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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游溯舟 ...
暮春三月的天,刚下过一场淅沥的雨。浮玉城湿漉漉的青石长街倒映着水洗过的碧空,檐角滴答着残雨,空气里浮动着泥土、新叶和不知名花树的甜香。路边的桃花汛尚未过去,粉白的花瓣沾了雨水,沉甸甸缀在枝头,风一过,便簌簌落下一阵香雪,铺满了湿亮的石阶与行人肩头。
正是未时将尽,申时初临的光景。春日疏懒的暖阳透过薄薄的云层,斜斜地洒下来,给湿漉漉的街市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茶肆酒楼的幌子重新挑了出来,沿街的小贩也抖擞精神,扯开了嗓子。
“新蘸的冰糖葫芦——甜掉牙喽——”
“刚出笼的蟹粉包子,烫嘴哩——”
“瞧一瞧看一看,上好的避水符箓哎——”
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孩童的嬉闹声混杂着雨后潮湿的空气,将这浮玉城最繁华的烟柳巷塞得满满当当,喧嚣里透着蓬勃的烟火气,暖哄哄地扑在人脸上。
就在这一片喧闹的底色里,几道清亮飞扬的笑声像脱弦的箭矢,骤然撕开人群,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打头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一身束腰窄袖的云水蓝劲装,墨玉般的发丝用一根朴素的桃木簪松松束在脑后,跑动间几缕不服帖的碎发拂过他光洁的额头。眉眼是春日山涧洗过的清亮,鼻梁挺直,唇色是健康的淡绯,唇角天然带着三分上翘的弧度,此刻更是咧得大大的,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尖尖,盛满了少年人特有的、没心没肺的快活。
正是游氏枕霞屿的小公子,单名一个“洄”字,表字“溯舟”。
他跑得飞快,脚下那双半旧的鹿皮小靴踏在被雨水浸得光滑的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银色水花。蓝绸的衣袂和束发的飘带在他身后飞扬起来,像春日里追逐嬉戏的燕子尾巴。他一边跑,一边还不忘侧过头,对着身后追赶的同伴扬声催促,清亮的嗓音带着掩不住的笑意:
“桯欢!怀瑾!还有怀锦妹妹!快些!再磨蹭,苏阿公铺子里最后那笼蟹酿橙可就被抢光了!怀锦,你早上不是还念叨着要吃那个?”
他口中的“桯欢”,是贺家停云舫的贺尘渊,此刻正十分不满地抱怨:“游溯舟!你个没良心的!自己跑那么快,又不御剑,专挑人多的地方钻,诚心看我笑话是不是?”他一身银白色绣流云纹的锦袍虽也利落,奈何衣料矜贵,生怕溅上泥点子,跑得束手束脚,倒是脸上那副风流倜傥的笑容丝毫未变。
稍落后两步的一男一女,正是谢家挽春榭的龙凤胎,兄长谢还恩,字怀瑾;妹妹谢宛冬,字怀锦。谢怀瑾一身竹青长衫,气质温润,跑得还算从容,不忘伸手虚扶着自家小妹。谢怀锦年纪最小,梳着双丫髻,穿了身嫩柳色的裙衫,脸蛋跑得红扑扑的,像染了朝霞,闻言娇声嚷道:“溯舟哥哥你慢些!我、我跟不上了!都怪你非要带我们去西郊那破草坡放什么纸鸢,弄得一身泥!还害得我的‘雪团儿’……”
提到“雪团儿”,游溯舟脸上灿烂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心虚地嘿嘿笑了两声,脚下却一点没慢。他灵活得像条滑不留手的泥鳅,在熙攘的人群缝隙中穿梭自如,嘴里还不停:
“哎呀,雪团儿这不是……呃,意外嘛!意外!再说怀锦妹妹你看,那草坡多好!风够大!纸鸢飞得多高!对吧尘渊?嘿,小心——”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个侧身,险险避开旁边一个扛着大捆糖葫芦草把子的小贩。那红彤彤、亮晶晶、裹着厚厚糖衣的山楂串儿,在春日阳光下闪着诱人的光芒,甜香瞬间浓郁起来。
游溯舟眼睛一亮,脚步下意识就慢了几分,摸了摸袖袋,似乎在掂量自己钱袋中还剩多少铜板。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却又极其固执的灵力波动,突兀地在他腰间的内侧震荡起来,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催促意味。
游溯舟低头一看,只见腰带上系着的一枚小巧玲珑的环形白玉佩正微微泛着温润的白光,一闪一闪,像个活物在呼吸。这正是枕霞屿弟子人手一枚的“云踪佩”,既是身份象征,亦是远程通讯、接收传讯符印的媒介。
他心头一跳,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油然而生。下意识地,他脚步更慢了,甚至想装作没感觉到。
然而,那云踪佩的闪光频率骤然加快,白光也变得刺目了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接讯”命令。与此同时,一个咬牙切齿、仿佛从九天寒冰里淬炼出来的女子声音,清晰地、一字一顿地直接在他脑子里炸响:
“游——溯——舟!”
