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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吸污护心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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溶洞废墟深处,那堆篝火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喘息,光芒被不断灌入的夜风撕扯得摇曳不定,在巨大坍塌的钟乳石森林上投下狂乱舞动的阴影。洞壁上,虫牙用燧石片沾着血与炭刻下的“逆法”体系纲要,字迹歪斜却如同带着滚烫的烙印,在明灭的光影中沉默地燃烧。空气里,镇毒丸的草木苦涩气息、金属碎屑的腥气、鬼哭藤汁液的腐败甜腥,混合着一种新的、如同弓弦绞紧般的肃杀。
洞口缝隙外,污浊天幕翻滚的暗红紫黑色光流愈发粘稠粘滞,如同凝固的血浆。风穿过扭曲藤蔓的呜咽,不知何时,竟夹杂了一种极其细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那声音并非鬼哭藤的啜泣,而像是无数细密的硬物在快速摩擦、爬行,如同潮水般由远及近,带着一种冰冷饥饿的恶意,贴着地面席卷而来!
“外面…声音…不对!”守在大眼(眼睛很大的囚徒)猛地从靠近缝隙的位置弹起,沾满泥污的脸上瞬间失去血色,独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好多…好多东西…在爬过来!”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
咻!咻!咻!
数道细长、闪烁着幽绿毒芒的尖刺,如同死神的獠牙,撕裂灰雾,从缝隙外激射而入!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狠狠钉在铁手竖立在缝隙内侧的那面巨大的黑石符文板上!
咄!咄!咄!
坚硬的石板上爆开几朵惨绿色的毒液小花,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石板表面歪斜粗犷的“固”字符文瞬间被激活,极其微弱地闪烁起土黄色的光芒,如同垂死挣扎的萤火!大部分冲击力被符文分散吸收,但仍有几根毒刺穿透了符文防御最薄弱的区域,狠狠钉在石板上,尾部犹自嗡嗡震颤!
“毒刺鼠!是毒刺鼠群!”虫牙沾满石屑和血污的小脸瞬间绷紧,独眼中爆射出骇人的寒光!他猛地抓起地上那几支用鬼哭藤主筋和磨尖的燧石片绑成的简陋弩箭,厉声嘶吼,“堵死缝隙!所有人!抄家伙!准备拼命!”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瘦猴,他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手中的半截锈刀哐当掉在地上。小豆子惊恐地缩到周婆身后,小小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铁手仅存的左手死死攥紧了那根沉重的断矛矛尖,布满血丝的独眼死死盯着缝隙外翻滚的灰雾,喉咙里发出如同困兽般的低吼。瘸子、哑巴等人也慌忙抓起手边能找到的任何武器——断裂的兽骨、磨尖的石块、甚至燃烧的木棍,脸上充满了绝望的疯狂。
鼠潮!而且是变异毒刺鼠群!这些在“天道痉挛”后变得异常狂暴、嗜血的群居凶物,嗅觉敏锐,数量庞大,悍不畏死!它们显然是被溶洞内活人的气息和这几日符文波动吸引而来!对于刚刚在废墟中点燃微光的逆光聚落,这是灭顶之灾!
轰隆!咔嚓!
堵在缝隙处的几块巨大碎石被一股狂暴的力量猛地撞开!碎石飞溅!一只足有半人高、浑身覆盖着紫黑色硬毛、獠牙外翻、背部长满惨绿色毒腺的巨型毒刺鼠王,撞开缺口,腥红的双眼如同燃烧的炭火,死死锁定了溶洞内摇曳的篝火和惊恐的人群!它身后,是无数双密密麻麻、闪烁着幽绿光芒的小眼睛,如同地狱的星辰,在灰雾中疯狂涌动!
“嘶嘎——!”鼠王发出一声刺破耳膜的尖啸,粗壮的后肢猛地蹬地,带着一股腥风,如同炮弹般朝着离缝隙最近的铁手猛扑过来!布满獠牙的巨口张开,腥臭的涎水滴落,背部的毒腺瞬间鼓起,数根闪烁着致命幽芒的毒刺蓄势待发!
