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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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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铜锁弹开，落在地上，发出一声空洞的回响，滚了几圈，停在积满灰尘的青砖地上。门后那令人心悸的撞击与尖啸如潮水般退去，只余下最初那幽怨绵长的哭声，仿佛刚才的狂暴只是一场集体的幻觉。
但门板上深深的凹痕和蔓延的裂痕，以及空气中依旧浓得化不开的腥甜与怨念，无不昭示着刚才那一幕的真实与凶险。
寂静，有时比喧嚣更可怕。
四人僵立在原地，喘息未平。林辰瘫坐在地，眼神涣散，仿佛灵魂都被刚才的冲击震散了。秦薇紧握着木棍，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关节发白，她死死盯着那扇如今已不设防的门，额角滑下一滴冷汗。
陈烬缓缓放松了紧绷的肌肉，但眼中的凶光并未褪去，他像一头暂时收起爪牙却依然随时准备扑杀的猛兽，目光在那扇门和沈铎手中的残破镜片之间逡巡。“……这东西，有点用。”他瓮声瓮气地评价了一句，算是认可了沈铎刚才的急智。
沈铎没接话，他感到一阵强烈的虚脱感袭来，刚才强行催动镜片（尽管他并不完全清楚如何催动）抵御怨灵冲击，加上连续接收记忆碎片，让他的精神如同被反复捶打的铁砧，嗡嗡作响，隐隐作痛。他扶着墙壁，慢慢站直身体，将已经不再发烫、但裂纹似乎又多了几道的镜片小心收好。
“门开了，”沈铎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但依旧清晰，“但里面的‘她’，还在。”
哭声就是证明。
“钥匙在里面。”秦薇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陈述事实，“我们必须进去拿。”
“怎么拿？”林辰终于找回了一点声音，带着哭腔，“那个……那个东西就在里面！她一靠近就会杀了我们！刚才……刚才只是被镜子暂时吓退了吧？”
“不是吓退，”沈铎摇头，努力集中精神分析，“更像是……某种规则被触发，或者平衡被打破。锁自动弹开，可能意味着我们通过了‘妹妹’那一关的某种暗示或考验，获得了‘进入’的资格。但里面的‘姐姐’，依然是最大的威胁。”
他看向那扇门，目光仿佛要穿透厚重的木板：“她的执念极深，与‘妹妹’和那把钥匙直接相关。我们进去，不仅要拿到钥匙，可能还要……面对她的执念本身。”
“执念？怎么面对？给她讲道理？沈大律师，你要给她做无罪辩护吗？”陈烬语带讥讽，但紧绷的神色显示他同样在思考。
“或许，”沈铎居然认真考虑了一下这个荒谬的问题，“需要了解她的‘诉求’。系统任务是要我们找出诅咒的源头。这对姐妹的悲剧，很可能就是源头之一。光是拿走钥匙，未必能解决问题，甚至可能激化矛盾。”
秦薇皱眉：“你的意思是，我们得……帮她？”
“帮她完成执念，或者……让她安息。”沈铎点头，“至少，要尝试理解发生了什么。镜片给我的记忆碎片里，有井，有嫁衣，有钥匙，还有她对‘妹妹’的执念……这些碎片需要拼凑起来。”
林辰听得脸色更白：“可、可是怎么知道她的诉求？难道要进去……问她？” 光是想象和那嫁衣怨灵对话，就让他不寒而栗。
“总得试试。”陈烬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躲在这外面也不是办法。这鬼地方不会让我们干等着天亮。”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看向沈铎，“你脑子好使，想办法。需要动手的时候，告诉我。”
他将决策权再次交给了沈铎，这是一种在生死边缘迅速建立的、基于能力和性格的奇特信任。
沈铎沉吟着。直接闯入无疑是下策。或许……可以尝试有限的接触和试探？
“我们需要一个计划。”沈铎的目光扫过三人，“首先，不能所有人都进去。林辰，你留在外面。”
“不！我不要一个人留在这里！”林辰立刻尖叫起来，恐惧压倒了一切。
“不是一个人。”沈铎打断他，看向秦薇，“秦薇，你也留下，保护林辰，同时警戒侧廊那边的画和整个外部环境。如果我们在里面出事，或者超过一定时间没出来，你们要设法接应或者……自行判断。”
这个分配考虑了战斗力和状态。秦薇经验丰富，心态相对稳定，足以保护受惊过度的林辰和看守后方。而探索门内未知险境，需要沈铎的头脑和陈烬的武力。
秦薇看了看吓得魂不附体的林辰，又看了看那扇幽深的大门，果断点头：“明白。你们小心。以半小时为限，如果没动静，我们会想办法。” 她没有问“想办法”具体是什么，在这种地方，随机应变是唯一的办法。
陈烬对此安排没有异议，只是催促道：“那就快点。”
沈铎最后看了一眼那扇门，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空气中弥漫的阴冷和怨念都吸入肺里再转化为冷静。“进去后，我来尝试沟通。陈烬，你负责警戒，除非我示意或者她主动攻击，否则不要轻易动手。我们的目标是钥匙，以及……信息。”
陈烬“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两人走到门前。陈烬伸出手，手掌贴在冰冷粗糙的木板上，微微用力。
“吱呀——”
门，被缓缓推开了。
一股比走廊里更加阴寒、更加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其中夹杂着淡淡的、似有似无的脂粉香气和陈旧血腥味。
门内并非想象中的闺房全貌，而是一小段更加黑暗的过渡空间，像是一个门厅。借着一丝从门外渗入的幽绿光芒，他们勉强看到前方似乎是一间较大的房间的入口，挂着半截残破的暗红色门帘。那凄婉的哭声，正从门帘后清晰地传来。
两人对视一眼，沈铎点了点头。
陈烬率先踏入门内，沈铎紧随其后。
就在沈铎后脚刚迈过门槛的瞬间——
“砰！”
身后的房门，毫无征兆地，以比之前自动关闭更快的速度，猛地合拢！彻底隔绝了外面秦薇和林辰的身影，也将他们两人完全困在了这片更加浓稠的黑暗与哀哭之中。
唯一的光源，是前方门帘缝隙里透出的、两点幽幽的、如同鬼火般的红色烛光。
以及，烛光映照下，门帘后那个隐约的、穿着大红嫁衣的、微微晃动的身影。
嫁衣新娘，就在帘后。
而他们，已经踏入了她的“领地”。空气仿佛凝固了，每呼吸一口，都能感受到那浸透骨髓的哀怨与冰冷恶意。陈烬下意识地将沈铎往自己身后又挡了挡，肌肉重新绷紧。
沈铎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但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恐惧，向前一步，与陈烬几乎并肩，面对着那摇曳的红烛与模糊的红影，用尽可能平稳的声音开口：
“我们……没有恶意。我们来这里，是想了解你的故事，或许……可以帮你。”
哭声，似乎停顿了一瞬。
门帘后的红色身影，也停止了晃动。
古宅最核心的怨灵，似乎第一次，将她的“注意力”，真正投向了这两个闯入的不速之客。
考验，或者说，真正的交流（如果存在的话），即将开始。而关于钥匙，关于姐妹，关于这座古宅深埋的诅咒真相，也将在这红烛摇曳的黑暗房间里，被缓缓揭开血腥的一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