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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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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上个晚自习回家一看，卧室黑漆漆的一点动静都没，打开灯一看，人窝在被子里就剩个头露外面，平时黄里透白的小脸通红一片，我试了试额头，艹，发烧了，家里没药，也没买体温计，谁知道他大晚上发烧。
拍两下脸也没反应，就哼唧两声，也不知道烧到多少度，烧多久了，脑子有没有烧坏。
平时一点就着跟个炮仗一样，现在蔫巴儿了，成哑炮了。
校门口有家私人诊所晚上回来看还开着，我想把他搬去看看，结果这人魂都快飞了，还是背也不让背抱也不让抱，试了半天我算放弃了。
打电话外卖了药和体温计，顺便打诊所电话，幸好值班医生够多，能匀一个出外岗。
忙前忙后的，39度的烧终于退了，他就这么躺在床上挂吊水，医生走之前还叮嘱我，后半夜要是还烧，拿温水擦和身体。
笑死，我看着他一整晚我还睡不睡了？
养个人真麻烦，我看着吊牌里的水一滴一滴往下落，落到细细的输液管，再注入青色的血管，这血管太明显了，要我扎也能扎进去。
家里没挂衣服的落地衣架，吊瓶我只能拿手举着，手酸死了，我真是欠他的。
拔针头的时候我才发现是我天真了，别说扎针，拔个针血珠子都整出来了，还得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儿啊。
医生晚上可能复烧那话听的我心里还是有点怵，索性我也不回房间，就披个外套在床边趴着眯一会，他有什么动静我也能听见。
眯着眯着真睡着了。
“祝言书。”
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叫我还以为听错了，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打开床头灯，人没醒，砸吧着嘴说梦话，好小子，不枉我辛辛苦苦细致入微的照顾，还算有良心。
一摸额头我就笑不出来了，又烫了。得，有的忙了。
照顾自己我是手拿把掐，照顾别人这事我还真没干过几回。
把长的有些戳眼睛的刘海拨到后面，放条温毛巾在头上，这倒还算轻松，到我要撩衣服擦身的时候，明明没什么力气，身体还下意识把我往外推，死拽着衣服不撒手。
几次下来我都出了一层薄汗，没什么耐心，我想来硬的直接扒衣服。
宋澈人还在睡梦中却好像做噩梦了一样开始呜咽着抖了起来，没一会泪水就爬满了脸颊。
我有些慌又不知道要怎么做，只能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的哄。
等到他挣脱梦魇悠悠转醒，胡乱抹了把脸，有几分别扭的问我，
“你干什么？”
“你发烧了，衣服脱了我给你擦。”
他脸上的红晕褪去几分，“不用，我自己来。”
“你确定你自己来行？我看你还没彻底清醒。”
对他此刻的自理能力我表示十分怀疑。
“我…确定。”
行吧行吧，自己来。
还不让看，两个大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防我跟防什么似的。行吧，我出去。
不过老生病也不是个事，这么大个人了还怕去医院，又不是五岁小孩，让去做个身体检查跟要他的命似的，不去算了，我食补还不成吗。
我也是体会到那些陪读家长的辛苦了，做饭我也不太会，毕竟是租的房子，开火也不方便，食堂也算了，干净且难吃。
这段时间学校附近我也打探的挺清楚了，有家幼儿园在做小饭堂，小孩吃的东西安全卫生还是有保障的，加点钱直接包月再加送外卖，完美解决吃饭问题。
育才综合实力没虞中好，放假倒是吝啬。
好不容易有两天假，我还想写完作业睡个两天两夜，一睡醒到大中午，人又不声不响玩消失。
我连打了几个电话都不接，我气得都快把房顶掀了，好不容易打通了问半天才慢吞吞地说，去看他妈了，我满头火气一下子就没了，只能问了地址之后干巴巴的说一句“我来找你。”
他妈葬在隔壁县一个公共墓园，离这有一个半小时路程，在郊区一座矮山上，环境挺幽静，没什么人气，两侧种着密密的松柏。
晴天万里无云，阳光透过树叶掉到地上，晒得石板路有些烫脚。
我带着一束白菊，顺着石阶往上走，他就静静站在一块墓碑前，手里拿着个圆圆的铁盒，像小时候吃完饼干会用来放针线的盒子，应该装的是他妈的遗物。
