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复盘（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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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C市公安局南岸分局专案组会议室
时间：2030年9月16日晚
人员：周正平（主导）、吴明霞、李锐、陈浩、张敏、冯悦、陆蔓蔓（记录）
浓重的烟草味滞留在空气中，令人作呕。顶灯投下惨白的光线，映在椭圆形会议桌上，每个人脸上都浮着一层青灰色的疲惫。
烟灰缸堆满了烟蒂与灰烬，几乎要溢出。
周正平夹着的半截香烟冒着细细的烟雾，他眉头紧锁，神情阴郁。
整面墙被一块案情白板占据，密密麻麻贴满了照片、箭头和时间线，织成一张令人窒息的调查网。正中央的是程雪卿的证件照，此刻在冷光下显得僵硬诡异。
旁边，新写上的“郑思远”三个字被红笔重重圈起，一个巨大的问号标注其后。而另一侧，“00:00–00:20 通话”字样赫然钉在姜翎名字下。
李锐对着手提电脑，数据无声地在他布满血丝的瞳孔中滚动。他手边的能量饮料已开封许久，罐身结出的水珠顺着桌面蜿蜒成湿痕。陈浩靠在椅背上，闭目压着太阳穴，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张敏面前摊开着尸检报告的复印件，她无意识地转着笔，笔尖在纸上划出凌乱无意义的线条，眼神有些放空。
吴明霞和冯悦坐在一侧，面前的笔记本摊开着，却久未落笔。吴明霞一只手捏着烟，一只手托着额头，神情凝重；冯悦盯着白板上一张林砺和程雪卿大学时期的合影，照片里年轻的笑容在此刻显得略微有些诡异。这是程雪卿手机里找到的唯一一张合照。
空调发出低沉的嗡鸣声，偶尔夹杂着咳嗽声与翻纸声，显得格外刺耳。电子钟的数字静静跳动着：21:47。
时间在疲惫与疑云中缓慢流动，像散会后的死寂提前降临了这间房间。
大屏幕上，是李锐根据今天的调查重新建立的时间线。
1.前置时间( 9月14日 - 9月15日 )：
18:05：林砺离开珈蓝公寓（监控/基站/车载GPS）【新增】
18:30：林砺抵达善石科技（门禁/监控/基站/车载GPS）【新增】
22:22：姜翎手机触发第一次数据擦除协议（系统日志）
22:50：程雪卿离开鎏金花园别墅（监控/基站/车载GPS）
23:00：姜翎离开珈蓝公寓（监控/基站/GPS）
23:25：姜翎抵达落雪村画室（基站/车载GPS）
00:00：程雪卿抵达落雪村画室（基站/车载GPS）
00:00-00:20：程雪卿与姜翎持续通话（运营商记录）【新增】
00:22：程雪卿手机触发第一次数据擦除协议（系统日志）
00:24：程雪卿手机触发第二次数据擦除协议（系统日志）
00:25：姜翎手机触发第二次数据擦除协议（系统日志）
03:40：姜翎离开落雪村画室（基站/车载GPS）
04:00：姜翎回到珈蓝公寓（监控/基站/车载GPS）
04:30-05:30：姜翎公寓电脑浏览“故意杀人/自杀”相关记录
2.案发前后(9月15日)：
06:32：程雪卿向姜翎手机发送短信【早上八点到画室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
06:32：程雪卿向林砺手机发送短信【早上八点到画室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手机该记录被删除；推测为姜翎删除）【新增】
07:20：姜翎离开珈蓝公寓（监控/基站/车载GPS）
07:30：林砺离开善石科技（监控/基站/车载GPS）【新增】
07:50：姜翎抵达落雪村画室（基站/车载GPS）
08:03：程雪卿死亡（尸检报告）
08:25：林砺抵达落雪村画室（基站/车载GPS）【新增】
08:25-08:55：林砺在主画室等待（自述/现场脚印/基站）【新增】
08:55：林砺驾车离开落雪村画室（车辆GPS/手机基站）【新增】
09:50：林砺抵达善石科技（门禁/监控/基站/车载GPS）【新增】
10:31：程雪卿手机触发第三次数据擦除协议（系统日志）
11:00：姜翎拨打110自首（通话记录）
11:30：警方到达现场
9月15日09:50-14:20：林砺未离开过善石科技（门禁/监控/基站）
关键备注：
林砺全程未进入核心现场储藏室，未发现其相关生物痕迹。
林砺9月14日18:30至9月15日07:30全程在善石科技。
周正平：大家振作一下精神，程雪卿亲属刚认完尸，案子拖不得，现在来重新梳理案情。李锐，技术证据你先说。
李锐：
1.林砺轨迹：
车辆GPS、手机基站、公司门禁三重验证：
9月14日18:30至9月15日07:30，林砺始终停留于善石科技办公区域，无离开记录；9月15日08:25至08:55，其车辆及手机信号出现在案发画室附近，沿途多处监控确认其本人驾车前往，未曾下车或与他人接触。
EDR数据：行驶无异常。
