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林砺（上） ...
-
时间：2030年9月16日 14：20
·拘捕
冯悦举着拘传证带队冲进善石科技公司，里面的职员纷纷被吓了一跳，本来应该是昏昏欲睡的午后，这下也一下子精神起来。他们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面面相觑。
推开总裁办公室的胡桃木门，冯悦举起枪对着伏案在办公桌面前的女人，示意对方举起手来。女人背对着身后的落地窗，看不清表情，她非常配合地举起双手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冯悦这才发现女人个头很高，站起来过后极具压迫感。
剪裁精良的藏青色西装马甲绷出平直的肩线，像把淬过冷光的刀。她下颚微扬，颈骨如白鹤般从立领衬衫里挣出一道嶙峋的弧。可真正扎进人心里的是那双眼睛，眼尾锋利上挑，虹膜黑得如同冻透的砚台，浮起一层冷光。
“林砺女士，请配合调查！”冯悦收起配枪走到林砺的面前对她进行初步搜查，靠近时她闻到了对方身上柑橘香精的气味。
“好的。”林砺的嗓音沙哑得像是被烟熏过，等待冯悦完成搜身过后才慢条斯理地放下双手。
“稍等。”林砺俯下身，在电脑上的合同系统中完成最后一项审批，确认键按下时指尖稳得可怕。
然后林砺沉静地盯着冯悦的眼睛：“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冯悦皱了皱眉：“请你跟我去一趟南岸分局配合调查。”
林砺瞥了一眼冯悦的警衔编号，点了点头。
“我要求通知律师。”手铐啪嗒扣上时，林砺提出了她第一个要求。她看见冯悦的拘传证上载明“涉嫌故意杀人”。
“这是你的合法权利。带走！”冯悦头也不抬地说。
·旧识
林砺的工作电话和个人手机被扣押，进入南岸分局后陆蔓蔓带着她去做了DNA样本和指纹采集。
陆蔓蔓押着林砺，眉头紧皱，半天才想起来这个女人是谁。
她见过林砺，在霞光村的时候，那个时候林砺在便利店打工收银。她爸妈还经常劝她好好跟林砺学习，那时候她还在上小学，林砺考上名牌大学的事情在她们这个小地方一下子就传开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时光对待这个女人仿佛格外留情，林砺的脸上并没有留下什么岁月痕迹，只是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在她小时候的印象里，林砺是一个很温柔、很温和的人，会用手摸摸她的头给她用镭射纸包着的廉价糖果。
现在，林砺看上去成熟又冷漠，倒是很符合她的精英人设。
陆蔓蔓胡思乱想着，思绪又回到了霞光村。霞光村、又是霞光村，姜翎也是霞光村的，好像这里就是一切故事的起点。
·轨迹
李锐依法调取了林砺名下特斯拉的完整GPS历史轨迹和EDR数据，以及案发时段（9月14日全天 - 9月16日拘传前）林砺的手机基站数据，结果显示：
9月14日18:05车辆从珈蓝公寓出发驶向善石科技，18:30抵达公司后静止，与公司门禁记录其抵达时间吻合；9月15日07:30车辆从善石科技出发，08:25车辆抵达画室区域，并于08:55离开，随后返回善石科技，09:50抵达公司，与公司门禁记录其抵达时间吻合，此后车辆没有移动。
EDR数据显示：行驶平稳，无急加速、急刹车、碰撞等异常事件。驾驶行为正常。
同时，根据基站记录，林砺的手机信号移动轨迹与车辆GPS轨迹完美重合。9月14日18:30至9月15日07:30时段、9月15日09:50至9月16日14:20时段，手机信号稳定位于善石科技及周边区域基站，无移动或漫游记录。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林砺在2030年9月15日上午08:25-08:55时段确实是在姜翎画室区域，证实李锐从农户家调取的监控无误。车辆轨迹、基站数据、公司考勤形成三重闭环，取证可信。
·监控
李锐依法调取了案发时段善石科技关键区域及林砺办公室的全部监控录像，录像显示林砺于9月14日18:30进入公司，此后直至9月15日07:30离开公司，整个期间几乎都在办公室工作，录像无中断、无篡改痕迹。
李锐又扩大范围调取从善石科技到画室、画室到善石科技的沿途道路监控。结果显示有拍到林砺车辆，人脸清晰，未发现林砺在途中下车或与他人接触的异常行为。
调阅善石科技周边商户、道路监控。画面显示林砺车辆进出公司时间与记录一致，未发现可疑人员或车辆在其公司附近有长时间徘徊或与其接触。
·通讯
在通讯记录的调查上，李锐终于取得了突破。
根据林砺的办公电话，程雪卿分别在9月2日、9月5日、9月10日拨打过林砺公司的办公电话并转接到林砺办公室，同时在善石科技的来访登记册上对应有程雪卿的拜访记录。
根据林砺个人手机的短信记录，在2030年9月15日06:32:02曾收到过程雪卿发送的短信：
发送号码：+86 138****9999（程雪卿）
接收号码：+86 139****8192（林砺）
短信内容：【早上八点到画室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
但是在程雪卿手机上却并没有该条短信记录，因此李锐可以合理怀疑姜翎在2030年9月15日10:31:23删除的就是这条记录。
林砺的个人手机并没有任何跟程雪卿手机之间的通话记录，在案发前后的72小时内也并没有触发数据擦除协议。
只有正常的工作电话，没有与姜翎手机之间的通讯记录，也没有任何和可疑人物之间的通讯记录。
·[林砺档案]