我没上前打扰他，就蹲在树下看着他，离得有些远，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跟他妈说什么话，大概说了吧，我去见郑女士的时候，也总想说一堆话。
虽然，其实，我怀疑郑女士都不认识我这张脸。
祝总说宋澈妈妈是生病走的，宋妈妈在一次车祸中救了他，要不是宋澈他妈，我可能现在连爸也没了。
我知道祝总出车祸还是小邵哥说漏嘴的，我想去医院看看他，却得知他早就出院疗养了，反正他什么也不跟我说，好的坏的。
宋澈妈妈救了他，不要钱，也不是什么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戏码，没那么抓马。
宋澈妈妈就说自己快死了想让孩子有人照顾，想跟我爸签合同，让宋澈不至于一个人没依没靠的。
也不知道我爸哪根筋搭错了就同意了，钱他无所谓，每年大把大把往外捐，就是给我找了个麻烦。
不过，我抬头看着宋澈消瘦的背影，正常尺码的衣服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微风徐徐，吹得外套荡来荡去，看的我心里莫名有点酸酸涨涨的，那种模糊不清的情绪好像叫心疼，好像…也没那么麻烦……
回去路上，宋澈沉默着，偏头看着窗外，一排排树一辆辆车一个个人掠过，捏着那个不大的铁盒，用力到指尖都有些泛白。
宋澈打开那个铁盒的时候没赶我走，我靠在椅子上，不远不近。东西不多，他一样样拿到床上:一本薄薄的老式存折，封面书页泛黄的笔记本，一枚生锈的蓝金色胸针，宋澈小学初中的学习报告册，还有几张叠起来的奖状。
存折里的钱不多，大部分是几百几十存的，林林总总加起来有一万多块，最近汇入的一笔是一月份，宋澈妈妈去世前三天。
笔记本他没打开，剩下的东西又都收了起来。
他没主动说，我也没不识相地问。
日子照常过。
但是，，我想去医院看看了，我怀疑我脑子有病，人不能讳疾忌医。
我写作业的时候会想起宋澈，想他这题会不会写；我吃饭的时候会想起宋澈，想他不吃芹菜炒胡萝卜；我控制不了自己的眼神，视线总是飘来飘去，最后落到他身上，好几次还差点被抓包。
艹，我真有病。
我有一点点想了解从前的宋澈了，不多，也就一点点。
我拜托小邵哥替我查宋澈的小学初中，他以前的家，然后我请假去了。
我又坐了一个小时的车。
小学的安保措施相当严格，我做了登记和安检之后才在保安的陪同下得以进来，学生都坐在教室里上课，办公大楼的告示栏处，有一本厚厚的相册，放着历届学生的毕业照。
很快翻到了13届，对着名字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男大十八变也不是怎么变的吧。
我不死心地前后翻才在12届找到了他，小宋澈剃着短短的寸头，这时候个头还不小，看着也壮壮的，站在最后一排，我看着看着就笑了，小学生宋澈，看着还怪可爱的。
初中离得不远，我跟着导航抄近路步行过去，快到饭点，校门口一条街的摊子都支了起来，想着宋澈小时候说不定也在哪个摊子上买过小吃，我也随便买了点就当午饭了。
经过一条窄的只能一人通过的小巷时，手机被凸起的砖头碰掉，我俯下身去捡的时候，无意间看到墙面刻着的歪歪扭扭的几行字，什么:什么王yu到此一you，何jiajia到此一you，还有…宋che到此一you。
哎呦哈哈哈哈哈哈，这字不会是小宋澈刻的吧，小小年纪不学好，没素质哈哈哈哈。
我伸手摸了摸，有些好笑的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将那几个刻字拍了下来。
走到初中的时候正巧放学，一群半大小子冲去食堂的脚步声震天响，我混在送饭家长的行列溜了进去，很遗憾，没有像小学那样的超全毕业册，但是不枉我东逛西逛，在经过荣誉榜的时候，一眼扫过就看到一个龇着牙笑的少年，那是……宋澈。
大头照的下面印着，初三2班宋澈，15届优秀毕业生，中考全县第一723分。
穿着蓝色校服黑发少年眼睛亮亮的，一点点脸颊肉没影响帅，反倒平添了几分稚气一看就是会受小女生追捧的那种类型。
我有些怔愣地看着眼前的照片，想起我脑海里的那张脸，瘦了，不爱笑了。
我突然想把这张照片撕下来带走，但还是忍住了，一方面是道德感，另一方面我怕校方到时候查监控报警抓我。
我拍下照片反复的看，还是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我想知道为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