计划搬到另一个城市,沈易不同意:“她又不是外人,我想陪她长大,我想陪我的妹妹长大。”

      有时候沈潇心想,合着这个世界上觉得最亏欠她的,是她的哥哥。天使偷渡人间,她可能花光了这辈子所有的运气,才成为了沈易的妹妹。沈易的宇宙是一个小小乌托邦,只要他靠近,你都可以踏入他的温柔次元。

      沈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整张侧脸走失在车窗愿意驻足的这一秒昏黄风景里。可乐的气泡肆无忌惮炸裂在她的舌尖,看了看手里打包的一大袋麦当劳,嘴角不自觉扬起笑意。

      其实她从来都不喜欢吃麦当劳,喜欢吃的另有其人。买了这么多够他吃了吧,之后还能一起去北京,他一定会非常开心吧,想到这里,女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少见的明媚。

      家里只有一片异常的静。

      “哥?”沈潇呆住了,看着满地的药片和从房内牵出的几道血迹,在窗外夕阳的泼洒下扭变成了圣经的诗文。

      那是她很久没有使用的安眠药。沈潇心头便生出了一种无法言说的预感,脑里伴随着一阵细碎嗡鸣,连带着心脏挂在胸腔的摇摇欲坠,电话接了,对面有一个撕心裂肺嚎啕大哭的女声,夹杂着打骂拉拽的碎声,以及那句远远的:“这位家属请您冷静一点,我们真的尽力了。”

      许久,对面电流声摩擦,男人颤抖的声音响起:“潇潇,你哥哥他……”

      世界也安静了。

      她紧紧地攥着口袋里那张唯一还能感知到沈易存在的纸条。

      目光却聚焦到地上的另一张纸条,被踩得脏脏的,皱巴巴地瘪着脸呆在一片散落的药丸中,沈潇没有捡起来。

      夕阳太亮太烫了,快把那张纸烙出一个洞来,上面的小字刺得人心口一窒:“下辈子做个正常人,对不起,妈妈。”

      这是太阳落山前留给世界的最后一句自白。

      沈潇出手一摸,才发现自己大半张脸都湿润了。

      她走上了天台,就好像,沈易就在她面前,她只需跟着眼前的人一步一步踏上台阶。

      遥远的天边滚来一堆又一堆的粉黄色云霞,云层稠密,漏出的光似乎只罩住了这一方小小天台,这个珍藏着兄妹俩诗歌童年的地方。

      沈潇遥遥望去,她似乎明白远处的山围得住山里的生灵万物,也锁不住像山间风一样自由的沈易。

      黄昏热腾腾地从天的另一际蒸起,沈潇整个人被晚霞揽在怀里,而她只想缩进外套里。生硬的风劈在她的脸上,眼眶被止不住的泪水牵引出暗红的泪沟,她的世界此刻没了调色盘,被剥夺了色觉,放大了触觉,凉意从心口游走到指尖,酸意生咽进肚子,悲意绵延万里,美好得刺目的夕阳却明晃晃地说着禁止悲伤通行。

      傍晚六点五十三分,沈潇摘下镜片厚重的大框眼镜,脸颊上尽是萧索颜色,抬头冲着画一般的天幕,狠狠地吐了一句脏话。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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