铁手瞳孔骤缩!他怒吼一声,仅存的左臂肌肉坟起,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那根沉重的断矛矛尖狠狠刺出!目标是鼠王腥红的左眼!
矛尖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撕裂空气!
然而,鼠王的速度更快!它庞大的身躯竟异常灵活地一扭,矛尖擦着它坚硬的颈侧皮毛划过,带起一溜血花!同时,它背部的毒腺猛地收缩!
咻!咻!咻!
三根闪烁着幽绿毒芒的尖刺,如同毒蛇出洞,近距离朝着铁手的胸膛、面门激射而来!速度太快!距离太近!根本避无可避!
死亡的气息瞬间笼罩了铁手!他仅存的独眼中倒映着那致命的幽绿光芒,充满了不甘的怒火和一丝解脱般的麻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瘦小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侧面扑出!是虫牙!他眼中没有任何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精准!他没有试图去挡那致命的毒刺,而是将手中一直紧握着的、一块刻画着歪斜“爆”字符文的骸骨核心碎片,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了鼠王因喷射毒刺而微微暴露的、柔软的腹部下方!
“给老子——爆!!!”虫牙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所有的意志、所有的仇恨,尽数灌注进那简陋的符文之中!
嗡——轰!!!
骸骨核心碎片内部的混乱冰冷能量被彻底引爆!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巨响在溶洞入口处炸开!狂暴的惨绿色能量乱流混合着锋利的骸骨碎片,如同无数淬毒的冰锥,瞬间在鼠王柔软的腹部撕开一个巨大的血洞!腥臭的内脏混合着紫黑色的血液狂喷而出!
“嘶嗷——!!!”鼠王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庞大的身躯被爆炸的冲击力狠狠掀飞,重重撞在洞壁上,碎石簌簌落下!它喷射出的三根毒刺也因剧痛和失衡而歪斜,两根擦着铁手的肩膀和头皮飞过,带起血痕,最后一根则狠狠钉在了铁手旁边的大眼肩胛骨上!
“啊——!”大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剧毒瞬间侵蚀,整条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乌黑肿胀!
虫牙也被爆炸的冲击波狠狠掀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一块断裂的钟乳石上,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但他沾满血污的小脸上却露出一个冰冷而疯狂的狞笑!鼠王废了!
然而,鼠王的惨嚎如同进攻的号角!更多的毒刺鼠如同决堤的污秽洪流,从被炸开的缝隙缺口处疯狂涌入!密密麻麻,如同翻滚的紫黑色浪潮,带着令人窒息的腥臭和无数闪烁的幽绿毒芒,朝着洞内惊恐的人群席卷而来!
“顶住!顶住啊!”铁手从生死边缘捡回一命,爆发出骇人的凶性!他挥舞着沾血的断矛矛尖,狠狠砸向一只扑来的毒刺鼠,将其头颅砸得粉碎!腥臭的脑浆和毒血溅了他一身!但更多的毒刺鼠悍不畏死地扑了上来!
瘦猴闭着眼睛,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手中的半截锈刀毫无章法地向前乱捅,竟瞎猫碰上死耗子地捅穿了一只毒刺鼠的脖子!温热的鼠血喷了他一脸,巨大的恐惧和血腥刺激让他几乎崩溃!瘸子拖着伤腿,用一根燃烧的木棍狠狠捅进一只毒刺鼠张开的巨口,火焰点燃了鼠毛,发出刺鼻的焦臭!哑巴则发出无声的咆哮,用一块沉重的石头狠狠砸向鼠群!
但毒刺鼠的数量太多了!它们从地面、从洞壁、甚至从倒悬的钟乳石上疯狂扑下!尖锐的爪牙撕扯着幸存者们的血肉,致命的毒刺如同雨点般射来!不断有人发出惨叫倒下,瞬间被鼠群淹没,撕扯成碎片!血腥味瞬间浓烈到令人作呕!
溶洞,瞬间化为人间地狱!