这声音蕴含的怒火与寒气,让游溯舟在温暖的春日夕阳下硬生生打了个寒颤,脚步彻底钉在了原地。后面追上来的贺尘渊正奇怪他怎么突然停了,便见游溯舟脸上那春风得意的笑容瞬间垮塌,换成了一副比吃了黄连还苦的表情。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腕,灵力注入云踪佩。玉佩光芒稳定下来,在上方投射出一片尺许方圆、水波般荡漾的虚影光幕。
光幕里映出的,首先是一只兔子。
一只通体本该如新雪般纯净无瑕的灵兔。此刻,它长长的耳朵可怜兮兮地耷拉着,蓬松如云的毛发东一块西一绺地纠结着,沾满了草屑、泥浆和一些不明黑灰色污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原本圆滚滚的身形看起来瘦了一大圈,脏得几乎看不出本色。这兔子被一只纤纤玉手提着后颈皮,四肢悬空,一双红豆似的眼睛泪汪汪地望着光幕外。
游溯舟第一次从兔子的眼睛里看出了生无可恋。
提着它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透着一股子利落劲儿。顺着这只手往上看,是一截绣着银线云鹤纹的湖蓝色广袖。再往上——
便是游溯舟的亲姐姐,枕霞屿年轻一辈里出了名的“活阎罗”——游沝。
游沝生得其实极美,柳眉杏眼,琼鼻樱唇,是那种带着水乡灵气的美人胚子。可惜她此刻的表情,能把三伏天的太阳都冻成冰坨子。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狠狠瞪着光幕这边的游溯舟,眼神凌厉得能把他身上那件淡蓝绸衣剐下一层皮来。
“姓!游!的!”游沝的声音透过玉牌传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冰渣子,“你下次再敢拐带我的‘雪玉’出去撒野——”她晃了晃手里那只惨不忍睹的兔子,“我就把你塞进丹炉里炼上三天三夜!你瞧瞧!瞧瞧它被你糟蹋成什么鬼样子?!”
那只被叫做“雪玉”的兔子配合地蹬了蹬腿,发出细微的“叽咕”声,控诉着它的悲惨遭遇。
“老娘亲手搓了整整一个时辰!”游沝的声音陡然拔高,几乎刺破耳膜,“用了三块云母香胰子!手都搓红了!这才勉强把它从‘炭球’搓回‘脏兔子’!它现在比苏家丹房外面那口闲置三年的炼丹炉还黑!游溯舟!这笔账你说怎么算?!”
光幕这边的游溯舟,在师姐的怒火雷霆下,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脸上堆起讨好的讪笑:“嘿嘿,师姐……那个……意外,纯属意外!西郊草坡风景太好,雪玉它一时兴奋,追着蝴蝶就……就滚了个小泥坑……”
“小泥坑?!”游沝的声音陡然又拔高了八度,震得游溯舟耳膜嗡嗡作响,“你那叫小泥坑?我看你是把它扔进了沼泽地里打滚!还有它爪子上粘的那是什么玩意儿?黑乎乎的!臭烘烘的!你是不是带它去刨了什么不知名妖兽的粪坑?!”