公司监控：9月14日18:30至9月15日07:30，林砺均在办公室活动，监控无中断、篡改。
2.通讯关键突破：
程雪卿手机被删除记录：9月15日06:32发送至林砺手机短信：【早上八点到画室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
【新增重大发现（运营商数据）】：9月14日00:00至00:20，程雪卿与姜翎存在持续20分钟的通话，姜翎口供从未提及。两人手机连接的微小区基站ID相同，且与画室建筑所对应基站ID匹配。考虑到画室周边空旷、无其他建筑遮挡，可初步判断两人通话时均在画室覆盖范围内，程雪卿在主画室内，姜翎则位于约五十米外的画室外围区域。
3.林砺与死者关系：
与程雪卿系蜀川财经大学金融专业同班同学，曾为恋人关系。程雪卿生前多次联系林砺（9月2、5、10日电话及拜访记录），林砺自述为收购事宜。
陈浩：现场复勘无新发现。储藏室未提取到林砺生物痕迹，支持其未进入核心区域结论。主画室脚印位置与林砺描述等待区域脚印位置一致。死者程雪卿衣物体屑，均未检出林砺DNA、指纹等生物痕迹。
张敏：
尸表检验维持原结论：茶花碱导致的呼吸肌麻痹性窒息死亡，死亡时间推定为9月15日08:03。
尸体无性侵迹象，最终需解剖确认。但家属程国伟强烈反对解剖，拒不签署《法医学尸体检验同意书》。
姜翎颈部损伤符合双手扼颈所致机械性损伤，损伤特征显示为曾遭受中等以上暴力扼压。
吴明霞：拘传林砺过程顺利。其反应冷静、要求律师到场，审讯中配合律师沈墨应对。核心点：
承认收到程雪卿9月15日06:32短信赴约。
称08:25抵达画室时只见姜翎，程雪卿“刚出去”，等待半小时未果后离开。
对姜翎隐瞒其在场原因表示“不知情”，称与被害者仅有商业往来及已结束的校园恋情。
回避解释姜翎颈部淤青，称“个人隐私”。
冯悦：
1.目前已对落雪村黑水河重点河段进行初步排查，没有找到姜翎口供中抛弃在河里的水杯和加湿机、暂未发现其他可疑物品。
2.调阅“速驰”汽修厂9月12日全程监控及工单明细，未发现郑思远或其他可疑人员接触车辆。保养项目机油、滤芯更换，未涉及制动、转向等关键安全系统的操作。但是9月12日中午12点左右监控故障，有2个小时左右的中断，监控录像技术科那边表示无法恢复。已扩大周边范围的监控排查，嫌疑人非常狡猾，经过多轮在监控盲点变装目前暂时无法确认去向。
听完组员的汇报，周正平敲桌子沉声道：
“好，现在就让我们挨个来进行梳理。”
·林砺
周正平：“林砺嘞不在场证明及轨迹闭环目前无懈可击，现场无其直接行凶证据。沈墨的辩护点成立，现有证据难以突破。”
吴明霞：“林砺可能不直接涉及杀人，但是是否存在策划？协助？包庇呢？被害者生前多次提出收购善石科技，均被林砺拒绝，且被害者和林砺之间曾经有过恋爱关系，双方之间是否仍存在陈年积怨？我觉得需要对被害人和林砺之间的关系进行深入调查。”
冯悦：“周队、霞姐，明天我就和蔓蔓针对被害人和林砺之间曾经的恋爱关系展开调查。”
周正平：“重点查她们两个当年为啥子分手！姜翎肯定对被害人和林砺曾经的恋人关系非常清楚，可是在审讯时却故意忽略了这一段，我认为一定有特殊的原因！”
周正平：“还有，查一查林砺及其关联的账户，最近是否有不明的大额转账记录，我在想有没有可能是林砺买凶对被害人的车动了手脚。同时，对林砺公司的职工进行比对，看有没有人符合9月12日对被害人车辆进行保养的戴口罩和黑色鸭舌帽的男人特征。”
·姜翎
周正平：“针对姜翎，下一步审讯的重点是：1.为何坚决隐瞒林砺9月15日晨在场？是出于保护？胁迫？还是有别的原因？”
周正平：“2.为何姜翎绝口不提9月14日深夜20分钟的关键通话？通话的内容究竟是什么？是否与案发直接关联，如威胁、摊牌？目前可以确认被删除的是9月14日夜间的短信和通话，短信很好推测，应该是姜翎约被害人在画室见面。重要的是通话的内容。”
周正平看向吴明霞；“姜翎这个女人不老实得很，这两次审讯都是漏洞百出，到底是有意隐瞒还是别的原因？下一次审讯你要格外注意询问方式，不要让她有翻供的机会！”
吴明霞点点头：“她确实很不好对付，多次隐瞒重要信息，那我就想不通了，既然她都选择自首了，为什么又要在关键信息上含混不清？是真的记忆解离还是刻意为了掩盖什么？”
冯悦：“我觉得还是要从程雪卿、姜翎、林砺三人之间嘞复杂关系扯起走，你们不觉得她们之间的关系太诡异了吗？按照姜翎和林砺的供述，程雪卿先是和林砺之间有一段三年半的大学恋情，程雪卿在结束和林砺之间的恋情后又去纠缠林砺的现女友姜翎，甚至10年后还对前女友的现女友念念不忘，这符合常理吗？”
陈浩：“女人的感情我不懂，不过我倒是有个想法，程雪卿和姜翎重逢的契机不是那幅画吗？叫什么来着……”
陆蔓蔓：“彼岸的女人。”
陈浩一拍脑门：“对对对！还是小陆这个年轻人脑子好使，要不把那幅画找到看一哈，说不定会有什么新的发现。”
周正平倒是把这一茬给忘了，他点头应允：“你说得对，你明天带物证组去一趟被害人的家，把那幅画带回来。顺便再搜查一下有没有什么别的有用的线索。”
陈浩点头：“好的。周队！”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复盘（上）