李之心在鼠群涌入的瞬间就被虫牙和瘦猴死死护住,拖到了溶洞最深处相对完整的角落。他挣扎着想站起,但蚀骨豺的剧毒在巨大的危机刺激下再次狂暴反噬!冰冷的麻痹感如同决堤的冰河,瞬间吞噬了他的四肢!混乱的低语如同亿万只毒蜂在脑海中轰鸣!他眼睁睁看着同伴在鼠群中浴血搏杀,不断倒下,巨大的无力感和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将他彻底撕裂!
“护心镜…给我!”李之心喉咙里挤出如同砂纸摩擦的嘶吼,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虫牙。
虫牙立刻将那块由三块黑石碎片串联、内面刻满歪斜符文的简陋吸污护心镜塞到李之心手中。入手冰凉沉重,符文刻痕粗糙地摩擦着掌心。
李之心没有任何犹豫,用尽残存的力量,将这凝聚了废土智慧与血仇的造物,狠狠按在自己不断渗出紫黑色毒液的胸膛上!冰冷的黑石触碰到滚烫的毒伤,带来一阵刺骨的剧痛!
“引煞!归元!”李之心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咆哮!意志如同最坚韧的锁链,强行拽动丹田深处那点微弱的金色漩涡!一丝淡金色的、带着净化意志的暖流艰难溢出,注入护心镜内面那歪斜的血纹符文回路!
嗡!
吸污护心镜猛地一震!内面刻画的符文瞬间亮起极其黯淡、却异常稳定的微光!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吸扯”力,瞬间从镜面覆盖的胸膛位置产生!
奇迹发生了!
那些原本如同跗骨之蛆、疯狂撕咬神经、试图将他拖入混乱深渊的蚀骨豺剧毒,其流动速度瞬间减缓!更有一股源自蚀骨豺毒素的阴寒冲击波,在试图冲击他心脉的刹那,被护心镜的符文回路精准捕捉、吸收、分散!如同狂暴的洪水被导入无数细小的沟渠!虽然无法祛除毒素,但这致命的冲击力被大幅削弱!脑中被混乱意志疯狂撕扯的剧痛瞬间减轻了大半!
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明感,如同刺破乌云的阳光,艰难地照亮了他濒临崩溃的意志!意志防火墙在护心镜的加持下,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固!
“呃啊——!”李之心喉咙里爆发出混合着剧痛与解脱的嘶吼!他沾满血污毒液的脸庞因巨大的精神消耗而扭曲,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如同挣脱了枷锁的凶兽,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冰冷的火焰在瞳孔深处熊熊燃烧!
他猛地抬头,视线穿透混乱血腥的战场,瞬间锁定了战场的关键——那只被虫牙炸成重伤、瘫在洞壁下疯狂嘶鸣、却依旧在指挥鼠群疯狂进攻的鼠王!
鼠王不死,鼠潮不竭!
“虫子!”李之心的嘶吼如同金铁交鸣,瞬间压过了战场上的惨叫和鼠群的嘶鸣,“…爆符!…给我!…目标…鼠王脑袋!”
虫牙刚从爆炸的眩晕中挣扎爬起,听到李之心的命令,独眼中瞬间爆发出决绝的凶光!他毫不犹豫地从怀中掏出那个染血的油布包!里面只剩下最后两枚刻画着极其复杂纹路、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暗红色爆破符文石片!这是鲁头用命换来的最后火种!
“掩护心哥!”虫牙朝着正在浴血苦战的铁手、瘸子等人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铁手仅存的独眼瞬间血红!他发出震天的怒吼,不顾一切地挥舞着断矛矛尖,用身体狠狠撞开几只扑向李之心方向的毒刺鼠!瘸子也拖着伤腿,用燃烧的木棍死死挡住侧面扑来的鼠群!哑巴更是如同疯魔,用身体死死抱住一只扑向虫牙的毒刺鼠,任凭锋利的爪牙撕开他的后背!
虫牙瘦小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速度,如同离弦之箭,在同伴用血肉筑起的短暂通道中疾冲!他冲到李之心身边,将一枚暗红的爆破符文石片狠狠拍进李之心沾满毒血的手中!
