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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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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
秦薇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让书房内刚刚松懈一丝的气氛瞬间重新绷紧。
陈烬立刻停止了翻找,无声地移动到门边,与秦薇分立两侧,耳朵紧贴门板。沈铎也迅速将桌上的木匣重新用纱布裹紧,塞进自己西装内袋,同时快步走到林辰身边,示意他保持绝对安静。
林辰早已吓得魂飞天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连呼吸都屏住了,只有瞪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恐。
“嗒……嗒……嗒……”
脚步声缓慢、沉重、规律,如同老旧的钟摆,在死寂的廊道中回荡。声音的来源似乎不止一处,至少有两双脚,正从不同的方向,朝着他们所在的这个角落靠近。脚步落地的声音沉闷扎实,不像是之前那种飘忽的灵体,更像是……拥有实体的东西。
沉重的拖拽声伴随而来,像是有什么粗糙的东西在地上摩擦。
“不是哭声那个,也不是滴水的小孩。”陈烬用口型无声地说道,眼神凌厉。他握紧了拳头,身体微微下沉,做好了随时应对破门而入的准备。
沈铎的心沉了下去。嫁衣新娘和画中小女孩的怨灵虽然恐怖,但似乎还遵循着某种基于执念的“规则”或“逻辑”。而门外这些正在靠近的、拥有沉重实体的东西,给他的感觉更加原始、更加冰冷,带着一种纯粹的、执行某种任务的恶意。
符纸……这房间的符纸,是为了防它们?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门外。
一片死寂。
没有敲门,没有刮搔,也没有试图推门。但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却如同实质的墙壁,透过厚实的门板挤压进来,房间内的温度仿佛又下降了几度。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僵持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林辰已经吓得开始轻微发抖,眼泪无声地流下。秦薇握着木棍的手青筋暴起,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陈烬如同雕塑般贴在门边,全身肌肉蓄势待发,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显示他还活着。
沈铎强迫自己冷静,大脑飞速运转。外面的东西为什么停住?是因为符纸的阻隔?还是在等待什么?它们的目标是什么?是他们这些人,还是……他怀里的木匣?
就在这时,一个嘶哑、干涩、仿佛两片生锈铁皮摩擦的声音,直接在门外响起,穿透了门板,传入四人耳中:
“……时辰……到了……”
“……该……清理了……”
“……有……脏东西……溜进来了……”
“……找到……带走……”
断断续续的词句,毫无情感起伏,冰冷得如同机械。伴随着话语,是门板被某种沉重的东西轻轻刮过的声音,以及锁具被拨弄的细微声响。它们似乎在检查这扇门,评估着符纸的力量,或者寻找着进入的方法。
“清理”?“脏东西”?沈铎瞬间明白了。这些东西,很可能是古宅“诅咒”的一部分,是维护这座恐怖宅院某种扭曲“秩序”的执行者!他们这些闯入的玩家,以及可能被木匣引动的姐妹怨灵,在它们眼中,都是需要“清理”的“脏东西”!
不能待在这里被动等待!
沈铎看向陈烬和秦薇,用眼神和极其轻微的手势,示意他们准备随时行动。然后,他指了指房间另一侧——那里除了书架和书桌,似乎没有其他出口,但窗户虽然被木板钉死,或许……
陈烬看懂了他的意思,微微摇头,指了指窗户木板缝隙外透进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微光,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摇了摇头。意思是外面可能也有危险,而且破窗动静太大。
门外的刮擦声和低语仍在继续,似乎暂时被符纸和门闩阻隔,但谁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必须主动做点什么!