“噗——”旁边竖着耳朵听的贺尘渊第一个没忍住,爆笑出声。
他毫无形象地一手捂着肚子,一手用力拍着游溯舟的肩膀,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听见没?溯舟兄!连兔子都能被你糟蹋成炭球!怪不得你每次出门撒欢回来,你家守门的石狮子都得熏晕过去!游伯父是不是都得备上三桶热水、三斤皂角候着你啊?哈哈哈哈!”
谢家兄妹俩也忍俊不禁。谢怀瑾以拳抵唇,掩饰着上扬的嘴角。谢怀锦更是直接指着游溯舟,咯咯笑弯了腰:“溯舟哥哥!你比我的‘雪团儿’还脏!雪团儿只是滚了泥巴,你肯定还掉进过粪坑!哈哈哈哈!”
游溯舟被好友和妹妹轮番打趣,脸上顿时挂不住了,那点对师姐的畏惧被压了下去,一股子少年意气冲了上来。他俊脸微红,对着笑得最为嚣张的贺尘渊佯怒道:“贺尘渊!字桯欢!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是不是想打架?!”
说着,他报复性地将手里啃了一半、黏糊糊的山楂核精准地朝贺尘渊那张俊脸弹了过去。
贺尘渊反应极快,头一偏,潇洒地躲过暗器,脸上的笑容越发欠揍:“怎么?被戳中心事,恼羞成怒啦?溯舟兄,‘干净’二字怎么写,要不要小弟我去挽春榭请教一下怀瑾兄,让他指点你一二?”他把“干净”两个字咬得极重。
一旁的谢怀瑾连忙摆手,温润的脸上带着无奈的笑意:“桯欢兄莫要牵扯于我。挽春榭虽擅洁净之术,但溯舟兄这……呃,‘天赋异禀’,怕是难治。”
“听见没?怀瑾都说你没治了!”贺尘渊得意地冲游溯舟挑眉。
游溯舟气得跳脚,正要扑上去跟贺尘渊“理论”一番,玉牌光幕里,游沝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风雨欲来的平静,瞬间浇熄了他刚燃起来的火气:
“呵,游溯舟,你挺有精神啊?还有空跟贺家的公子打嘴仗?”
游溯舟脊背一凉,僵在原地,讨好般地转头看向光幕:“姐姐……我……”
“闭嘴。”游沝冷冷打断他,目光锐利如刀,像是穿透了光幕,“你们几个,闹够了没有?”她目光扫过贺尘渊和谢家兄妹。
贺尘渊立刻收起嬉皮笑脸,规规矩矩站好,对着光幕拱手行礼:“沝师姐!” 谢怀瑾和谢宛冬也连忙敛容行礼。
游沝没理他们,目光钉在游溯舟身上,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珠砸落:
“看看天色,溯舟。”
游溯舟下意识地抬头望天。申时的太阳已经滑向西天,染红了天边几缕薄云,远处街市屋宇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
“还有不到一刻,便是戌时初刻。” 游沝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游洄,你再不滚回来……”她顿了顿,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极其冷冽的弧度,目光仿佛穿透光幕,落在了某个具体的位置上,“我就用你房间窗外,那捆刚抽出嫩芽的新柳条,抽断你的腿!”
“啪嗒!”
游溯舟手里的半串糖葫芦掉在了地上,鲜亮的糖衣在青石板上摔得粉碎,红艳艳的山楂滚了两滚,沾满了尘土。
他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连那两颗小虎牙都藏了回去,只剩下满满的惊惧和难以置信。
窗外……那捆柳条?!
枕霞屿游洄的卧房窗外,确实栽着一棵老垂柳。那是他幼年时母亲亲手所植,长得枝繁叶茂,每年春来,柳条千丝万缕,柔韧无比。
也不知是谁起的头,大概是某次游溯舟在外面疯玩忘了时辰,被他那个性子温吞却极有原则的父亲抓住。向来不打孩子的游父一时找不到趁手的工具,便顺手从那棵柳树上折了几根枝条……
从此,那棵老柳树下积攒的、被修剪下来的多余柳条,就成了悬在游溯舟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寻常柳条也就罢了,关键是那柳条被家中管事用一种温养灵植的法子处理过,柔韧异常,打在身上火辣辣的疼,偏偏还不会留下什么真正的伤筋动骨的重伤,只会让你疼得坐立难安好几天!