入手冰冷沉重,符文纹路带着一种毁灭的悸动。
李之心布满紫黑裂纹的右手死死攥住符文石片,冰冷的触感混合着蚀骨豺毒素的阴寒,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但此刻,吸污护心镜稳定地运转着,将大部分毒素冲击和混乱意志隔绝在外,让他维持着前所未有的、冰冷的专注!
凝神!静气!意志为火!焚灭此獠!
所有的恨意!所有的怒火!所有死难同伴的悲鸣!吉萍被带走的晶化身影!王石倒下的血泊!鲁头枯瘦脸上的决绝!尽数化为最猛烈的燃料,灌注进手中的爆破符文!
他沾满毒血的手指,如同最稳定的刻刀,在那暗红的符文石片表面,极其精准而迅速地划过!并非刻画新符,而是引动!用他凝练的意志和净化内核催生出的一丝微弱却精纯的力量,瞬间贯通了符文内部那早已刻画好的、代表“聚”与“爆”的回路!
嗡——!
暗红色的符文石片猛地亮起刺目的、如同熔岩般的光芒!一股狂暴、混乱、充满了毁灭气息的能量乱流被彻底激活,在石片内部疯狂奔涌、压缩!
“去——死!!!”
李之心用尽全身力量,发出一声撕裂胸腔的咆哮!布满血污毒液的右臂猛地挥出!那枚燃烧着熔岩光芒的符文石片,如同脱膛的炮弹,带着李之心所有的意志和仇恨,撕裂血腥的空气,划出一道灼热的轨迹,精准无比地射向洞壁下那只重伤嘶鸣的鼠王头颅!
鼠王腥红的瞳孔中倒映出那急速放大的毁灭光芒,本能地感到了致命的威胁!它发出惊恐的尖啸,挣扎着想躲!
然而,太迟了!
轰隆——!!!!
一声远比虫牙之前引爆骸骨核心更加沉闷、更加恐怖、仿佛要震碎整个溶洞穹顶的爆炸巨响,在鼠王头颅位置猛地爆发开来!
刺目的赤红色光芒瞬间吞噬了鼠王庞大的身躯!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来自地狱的烈焰风暴,夹杂着锋利的骸骨碎片和灼热的气浪,呈扇形朝着汹涌的鼠群疯狂席卷!
噗嗤!噗嗤!噗嗤!
首当其冲的数十只毒刺鼠,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在毁灭性的能量风暴中瞬间碳化、解体、化为漫天飞散的焦黑碎块!稍远一些的鼠群也被灼热的气浪狠狠掀飞,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骨断筋折,惨绿色的毒液和内脏碎片四处喷溅!
整个溶洞入口区域,瞬间被爆炸的火光、浓烟和鼠群支离破碎的残骸所覆盖!狂暴的冲击波狠狠撞在铁手竖立的巨大符文板上,板上的“固”字符文疯狂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最终咔嚓一声,表面裂开数道巨大的缝隙!但依旧顽强地挡住了大部分冲击,护住了后方的幸存者!
爆炸的余波席卷整个溶洞,篝火被瞬间吹熄大半,只剩下几缕微弱的火苗在碎石间挣扎。浓重的硝烟、焦糊味、血肉烧灼的恶臭和毒液腥气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地狱味道。
当刺目的光芒和浓烟稍稍散去,洞壁下只剩下一个巨大的、边缘流淌着暗红色熔融痕迹的焦黑坑洞!鼠王那庞大的身躯早已消失不见,连同它周围数丈内的所有毒刺鼠,尽数化为飞灰!只有几根焦黑的巨大獠牙散落在坑洞边缘,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毁灭一击的恐怖!
鼠王…被彻底抹杀了!
残存的毒刺鼠群被这毁天灭地的一击彻底震慑!失去了首领的指挥,它们眼中那疯狂的幽绿光芒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取代!进攻的浪潮如同撞上了无形的礁石,瞬间溃散!幸存的毒刺鼠发出惊恐的吱吱声,如同潮水般朝着被炸开的缝隙缺口疯狂逃窜,互相践踏,只留下满地同伴的焦黑残骸和粘稠的毒血!
