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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林砺（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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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话犹如石破天惊，震得整个审讯室的人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李锐的确查到了林砺和程雪卿就读于同一个大学、同一个专业、同一个班级，他们本来以为要慢慢地从林砺的嘴里撬出来两个人之间的真实关系，没想到对方主动就交代了。
此时，审讯室的门被敲响，冯悦推门示意，律师沈墨到了。沈墨穿着深色西装，眼神沉稳锐利，迅速扫视全场后，出示律师证，安静地走到林砺身边坐下，打开笔记本。吴明霞眼神微凝。
沈墨声音平稳，带着职业性的冷静：“吴警官，我是林砺女士的代理律师沈墨。在继续询问前，请明确告知我的当事人目前的法律状态，以及警方是基于何种合理怀疑对她进行拘传？依据的法律条款是什么？”
吴明霞正色道：“林砺女士目前是依法拘传，依据《刑事诉讼法》的相关规定，配合调查程雪卿被杀案。警方有证据显示她在案发核心时间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且与被害人程雪卿及主要嫌疑人姜翎存在特定联系，有重大作案嫌疑。这是《拘传证》。”
说着她向沈墨出示了《拘传证》，并推过一沓文件：“沈律师，根据《刑诉法》第40条，向你们开示部分证据。”
沈墨仔细查看证件，点头：“好的，谢谢。基于警方目前告知的‘重大作案嫌疑’和‘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我的当事人会继续配合。但请务必确保所有询问在合法、合规的范围内进行。请继续。”说完他低下头去仔细阅读吴明霞给他的相关资料。
吴明霞转向林砺，在沈墨犀利的注视下继续询问：“收购？据我们所知，善石科技的规模并不算顶尖，程雪卿为什么会感兴趣？程氏资本主营地产投资，很少涉足金融科技领域。善石科技估值不过5亿，远非程氏集团常规并购目标。你所谓的‘收购兴趣’，具体是什么？有投资意向书吗？尽调团队接触过吗？”
沈墨立即接话：“吴警官，商业收购的动机涉及商业秘密以及投资策略，并非警方调查的重点，也与本案指控无关。”
吴明霞被沈墨突然打断，无奈只能转移了话题重点：“好。你说你在画室待了大约半个小时，只看到姜翎？程雪卿呢？你具体做了什么？你都去过画室的哪个区域？”
林砺在沈墨微微示意后回答：“我到的时候，画室门没锁，程雪卿的车停在外面。进去后，只看见姜翎在主画室，她看起来很紧张、眼神躲闪。我问她程雪卿约我什么事，她说话有点语无伦次。我说我是应短信来的，她显得更不安了。我问程雪卿人呢？她说刚有事出去了。我就在主画室坐下等了一会儿，大概有半个小时？程雪卿一直没出现。我觉得被耍了，很生气，就起身走了。我只在主画室活动过。这应该都很正常吧？”
吴明霞冷笑一声：“正常？但姜翎在之前的审讯中，对你当时在场只字不提！你们关系密切，她为什么隐瞒？这很不正常！你们是不是串通好了？”
沈墨立即接话，语气冷静有力：“吴警官！请注意您的措辞！‘串通’是严重的指控，需要确凿证据支持。姜翎女士为什么没有提及我的当事人在场，这是她的个人行为和选择，原因可能有很多——惊吓、记忆偏差、保护意识，或者仅仅是她认为这与案件无关！这完全不能等同于我的当事人与她存在‘串通’！警方目前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证明我的当事人林砺女士与程雪卿女士的死亡有直接关联。相反，有充分证据证明：”
“第一，我的当事人有明确且合理的不在场证明，9月14日夜至9月15日晨被害人死亡前均不在现场，有多重验证。”
“第二，她9月15日晨出现在画室，是应被害人程雪卿女士的主动邀约短信，目的明确。”
“第三，根据贵局的足迹印证，她在现场的活动范围，仅限于主画室公共区域，并未进入核心现场。”
“第四，除了一段早已结束的校园恋情外，她与被害人仅有可证实的、非敌对的商业往来记录。”
“第五，现场勘察未发现其生物痕迹或与被害人接触的证据。”
“综上所述，警方对我当事人的怀疑，很大程度上是基于对另一名嫌疑人姜翎女士行为的主观推测和不当关联，缺乏客观、实质的证据链条。这种基于推测的指控，对我的当事人极不公平。我们要求警方基于现有证据，依法保障我当事人的合法权益。”
林砺在沈墨发言后，适时补充，带着一丝疲惫和真诚的困惑看向吴明霞：“吴警官，沈律师说的就是我想说的。我真的不知道姜翎为什么不说。也许她吓坏了？也许她觉得我在场反而会让我惹上麻烦？我现在也很混乱…我和她的关系…”林砺苦笑摇头：“我现在只觉得这一切都太突然，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林砺：“如果不是你们今天通知我，我甚至都不知道姜翎涉嫌故意杀人，我希望她是无辜的。”