这是纯粹的、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
而游沝,作为他亲爱的姐姐兼家族年轻一代执法者的有力竞争者,是绝对干得出、也下得了这个狠手的!
一想到那柔韧的、带着新叶嫩芽的柳条抽在腿上的滋味,游溯舟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方才那点嬉笑打闹的心思瞬间烟消云散。
“姐、姐姐!”游溯舟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我这就回!马上!立刻!”他一叠声地保证,语速快得像炒豆子。
“哼。”光幕里的游沝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显然十分满意这立竿见影的威胁效果。她瞥了一眼游溯舟煞白的小脸,又嫌弃地看了看手里那只还在滴水的脏兔子,没好气道:“半炷香!回不来,你就等着接‘柳’吧!”
话音未落,光幕“啵”地一声轻响,如同水泡破裂,瞬间消失。手腕上的云踪佩光芒黯淡下去,恢复了温润白玉的模样。
留下游溯舟僵在原地,劫后余生般长长舒了一口气,额角似乎都渗出了细微的冷汗。
“噗……哈哈哈!”贺尘渊看他这副鹌鹑样,又想笑,但想到游沝刚才冰冷的眼神,又生生憋了回去,憋得肩膀直抖。
谢怀瑾也忍俊不禁,温声道:“溯舟兄,既是沝师姐有命,你还是快些回去吧。莫要真误了时辰。”
“就是就是!”谢宛冬眨巴着大眼睛,幸灾乐祸地补充,“溯舟哥哥快跑呀!再不跑,柳条就要飞过来啦!”
游溯舟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但那眼神在触及贺尘渊手里不知何时又变出来的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时,瞬间又垮了下来,充满了幽怨。
“一群没义气的!”他小声嘟囔一句,想到那可怕的柳条,再不敢耽搁,飞快地对三人拱手,“桯欢、怀瑾、怀锦妹妹,今日……呃,突发状况,我先走一步!改日再聚!改日再聚!”
语毕,甚至不等三人回应,游溯舟右手并指如剑,在身前虚空一划:“逐浪!”
“锵——!”
一声清越如龙吟的清啸响起!
一道湛蓝色的流光自他腰间储物囊中电射而出,悬停在离地三尺的空中。流光散去,显露出一柄样式古朴的三尺青锋。剑身通体如深海寒玉,剑刃薄如秋水,在夕照下流转着一层水波般的凛冽寒芒,剑柄处缠绕着深蓝色的蛟皮,末端系着一枚小巧的、水头极好的青玉葫芦坠饰,随着剑身的嗡鸣轻轻晃动。
正是游溯舟的本命剑——逐浪。
“快走!”游溯舟低喝一声,足尖在地上一点,身姿轻盈矫健地踏上了那玉色的剑身。剑光微微一沉,随即发出一声欢快的嗡鸣,载着他倏然拔地而起!
“诶!溯舟!我的蟹酿橙——”贺尘渊在他身后扬着糖葫芦喊道。
“下次再说!”游溯舟的声音远远传来,透着十万火急的仓皇。
蓝衣少年御剑的身影化作一道迅疾的流光,几乎是擦着烟柳巷两侧店铺飞翘的屋檐,低低地破开暮春傍晚微凉的潮润空气,以一种近乎狼狈逃窜的姿态,朝着枕霞屿所在的城东方向疾驰而去。
下方街市上,有人被头顶骤然掠过的剑光和带起的微风惊动,抬头望去,只来得及捕捉到那个在鳞次栉比的屋宇间一闪而逝的、略显慌乱的蓝色背影,以及空气里残留的一丝清冽的水汽和若有若无的……糖葫芦的甜香与某种泥腥气混合的奇特味道?
“……那是谁家的少爷?御剑如此……不拘一格?”茶摊上,一位老者捋着胡子,眯着眼摇头。
“好像是枕霞屿的溯舟小公子?”旁边有人认了出来。
“哦,游家那小少爷啊!怪不得……准是又闯祸了,被家里追着跑喽!”众人恍然大悟。
算是正式开文了吧[墨镜]下一章恕恕就要出场喽,不知道是看过太多修仙文还是怎么样,如有雷同,请做宽恕(日本小人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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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游溯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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