死寂!
溶洞内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只有劫后余生的幸存者们粗重压抑的喘息、伤者痛苦的呻吟,以及碎石从穹顶不时滑落的簌簌声。
铁手拄着弯曲的断矛矛尖,魁梧的身躯剧烈地喘息着,空荡的左肩断口处鲜血淋漓,身上布满了毒刺划开的伤口和鼠爪撕扯的血痕。瘸子拖着几乎被咬烂的伤腿,靠在一块岩石上,脸色惨白。哑巴后背一片血肉模糊,无声地倒在地上抽搐。大眼肩胛骨上钉着那根幽绿的毒刺,整条手臂乌黑肿胀,意识模糊,发出痛苦的呻吟。
瘦猴瘫坐在血泊和鼠尸之中,满脸血污,眼神呆滞,手中的半截锈刀早已不知丢到哪里。小豆子蜷缩在周婆怀里,小小的身体因巨大的恐惧而剧烈颤抖,清澈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周婆紧紧抱着小豆子,浑浊的老眼望着满地的狼藉和死伤的同伴,枯瘦的身体也在微微发抖。
虫牙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后背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破烂的衣衫。他踉跄着冲到李之心身边。
李之心靠在冰冷的洞壁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和冰冷的毒素气息。吸污护心镜覆盖在他的胸膛上,内面的符文光芒早已彻底黯淡熄灭。镜面本身更是布满了细密的裂纹,连接三块碎片的鬼哭藤主筋也断裂了大半,整个护镜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散架。刚才强行催动意志引爆炸符,以及承受爆炸的部分冲击,对这简陋的造物造成了巨大的负担。
但李之心布满血污毒液的脸庞上,却没有任何沮丧,反而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他猛地抓住虫牙的手臂,力量大得惊人!
“成了!…虫子…看到了吗?!”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却充满了激动,“…护心镜…扛住了!…扛住了蚀骨豺的毒!…扛住了…爆炸的冲击!”
他指着自己胸口那虽然布满裂纹、却依旧没有完全碎裂的护心镜,又指向洞壁下那巨大的焦黑坑洞:“…没有它…刚才…引爆炸符的瞬间…老子…就被自己的毒…和冲击…撕碎了!…是它…保住了老子的命!…保住了…这最后一击!”
虫牙看着那摇摇欲坠的护心镜,又看看那毁灭鼠王的焦坑,独眼中瞬间爆发出巨大的狂喜和震撼!这简陋的造物,真的在生死关头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它不仅吸收分散了蚀骨豺毒素的冲击,稳住了心哥的心神意志,更在最后关头承受住了爆炸的部分反冲,保护了施法者!
“快!…检查…符文…回路…哪里…最吃力…哪里…裂了…”李之心急切地催促着,眼中燃烧着洞悉本质的火焰,“…记下来!…改进!…核心…是‘引’和‘固’的…连接点!…还有…分散冲击的…符文密度!…”
虫牙立刻蹲下身,如同最虔诚的信徒面对圣物,小心翼翼地检查起那濒临破碎的护心镜。他用沾血的手指抚过每一道符文刻痕,感受着能量残留的微弱波动,记录下每一处断裂的回路和崩裂的符文节点。这一次的实战检验,比之前千百次的失败尝试,提供了无数珍贵到无法估量的数据!
“大眼…不行了!”瘦猴带着哭腔的嘶喊打破了短暂的狂热。
众人猛地转头。只见大眼躺在血泊中,肩胛骨上那根幽绿的毒刺触目惊心!乌黑的毒气已经蔓延至他的脖颈和半边脸颊,皮肤下鼓起恐怖的黑色毒泡!他眼睛翻白,口吐白沫,身体剧烈地抽搐着,生命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
“镇毒丸!快!”李之心嘶吼。
瘦猴慌忙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几颗他之前揉制好的灰绿色镇毒丸。他颤抖着捏开大眼紧咬的牙关,将一颗药丸塞了进去。
药丸入腹,一股微弱的清凉气息散开。大眼剧烈的抽搐似乎稍稍平复了一丝,但皮肤下蔓延的乌黑毒气只是略微停滞,并未真正消退!那幽绿的毒刺蕴含的毒素太过猛烈,一颗镇毒丸根本压制不住!