姓名：林砺（曾用名：林丽）；性别：女；出生日期：1996年9月15日
户籍地址：R市霞光村红光路14号/2025年迁至C市南岸区珈蓝公寓
家族关系
父亲：林建国（死亡注销，1997年）
母亲：罗红霞（死亡注销，2020年）
社会经历
教育经历
2015-2019：蜀川财经大学本科金融学专业
工作记录
2020-2021：蜀川商业银行业务员（D市）
2025-2030：善石科技创始人兼CEO
李锐将林砺的个人档案打印出来，并且在教育经历下方重重地用红色水笔画了几下。
·勘察
陈浩带人重回案发现场，使用精密设备对画室，尤其是储藏室进行了地毯式搜索，结果却并未在储藏室发现任何有关林砺的生物信息，只在主画室发现了两个姜翎没有清理干净的脚印，经对比证实确实是林砺的脚印。
将林砺DNA、指纹与案发现场对比无匹配；与程雪卿衣物、体表皮屑对比无匹配。
可以初步得出结论：无直接证据表明林砺在案发时段进入过核心现场（储藏室）或与被害人程雪卿之间有肢体接触。
·审讯
地点：C市公安局南岸分局审讯室
时间：2030年9月16日 17：30
审讯室内气氛凝重，单向玻璃后，周正平、李锐密切关注着。
吴明霞目光锐利，直视林砺，语气沉稳但带着压迫感：“林砺女士，知道我们为什么请你来这里吗？”
林砺神色平静，甚至略带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微微摇头：“警官，恕我直言，我完全不清楚。我正在处理公司的紧急事务。如果是因为交通违章或者公司经营上的什么小问题，我的法务团队应该会处理，贵局不必兴师动众带我过来。”
吴明霞将身体微微前倾，加重语气：“恐怕不是小问题。我们怀疑你，与一起故意杀人案有关。”
林砺的瞳孔在听到“故意杀人案”时，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但迅速恢复平静，快得几乎无法捕捉，她桌面上的双手依然平稳交叠。
林砺声音依然平稳，但带上了一丝冷意和难以置信：“故意杀人？警官，这个指控非常严重，而且荒谬。我完全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我要求联系我的律师。”
林砺的反应在吴明霞的预料之中，她不为所动：“律师是你的权利，我们会安排。但在那之前，请你回答几个问题。9月15日，也就是昨天早上8点到9点之间，你在哪里？”
见到林砺的第一眼吴明霞就有种直觉——这个女人不是很好搞定，要从她嘴里撬出点东西，一定要赶在律师到来之前！
林砺：“在我的律师到达之前，我拒绝回答任何问题。”
吴明霞：“林女士，我是在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请你配合。”她的声音听上去依然很冷静，重音落在‘请你配合’四个字上，可是看着林砺的双眼透着阴沉。
吴明霞突然调亮审讯灯，林砺瞳孔被刺眼的光线激得收缩了一下。
林砺沉思了一下，点了点头：“昨天早上？我大概在七点半左右离开公司，开车去郊区处理一点私事。地点在落雪村附近的一个画室。大概八点半到的，待了有半小时左右，接近九点左右离开，然后直接回了公司。公司前台和监控应该都能证明我在十点左右到的公司。”
吴明霞抓住“画室”关键词，继续紧逼：“落雪村的画室？谁的画室？你去那里做什么？见了谁？”
林砺坦然回答：“那是我…朋友姜翎的工作室。我去那里，是因为昨天早上六点多收到了程雪卿发来的短信，约我早上八点在画室见面，说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
吴明霞：“朋友？根据我们获得的信息，你跟姜翎之间应该不只是简单的朋友关系吧？”
林砺：“我们是爱人关系。”
吴明霞眼神锐利，继续逼问：“程雪卿？你跟她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约你见面？”
林砺语气平静：“程雪卿女士之前也联系过我几次，表达过对收购我公司善石科技的兴趣。9月2日、5日、10日她打过电话，并且还亲自来过我公司，这些都有记录可查。她约我，我推测还是为了收购的事情，虽然我之前已经明确拒绝过了。但出于商业礼貌，我还是决定去一趟。”
吴明霞挑挑眉：“商业收购？那为什么约在姜翎的画室？而不是你的公司或者咖啡厅？这符合程雪卿的身份和习惯吗？而且，据我们了解到的情况，程雪卿和姜翎之间关系复杂！你作为姜翎的同居人，夹在中间，难道没有私人恩怨？”
吴明霞补充：“姜翎证词中从未提过收购，只提私人恩怨！你如何解释这巨大矛盾？”
听见吴明霞的话，林砺微微蹙眉，显得有些无奈的样子：“地点是程雪卿定的，我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姜翎没有提及收购的事情，可能这件事在她那里没有那么重要吧？又或者我没有跟她提过？实在抱歉我记不太清了。”
林砺：“至于她和姜翎的关系…那是她们之间的私事，我了解不多，也不方便评论。我去那里，纯粹是应一个商业伙伴的约。至于恩怨？吴警官，我是个商人，利益才是永恒的，买卖不成仁义在，谈不上恩怨。”
林砺无所谓地补充道：“要说恩怨，我上大学那会儿跟程雪卿还是恋人关系，但是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哪里还有那么多恩怨。”她说话的语气很轻松，像是在聊一件普通的家常。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林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