沈铎的目光快速扫过书房。书架上的书籍……账本、地方志……或许有线索!他立刻示意秦薇继续警戒门口,自己则快速而无声地走到最近的书架前,借着微弱的光线,快速浏览那些蒙尘的书脊。
大多数是些无关紧要的经史子集或陈年账目。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一本颜色更深、装帧略显不同的册子上,那似乎是一本私人日记或手札。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本册子抽了出来,拂去厚厚的灰尘。册子封皮是硬质的,没有标题。他迅速翻开,里面的字迹是娟秀的小楷,但墨迹深浅不一,有些地方甚至被水渍晕染。
他快速浏览着前面的内容,多是些闺中少女的日常琐碎和淡淡愁思。直到翻到中间偏后的部分,字迹开始变得潦草、用力,透露出强烈的恐惧和绝望:
**【X月X日】爹娘又说起了那门亲事……那人我从未见过,听说是城里的富商,但年纪……唉,为了家里田产债务,我能说什么?只是心里慌得很……妹妹最近也怪怪的,总躲着我……】
**【X月X日】绣嫁衣了。红色的绸子,摸着冰凉。妹妹今天偷偷来看我,眼神……好奇怪,又像害怕,又像……嫉妒?我是不是看错了?她还小。】
【X月X日】出事了!那人……那人家中早有正室!爹娘瞒着我!这算什么?妾?还是……冲喜的物件?!我不嫁!死也不嫁!(这一页墨迹狂乱,纸张有被撕扯又粘合的痕迹)**
**【X月X日】他们把我关起来了。就在西厢那个小院子……妹妹来送饭,哭着求我听话……她什么都知道!她早就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连她也……】
日记在这里中断了几页,后面的纸张皱巴巴的,字迹更加扭曲模糊,几乎难以辨认,浸染着大片的、褐色的可疑污渍:
【……逃不掉……井……好冷……钥匙……我给妹妹的……唯一的念想……藏好……别让他们找到……别像我一样……】
【……恨……都恨……但妹妹……要活着……好好活……】
日记到此戛然而止。
沈铎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日记印证并补充了嫁衣新娘破碎的记忆。悲剧的轮廓更加清晰:封建家庭的牺牲品,受骗的婚姻,囚禁,最终的死亡(很可能是在井中)。而妹妹……她知道真相,甚至可能被迫或出于某些复杂心理,成为了帮凶?姐姐在最后关头,最深的执念依旧是保护妹妹,并将某样东西(很可能就是这把钥匙)托付给了她。
钥匙,不仅是打开某个锁的工具,更是姐姐留给妹妹的“护身符”或“遗物”,或许承载着姐姐希望妹妹能逃脱类似命运的愿望。
门外的刮擦声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同时,门上那张本就模糊的黄色符纸,无风自动,边缘开始卷曲、发黑,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灼烧!
“符纸撑不住了!”秦薇低呼。
“准备突围!”陈烬低吼一声,全身肌肉绷紧如铁。
“等等!”沈铎猛地合上日记,将其塞进怀里,目光锐利地扫过房间,“钥匙对应的锁,可能不在这座宅院的任何一扇普通房门上!姐姐最后提到‘井’!井!那把锁,很可能在井口,或者井下的某个地方!那是她殒命之所,也可能是诅咒的核心,或者……藏着妹妹能否‘好好活’的关键!”
他的推断合情合理。但问题是,井在哪里?如何突破门外这两个“清理者”找到井?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狠狠砸在门板上!整扇厚实的木门都剧烈震动了一下,灰尘簌簌落下。符纸燃烧的速度更快了!
“没时间找了!”陈烬眼神一狠,看向那扇被木板钉死的窗户,“赌一把!从窗户走!秦薇,护住林辰和沈铎!”
他不再犹豫,后退两步,一个猛冲,用尽全身力气,侧身狠狠撞向那扇封死的窗户!
“轰隆!!!”
木板断裂、窗棂破碎的巨响在狭小的书房内炸开!破碎的木屑和灰尘四处飞溅。陈烬闷哼一声,肩膀传来剧痛,但他硬生生撞开了一个足以让人钻出去的大洞!
几乎在同一时间——
“咔嚓!”
门上的符纸彻底化为灰烬飘散!门闩也在巨大的外力下断裂!
书房的门,被一股蛮横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撞开了!
两个高大的、穿着破旧黑色家丁服饰、面色青黑、眼珠浑浊的身影,堵在了门口。它们手中拖着沉重的、生锈的铁链和钩子,散发着浓烈的尸臭和寒意。
它们的“目光”(如果那算目光的话)瞬间锁定了房内的四人,以及陈烬撞开的窗户破洞。
“跑!!!”陈烬不顾肩膀疼痛,厉声大喝,一把将离他最近的林辰推向窗口破洞!
秦薇反应极快,几乎在陈烬喊出声的同时,已经拉住沈铎,紧随林辰之后,朝着破洞冲去!
两个“家丁”怨灵发出低沉的嘶吼,挥舞着铁链和钩子,踏入房间,带着死亡的冰冷气息,扑了过来!
生死逃亡,在古宅昏暗的光线下,再次上演。而他们的目标,不再是漫无目的地躲藏,而是寻找那口可能决定所有人命运、埋葬着秘密与诅咒的——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