吴明霞冷笑一声：“你说你八点多到的，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你抵达画室的时间是在08:25左右。根据法医鉴定，程雪卿的死亡时间就在08:03左右！你抵达时，是否听到储藏室有异响？是否看到姜翎有异常？比如身上有血？你‘等待’的半个小时里，姜翎在做什么？”
林砺：“我没有听到任何异响，姜翎除了紧张之外没有什么别的异常，身上看上去也很干净。在我等待的时候她一直在吸烟，我在手机上查看邮件。”
吴明霞：“林女士，根据姜翎的供述，她跟你之间关系特殊，你为什么会独自离开、放任她跟另一个女人待在一起？你难道对她们之间的关系不好奇吗？你没有问她为什么也在画室吗？”
林砺抬起头看着吴明霞，语气坚定：“我对我的伴侣有充分的信任，她与谁见面、与谁交往，是她的自由，我不会，也无权干涉，那是她们两个之间的事情，我为什么要过问？”
吴明霞：“姜翎脖子上为什么会有半月形淤青？你是否涉及对其进行虐待和胁迫？”
林砺望了眼吴明霞，抿着薄唇眉头紧蹙似乎在思考怎么回答：“吴警官，这个属于个人隐私，不涉及暴力和胁迫。”
吴明霞继续问：“前面你说到的，和程雪卿之间的大学恋情，具体从哪年到哪年？谁提的分手？分手原因？程雪卿的抑郁症是否与此有关？分手后有无纠缠？”
林砺慢条斯理地回答：“从2015年11月到2019年4月，我提出的分手，因为我实在忍受不了她的性格，她是一个很偏执、很疯狂的人。她的抑郁症在我认识她之前就有了，分手后她的确纠缠我了一段时间，但是后来我去D市了，之后就没再联系。”
吴明霞：“你和姜翎在星海娱乐工作的时候，你是否知道程雪卿在控制和折磨姜翎？作为程的前女友和姜翎的爱人，你当时是什么态度？有无干预？”
林砺：“是，我知道。我的态度是愤怒、厌恶、无奈，但是我没有什么干预的办法，因为当一个阶层远远超过你的人想要倾轧你的时候，你能做的就只有忍受。那吴警官认为当时的处境，我报警的话有用吗？”
吴明霞对林砺的话不置可否，而是接着问：“连续两晚（14日及15日）滞留公司，是否存在主观安排？”
林砺指尖轻轻摸着审讯卓的边缘，语气沉稳：“善石如今正值上市静默期，工作量激增，融资进程记录及员工考勤均可佐证。通宵加班也是家常便饭。”
吴明霞眉头紧锁，对方简直滴水不漏，她不知道怎么问下去。
沈墨总结陈词，气场沉稳：“吴警官，根据警方目前展示的所有证据：包括我当事人清晰无误、多重验证的不在场证明、合理的在场理由、在主画室活动的有限足迹、在核心现场零生物痕迹，以及与被害人仅有可证实的商业往来…这些证据链条，非但无法证明我的当事人林砺女士与程雪卿女士的死亡有任何直接关联，反而充分印证了她的无辜和行为的正当性。”
“警方对我当事人的怀疑，目前看来，很大程度上是基于另一名嫌疑人姜翎女士未能提及我当事人在场的这一孤立事实。但这完全可能是姜翎女士自身精神状态、记忆问题或其个人选择所致，与我当事人无关。将这种‘隐瞒’强行与我当事人关联，并推测为‘不可告人的约定’，缺乏事实依据，属于不当的臆测。”
“我的当事人已经充分配合了警方的调查，并合理解释了所有疑问。我们坚持认为，目前没有任何实质证据支持对我的当事人继续采取强制措施或进行有罪推定。”
审讯室陷入了短暂沉默。单向玻璃后，周正平面色严峻。吴明霞看着对面配合回答的林砺和逻辑严密的沈墨，知道在现有证据下，难以取得突破。
吴明霞合上笔录本，语气公式化：“今天的讯问暂时到这里。林砺女士，请保持通讯畅通，随传随到。沈律师，相关程序我们会依法办理。”
沈墨微微颔首，起身为林砺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走之前他走过来和吴明霞、陆蔓蔓一一握手、点头致敬。
沈墨来自C市顶级的律所，平时和她们这些警察打交道的时候并不少，每次都会礼貌告别。
林砺在律师的陪同下，平静地离开了审讯室，全程没有回头。
单向玻璃后，李锐看着铁证如山的轨迹数据和几乎毫无破绽的解释，叹气：“周队，基站、GPS、监控、公司记录、现场没她的毛…林砺这边，真是铁板一块。那姜翎到底唱的哪一出？为啥死咬着不说林砺在？”
周正平目光如炬，死死盯着林砺消失的门口，手指重重敲在桌面“林砺”的名字上，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
“铁板？哼，越是天衣无缝，越透着邪性。林砺这出戏也唱得太‘干净’了！重点，给我钉死姜翎，她嘴里肯定有撬开这铁板的缝。李锐，你去查一下两个人的交集记录，掘地三尺也得给我翻出来！”
“而且你们不觉得，作为爱人，她对姜翎的态度，太冷漠了吗？”几乎整个审讯过程，林砺都没有表现出来过对姜翎的关心。
审讯室外的走廊，气氛压抑。林砺藏青色西装的轮廓在日光灯下，显得冰冷而坚硬。
陆蔓蔓抱着笔录本从审讯室出来，她主动请缨：“周队，霞光村…林砺和姜翎都是霞光村的，而且我小时候见过她们。或许…我能从老家那边找到点她们过去的关联？比如…她们是怎么认识的？她们之间的关系？”
周正平点了点头：“好，你同步启动调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