“不够…药力…不够!”瘦猴看着大眼依旧迅速灰败的脸色,急得满头大汗。
“再喂!”李之心果断下令。
瘦猴立刻又塞进一颗!
两颗镇毒丸的草木药力叠加,那股清凉感终于变得明显了一些!大眼皮肤下蔓延的乌黑毒气被强行遏制住!虽然依旧盘踞在脖颈附近,但扩散的速度大大减缓!他翻白的眼睛恢复了一丝微弱的神采,痛苦的抽搐也减轻了不少。
“有用!两颗…有用!”瘦猴惊喜地叫道。
李之心看着大眼暂时稳定下来的情况,又看看瘦猴手中仅剩的两颗镇毒丸,再扫过周围伤痕累累、不少都被毒刺划伤、需要药物压制的同伴(铁手、瘸子、哑巴都带着毒伤),眼中闪过一丝凝重。药,不够!远远不够!这次鼠潮袭击,暴露了他们最大的短板——废丹的产量和效力!
“药…太少了…”李之心喘息着,看向瘦猴,眼神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吉萍留下的…材料…还有多少?…这‘镇毒丸’…怎么做的?…一次…能做多少?”
瘦猴被问得一愣,随即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描述起来。他毫无章法,全凭本能和模糊的记忆,研磨、混合、揉制…效率低下,成功率极低,而且每次配比都略有不同。
李之心听着,眉头紧锁。他挣扎着坐直身体,强忍着剧毒反噬的眩晕感。“…这样…不行!…”他嘶哑地说,“…要…定数!…定法!…”
他看向虫牙:“…刻!…在墙上…刻个方子!…”
他又看向瘦猴,目光锐利:“…你…把每次…用的…草粉…多少…孢子粉…多少…哭面菇…多少…水…多少…揉多久…都记下来!…哪次…效果最好…哪次…最差…也记下来!…一点…都不能差!”
瘦猴被李之心严厉的目光看得心头一凛,连忙点头。
李之心的目光最后扫过溶洞内弥漫的血腥和狼藉,扫过死伤的同伴,最终落在那面覆盖在他胸口、布满裂纹的吸污护心镜上。一个更加庞大、更加紧迫的计划在他心中轰然成型!
“护心镜…要…多做!”他斩钉截铁地宣告,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虫子…你主攻!…铁手…瘸子…给你们打下手!…按…实战的…裂痕…改!…符文…要更密!…连接…要更韧!…材料…不够…就去外面…扒鼠王的皮!…拆鼠王的骨!…废土…有的是…材料!”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溶洞内所有的血与火、悲与勇尽数吸入肺腑,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震动废墟的指令:
“清点伤亡!…救治伤者!…扒光死老鼠!…拆了它们的刺!…吃了它们的肉!…用它们的骨头…磨箭头!…用它们的筋…做弓弦!…”
“虫子!…改进护心镜!…刻下图纸!…定下尺寸!…定下符文!…”
“瘦猴!…定下方子!…摸准火候!…这‘镇毒丸’…以后…就叫‘镇毒散’!…要…能量产!…要管够!”
“活下来的…都听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每一个伤痕累累却依旧站着的幸存者,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下次…鼠群再来…老子要…它们…撞在…铁墙上!…死在…毒箭下!…尸体…堆成山!…给死去的兄弟…垒坟!”
废墟之上,硝烟未散,血痕犹温。
吸污护心镜的微光在焦黑的坑洞旁彻底熄灭,布满了实战的裂痕与荣光。
而量产护镜与废丹的铁律,于这尸山血海之间,被染血的意志,悍然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